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资金危机

顷刻间，鲜艳的红色从皮肉流出，落到玻璃渣上。

        周围的声音此刻都消失，“逃！快逃！”程希只有这一个念头，跌跌撞撞地撑起身子往外逃去。

        “卡！”林桐大喊一声。拍摄效果很好，但到底是演员的安全更重要。满地玻璃渣混着红色的液体，看着触目惊心。他顾不上检查方才的镜头，三步并作两步，先跑过去看程希的伤口。

        听到“卡”的声音落下，程希像是整个人脱了力，身体中紧绷的弦就在这一刻断开，全身的力量渐渐松懈下来。袁月渐渐离开她的身体，属于程希的灵魂归位，一同回到她身上的还有刚刚因为紧张而被忽视的痛感。

        剧烈的疼痛一点点从膝盖蔓延开来，直抵神经。程希背后直冒冷气，痛感愈发明显，噎得她说不出话来。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痕，倒吸一口气，赶忙移开眼去。

        林桐看到她膝盖处的伤势，吓了一跳，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这……希希你伤得不轻啊。”

        “导演，这条过了没？”程希缓了缓，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罪都受了，此刻她只关心还要不要重拍。

        “效果很好，过了！”林桐赶忙回答，一边将她扶了起来，“我看这还蛮严重的，你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小熊也已经围了过来，心疼地看着程希的伤口，血还未完全止住，膝盖处甚至还粘了一粒玻璃渣。小熊一把将她扶了过来，问道：“还能走吗？”

        左腿的膝盖伤得不轻，走是肯定走不了，右腿倒是一切完好，至少能单腿跳着往外蹦跶几步。

        “我背你吧！”晚上没有苏明锐的戏份，但毕竟是拍摄的第一天，为了熟悉环境，他也留在片场没走。

        程希跳得实在艰难，一晃一晃地向前，让左腿的伤口看起来更加吓人，仿佛随时会撕裂得更严重。

        她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也不同苏明锐客气，毕竟这般样子一路跳进急诊室，也实在有些困难。

        处理完伤口已经是深夜，苏明锐一路将她护送到酒店房间门口，才挥手道别。程希真心实意地道了谢，一半身子靠在小熊身上，挣扎着单脚跳进了房间。

        “嘶！真的好痛啊！”程希瘫倒在床上，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谁让你自己非要接这么个剧本嘛！”小熊忍不住嘀嘀咕咕，“去拍落花辞不好么！剧组资金足，片酬高，还轻松！”

        “不许动摇军心！”程希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捂住自己的伤口缓了半天，温声说道：“拍落花辞糟心事也多着呢！你没见叶明蕊跟女二撕戏份已经成什么样了！”

        “我宁愿拍戏吃点苦头，也不想为争戏份三天两头在剧组闹不愉快。拍戏嘛，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下次注意点就行嘛。”

        小熊说不过她，叮嘱她赶紧休息，也就离开了。

        十月的羊城已经秋意渐浓，温和的月光穿过云层降落在床沿，祛除掉人内心的浮躁。

        然而疼痛感却不能被月光治愈。程希努力酝酿睡意，却依然疼到抓心挠肺，神智清醒得睡不着觉。

        程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干脆开了灯，从床头柜拿过手机刷起来。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七分，微信的绿色的图标上竟然还有个小小的红圈。

        是钟以安一点零五给她发的信息。

        “希希，我妈做了些泡菜给你，等你回海城了我给你送过来？”

        “这几天广东在换季，在片场注意保暖，别着凉。”

        确实要换季了，程希心想着他倒是细心，一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一边打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

        暴雨将至，气温陡降，明天确实要多穿些。程希打开聊天框，发过去一句简单的谢谢，没想到对面竟然立刻回复道：“怎么还不睡？拍夜戏吗？”

        “晚上在片场划破了膝盖，疼得睡不着。”程希翻了个身，如实回答道。“你在忙工作？”

        “昨天刚从法国回来，时差还没调好。”钟以安心知程希不是娇气的人，既然疼到睡不着，怕是伤得不轻。

        他心里有些担忧，尽管程希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却还是忍不住追问：“怎么第一天拍摄就受了伤？”

        “拍冲突戏份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玻璃碎片划到了膝盖。”程希感到腿部的痛感时刻攻击着脆弱的神经，潜意识作祟，却仍要逞强：“没多大事，养两天就好了。”

        “扎得深吗？去过医院没有？”

        “有伤到骨头吗？”

        程希没想到钟以安的语气中当真透露着着急甚至心疼。他在业内出了名的敬业，前些年拍打戏时甚至遭遇过骨折，这点伤放在他那儿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她有些诧异地回复道：“已经去过医院，就是皮肉伤罢了，玻璃渣刮到的位置恰好在关节，很难保持不动才特别疼。”

        “我没事，你也早些休息吧。”

        钟以安还想追问，瞥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两点，又觉得不能再耽搁她休息。犹豫半天，在聊天框反反复复打字又删去，最后还是只留下一句：“实在睡不着就听听轻音乐吧。晚安。”

        第一天就受了伤，加上拍摄效果还不错，林桐大方地给程希放了三天假来养病。

        昨夜疼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程希睡到接近十一点才醒。慢悠悠地在房间吃完饭，既然也不方便到处乱动，她干脆就在房间补起了网课。

        傍晚时分，小熊拿着打包好的盒饭进来，顺带着还捧了一个不小的箱子。她把盒饭随手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将箱子递过来拿到程希面前，找出小刀替她划开，说道：“钟老师今早问我要了地址，没想到这么快东西就到了。”

        “钟以安？”程希诧异地抬头看她。“什么东西？”

        “他说你受伤了，给你寄点药啊！”小熊八卦地眨了眨眼睛，“关系不一般哦？昨晚刚刚受伤，怎么钟老师今天药都寄到了？”

        小熊将药盒在桌子上摞好，瞥见盒子上还细心地贴上了手写的便条，更是笑容暧昧起来。“欸？这里还有个枕头？”她疑惑地将箱子里最后一件物品取出来，递给程希。“有股草药的味道，安神的吗？”

        程希接过枕头，闻了一下，确实有股淡淡的草本香味，虽然带着点苦涩的香气，却并不难闻，让人心情都宁静起来。她翻过枕头，背面果然贴着一张便条：“昨晚你说疼得睡不着，我想这个枕头也许可以帮上点忙。早日康复，夜夜好梦。——钟以安”

        程希心里也涌起不易察觉的暖意，但嘴上仍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坦然对上小熊探究的目光，默默换了话题，讨论起今天片场的进度来。

        可能是钟以安送来的枕头起了作用，可能是自身的免疫机制发挥功效，往后几天，程希都休息得好了许多，连带着伤口也愈合得快了不少。

        之后的拍摄都尚且算得上顺利。苏明锐年纪不大，但是演技确实成熟，入行没几年却很有老戏骨的风范。程希自觉学习能力尚可，态度也算得上认真，但和这样的天赋型选手对起戏来仍然颇有压力。

        她几乎要感慨天赋真是一种玄妙的东西，然而可喜可贺的是，不仅林桐和苏明锐都说她演技精进了不少，程希自己也觉得表演中的痕迹正在一点点淡去，自己越来越贴近袁月本身。

        “岭南之冬”场景相对单一，加上经费限制，原本预计在两个礼拜之内结束拍摄。然而程希受伤，加上场景调度问题，拍摄进行到第十天，竟然只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林桐愁得在片场抽了一根又一跟烟，程希本来专注于背自己的台词，眼见着布景一天比一天简陋，导演抽烟一天比一天猛，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林导，这个油漆刷得面积不够啊，拍出来效果能行吗？”程希忍不住提醒道，她知道林桐一向是精益求精的人，平白无故不会降低要求，于是直白地问道：“经费出问题了吗？”

        林桐也不跟她客气，坦白道：“剧组多转一天，就多烧一份钱，咱们剩下的经费怕是撑不到戏份拍完。”

        他叹了口气，程希本来就降了片酬，怎么也不好意思再让她一个演员去想办法，于是挥挥手，说道：“没事，这种事我来操心就行，继续吧！”

        程希察觉到林桐的为难，当晚回去就翻了翻自己的银行账户。

        前段时间的代言收入进账不少，何况不管她用不用，程家的零花钱从来没少塞过。盘算盘算剧组的资金缺口，再投七十万进去，应当是能够补上缺口了。

        当初选择“岭南之冬”，就是看重林桐的精益求精。自己担纲女主角的第一部戏作品，因为不大的经费问题而出疏漏，无论如何，都太可惜了。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第二天程希就对林桐开了口：“如果资金实在不够，那就我来追加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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