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章来这天算是分不开身，只在敬酒时过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临走前，章来站在陆啸身后，在他肩上拍了拍，低声说：“改天再单独请你们，今天兄弟实在没精力了，多担待。”
“你先忙。”陆啸说。
饭局结束之后，陆啸特意带着许空林留了留，等章来送客送得差不多了，才又跟章来聊了几句，章来让人拿来两份小礼物，陆啸接过来都给了许空林。
许空林的左手迎来了迟缓的疼痛感，他换了只手拎，晃了下手掌同章来道别。
一上车，许空林就在腿边无声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怎么了？”陆啸扫了他一眼，“东西很沉？”随后陆啸拎起两人之间的礼品袋掂了掂，他目露疑惑，扯了扯唇评价道：“很轻，这么娇气。”
许空林瞅了他一眼，没多解释。
陆啸牵住他的左手，看起来心情很好地摩挲着他的手背。许空林一下子想起宋原在洗手间说过的话，猛地往外一挣，陆啸反应也很快，立即就拽住了他的手，许空林被这一下痛得脸色发白。
“你又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陆啸此时皱了皱眉。
许空林其实很怕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代入一下那个人，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他由着陆啸用惩罚一般的力道握着自己的手，对陆啸说：“我在洗手间碰到了宋原。”
陆啸手上一重。
许空林缓了口气：“他说了一些想让我难堪的话，我也确实看他挺不顺眼的，就顶了回去，他好像很介意你跟我上了床这回事，可能也是你们两个的症结所在吧，这几天你得多哄哄了。”
陆啸甩开了他的手。
许空林慢慢把手收了回来，骨头跟神经疼到发麻，但愿不会影响接下来的实验进度。
车厢里很安静，许空林一偏头就能看见陆啸冷峻的侧脸，司机感受到后座压抑的气氛，不自觉地将呼吸声都放轻了。
许空林转过脸看向窗外。一到这种时候，他就格外喜欢想起从前，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虽然日子清贫，但从来不觉得苦。不像现在，看似拥有了一切，其实都是幻影。
“你和宋原还说什么了？”陆啸忽然出声。
“也没什么，我就是给了他一点建议，他跟我说的倒是更多，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也很期望能跟你在一起，只不过不能勇敢地迈出第一步，需要你的引导和鼓励。”
又是一阵沉默。
许空林不知道陆啸什么意思，就停了下来。
“继续说。”
听到这三个字，许空林才道：“感情需要双方的付出，你还没有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宋原觉得被动，才会排斥。如果你能提前把你父母那边的工作做通，再向他保证会和他一起面对他家人的刁难和反对，成功的几率会更高一些。你现在这样，除了增加和宋原之间的嫌隙之外，没有别的意义。”
“你懂什么……”陆啸奇怪地笑了几声，“我需要你教吗？你一个连家人都没有的……你懂什么？”
这话像一把刀一样直直戳进许空林的心窝，他低声道：“我是没有，但我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如果我妈妈还在世，遇到同样的状况，我也未必做得比你好。所以我只是站在我的角度提一个建议，也没有逼着你们必须要那么做——”
“所以我和宋原应该感激你？”
许空林猛地顿了一下，陆啸和宋原的事情，他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呢？当事人都不着急，他两头劝，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我是你们两个发泄情绪的工具吗？”许空林轻声笑了笑，“你们两个对彼此真是好得没话说，都到这地步了都没有互相说过重话，情绪都是对着我来的，你们真了不起。你这样我还能理解，毕竟我得到过你的施舍，欠你一个巨大的人情，但我不欠宋原，下次他再来给我找不痛快，我还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他给了你什么不痛快？”
“他贬低我。”
“贬低你？”陆啸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对，你刚刚不是觉得我拎个东西就手疼很娇气吗？我不是娇气，是他坐下来的时候拿椅子夹了我的手才——”
话再次被打断，陆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觉得宋原是故意的？他不是那种人，再怎么样也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对付人。”
许空林忽然有点羡慕宋原，明明什么都没得到，又像得到了一切。怪不得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宋原的态度都那么嚣张，是因为有底气，因为知道陆啸不管怎么样都会无条件站在他那边。
以前也有一个人只围着他转，现在没了，往后也不会再有。
回到家，陆啸丢下他去了书房，许空林去找岁岁，看它在全神贯注地滚一个毛线球，房间里留下了岁岁欢快的身影，许空林心情好了一点，等岁岁玩累了，就抱着它就地躺在一块地毯上休息。
陆啸走进来的时候，许空林已经快睡着了，胸口趴着姿态舒适的猫。
陆啸伸出手，要把岁岁抱起来，许空林却忽然睁开眼睛，抱着岁岁往后躲了躲：“你别抱它了，沾的衣服上都是猫毛。”
陆啸低头看了看自己，回到家这么久，他身上的西装都没换，许空林至少已经把外套脱了。
“嗯。”陆啸收回了手。
“刚才……”陆啸起了个头，触到了许空林尚存柔软的目光，心里的愧疚更盛，“在车上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许空林手搭着岁岁的背，眼睛没有往陆啸身上瞧，他摇摇头说：“不会。”
陆啸不满意他的表情，伸手转过他的脸，许空林掀了掀眼皮，初时目光冷淡，不过很快又冲他挤出一个笑容。
陆啸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再说什么。
许空林这时却忽然说：“我用一下你的书房，想看会儿文献，你先休息吧，时间太晚的话，我就在隔壁睡了。”
陆啸猜测还是因为刚才在车上的争吵，他说：“行，别看到太晚。”
许空林看完一篇英文文献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放下笔电。书房里地暖很足，想了想，他干脆关了灯在沙发上躺下，往身上盖了一块毛毯。
夜深人静，许空林酝酿睡意失败，想起自己包中有褪黑素，他摸黑在书房里找到自己的包，摸索到药，就着茶几上的水吃了。
重新躺好，他忽然想起什么，网购买了点东西，又定了六点的闹钟。
闹钟响起的时候，他一下子睁开眼，虽然还很困，但还是坚持起身去洗漱，路过主卧时，他放轻了脚步，又偷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岁岁，这才背着包出门。
快到学校的时候，许空林接到了陆啸的电话。
“你在哪？”陆啸在电话那头问。
“我有事先回学校了，实验要做一天，不能间断的，我怕晚上结束不了，就早点——”
陆啸将电话挂了。
许空林低头看了眼手机，等走出地铁站，他直接将手机关机。今天实验室没人，也不会有人联系他。
跟他计划的差不多，实验还比他想象中顺利，提前结束了，许空林趁此机会去附近转了转，大部分租房信息里都明确了不准养宠物，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开机之后下载了几个租房软件。
回去路上，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只有一位房主说养宠物没问题，只要保持房间干净，房主还说他目前在外地出差，要等下周末才能回来带他看房。
解决了一件大事，许空林顿时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岁岁离开那个大房子，未来不仅住不了那么好的地方，也吃不到那样贵的猫粮，肯定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以致于许空林输了大门密码报错的时候愣了一下，他又试了第二次。
“密码错误。”
听到这四个字，许空林一顿，如果不是他记忆力出了问题的话，那就是……陆啸换掉了密码。
还好他早有预料，贵重物品都会随身带着，只剩一些衣服跟岁岁还在面前的房子里。
许空林摸出手机，给陆啸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许空林刚要说话，陆啸就说：“我把家里密码换了，是你的生日。”
许空林静了静：“……噢。”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电话关机打不通，”陆啸说，“实验结束了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许空林输完六个数字，门开了，他说：“不用，我现在进门了。”
陆啸还在外面，他说大约九点钟回家，许空林应着，等挂掉电话，找出来自己的行李箱，他把当季的衣服留下，其余的一一叠好塞进箱子，最后将箱子藏到不显眼的角落。
许空林又去检查了一下猫粮的数量，看岁岁见到他的反应也知道是阿姨已经喂它吃过了，他拿起手机对着猫粮的包装拍了张照，搜到价格，他弯腰抱起岁岁，低头蹭了蹭它。
“以后跟着我，要让你受苦了。”
陆啸回到家的时间比他预料得早，家里只有岁岁的房间开着灯，他走了过去，看到许空林席地而坐，低着头很认真地摆弄手里的两根毛衣针，岁岁被他关在笼子里，手搭在笼子上好奇地盯着他看。
悄悄走近，一片阴影落到许空林身上。
许空林停下手里的动作，仰头看向他：“你回来了？”
陆啸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看了看他手里的毛线：“这个颜色是不是有些太嫩了？”
许空林笑了笑。
陆啸说：“你不用织这种东西，我平时也用不到。”
许空林顿了顿，解释道：“……这是给岁岁织的帽子。”
陆啸表情一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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