第19章 第19章
两滴血珠从林安和汉娜的指尖滴落，又像被什么牵引着一般飞速地相互靠近，双双在魔法阵的上方旋转，最后融合跌入魔法阵中。
整个魔法阵发出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无可辩驳的铁证——林安竟是皇室的直系血脉。
底下的大多数贵族都震惊地处于失语的状态，少部分早有预料的人也保持了沉默。
汉娜抬起右手：“很高兴在今日，我们见证了一位流落在外的皇室的回归。我将赐予林安伊斯特公爵的头衔，领地以奥伦兹领为界，向东囊括整个恩冬斯密林。
“伊斯特公爵，即刻动身前往！”
林安在汉娜面前单膝下跪：“是。”
新一任皇帝扔下来一个重磅消息，砸懵了所有人。
“陛下，这——”
有些人没来得及反对，汉娜便宣布：“都散了吧。”
她从高处的皇位上走下来，准备离开大殿，身后的卫兵忠诚地拦下想要抓住汉娜衣袍的贵族。
汉娜转过身来，对着冲过来的贵族们说道：“那里原来就是怀特家族的领地范围，我只是加上了恩冬斯密林而已。
“林安得到了怀特女士的认可，继承了纯白之杖，本就能连怀特家族的领地一并继承。你们这么着急，是想要将自己家族吞并的土地奉还给林安，还是说……”
汉娜的语气变得冰冷：“你们原本就对我先祖给怀特家族划分的领地有意见？我倒是愿意送你们一程，让你们向他亲、自、表、达抗议。”
给怀特家族分封的那一任皇帝都不知道死了多久，还能怎么“亲自表达”，无非就是被赐死而已。
贵族们的额头挂满了冷汗，讪讪地说：“不不不，我们没有意见，只是来恭喜陛下和亲人相认……”
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汉娜卸下了沉重的冠冕和厚实的拖地长袍，趴在一张长椅上。
“我的父亲已经被毒死在了皇位上，或许哪天我也会被毒死在皇位上吧。”她顿了顿，补充道，“也挺好的。”
奥菲托十分不认同汉娜悲观的态度：“不！金兰花会从来没有想要逼迫你面对不必要的死亡。”
弗里吉斯看着汉娜，无奈地笑了两下：“‘死人’已经有很多个了，不缺你一个。好好活下去，去见证一个新的世界。”
“新的世界……”汉娜将头从双臂里微微抬起，透过窗子向外远眺，看到了车队的尾巴，林安得到分封后就在汉娜的安排下迅速离开了。
林安第一次坐上了魔法世界造价最高昂的交通工具——飞天马车，魔法控制的木马不用费心驾驭，也不会感到疲惫，更重要的是，能够在天空中飞行。
飞翔的马车很快就跨越了半个帝国，来到了伊斯特领的边界。
林安为了了解领地的现状，特地吩咐到达伊斯特领后着陆，让飞天马车和普通马车一般在泥地上赶路。
怀特家族从梅塔·怀特往上数前两代人就开始没落了，肥沃的土地大多被其他贵族吞并，剩下的都是贫瘠的土地。
原住人口也逐步流失，土地常年没有人耕种，渐渐变成了荒地。
郊野的路并不好走，颠簸摇晃的车身让不少第一次经历长途旅行的车队成员面色惨白。
但是没有人提出异议，所有的随从在出发前都受到了敲打，一切听从林安的安排。况且他们都是汉娜精心挑选出的准备在领地干实事的人，自然也想要近距离看看领地的情况。
其他领地里的自由民几乎不存在，全是交不起税的奴隶。而如果活不下去的平民不想成为奴隶，只能成为逃窜于各个领地间的流民。
伊斯特领地原是无主之地，远离皇都又无人监管，这里就有许多没有登记的流民。
他们如行尸走肉，动作迟缓地在荒野之间挖掘草根为生。
而皇都从没有这些面黄肌瘦的平民，游走在街道上的大多数都是光鲜亮丽的贵族，或者说，即使有这样的平民，也不会出现在贵族面前。
和林安同坐一辆马车的是汉娜配给她的秘书官珍妮·伍德，珍妮原本是女仆长奥菲托看好并亲自培养的女官，也是一个小贵族家的次女。
珍妮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放下了窗帘。
林安本想让她用双眼好好看着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可还是心软了一瞬。
“不急于一时。”林安心想，“一个有外敌入侵但众人团结的世界，和一个看似平稳却人与人割裂的世界，哪一个更残酷？”
“这里的土地难以耕种，不过……”他们已经努力地活了下来，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们就能挣扎着从深渊里爬出来。
“会好起来的。”林安看出了珍妮的不安，“办法总是比困难多：改良种子，让其适应这里的环境；制作魔药堆肥，改善土地质量；甚至是发展商业，依靠外部供粮……不过这样风险比较大，最好还是避免将命脉交到外人手里。”
“呼……”珍妮做了一次深呼吸，“您有办法就好了，殿下。”
听到珍妮的称呼，林安感到一阵牙酸：“不必这么称呼我。”
“好的，小姐。”
……算了，这个称呼好一些。
珍妮也知道自己是来辅佐林安治理伊斯特领的，她在马车内调节了一下心境，又掀开了帘布，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林安看见珍妮努力地向外张望，无声地笑了笑。
一抹绿色闪过，林安用她极佳的眼力看清了那株低矮的植物。
“停车！”不等侍从前来搀扶，她就匆忙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林安摘了一片叶子放进嘴里，珍妮想阻止她吃下不明的路边植物，林安抬了抬手：“没事。”
略微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后有几丝回甘。她太熟悉这种味道了——是茶。
恰好有一个人影从左前方的草丛里向他们靠近，侍卫们都握紧了剑柄，珍妮也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法杖。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大叔拨开和人一般高的杂草，他这才看到林安一行人，瞧见他们光鲜亮丽的袍子，立刻“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的余光再扫到了停驻在一旁的华丽马车和上面红宝石徽记，赶紧把头缩了缩，放得更低了。
林安看了他两眼，朝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安全。
珍妮见他瘦骨如柴的样子，想要走到后面取一点粮食施舍给他。
林安猜到珍妮想要做什么，对她摇了摇头。
林安蹲下来，对着跪倒在地的那位大叔说：“看到那座城堡了吗？”
她右手指向东方那座巍峨的城堡，那座城堡在平原里突兀地耸立，没有人会看不到。
林安又指了指那棵小树：“如果你把它整株送过去，我会给你一些赏赐，你会怎么转移植株吧。”
那个平民战战兢兢地说：“会，会的！魔法师大人，我一定连一片叶子也不碰掉！”
“那倒不必，如果我这么要求的话就是为难你了。总之你把它送过来就好了。”
“是是是！一定没问题！”他连连点头。
车队重新出发，有人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
林安向那个面露不解的侍卫招招手，他牵引着坐骑，来到马车的车窗附近。
林安对他说道：“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提出来。”
那个侍卫迟疑了一下：“如果您想将这种植物带回城堡的话，为什么不用魔法移植？”
侍卫约翰·巴格继续问道：“万一那个农夫毛手毛脚的毁坏了那株植物……”
“那一棵小树也没那么重要，但是他可以因此获得一份饱饭。”林安淡淡地说。
“这……既然您可怜他，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一些施舍呢？”
“这一片土地有多少吃不饱饭的人？恐怕到处都是吧。
“如果我直接打开粮仓，将粮食施舍给他们，会有什么结果？”林安引导约翰思考。
约翰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不会有好的结果，阁下。”
林安点头：“对，如果能够不劳而获的话，谁又会去辛苦地劳作呢？最后的结果只是所有人围着粮仓等待派粮而不事生产，而等所有的储备粮派完之后，我们和他们就一起等着饿死吧！
“但如果我们能让他们通过力所能及的工作，换取理应得到的酬劳，那他们不仅可以收获口粮，还能获得尊严，我们也能获得收益，是双赢的局面。”
林安用浅显的话语和周围跟随的人解释道：“当然，是要给予他们应得的那分酬劳，让每个人吃饱，这才能让他们更积极、更高效率地完成劳作，而并非克扣、侵占他们的口粮，让他们没力气干活。
“你们觉得是把蛋糕做得无限大，大家一起分好呢，还是我们自己守着一块小小的蛋糕好呢？”
“这……一切听从您的安排，领主大人。”约翰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对林安心服口服，抬起右手扶胸，并微微低头以示忠诚。
然后所有随从都像约翰一般，向林安行礼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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