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不惹人喜
初一的老规矩是在家,没人催着起床。
昨晚睡得晚,躺在床上也睡不太着,脑子里总想着自己刚刚对他的大胆,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这一觉睡到自然醒,一看手机到了十点,也没人来喊醒她。
拉开被子穿上拖鞋,赶忙跑进浴室洗漱。
可她的衣服全在他房间,昨日来时准备的生活用品和衣物全被他拎上楼放到了他的房间,昨晚就拿了睡衣和护肤品来洗澡,去忘记今天要穿的衣服。
这时他们应该都已起床,全聚在楼下,他也应该早已起床。
思考完,打开门,却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又撞到了他的胸口。
“干嘛去?”
郁里抬起手想去捂头,被他抢先按住额头揉了揉。
“我换衣服…衣服忘记拿了…”
他掌心温热,动作很轻,生怕把她又碰疼。
郁里等他移开手,抬起眼问:“你在这干嘛?”
“等你!”
他今天穿着白色毛衣,灰色裤子,这身穿搭很随意,那身戾气褪去了不少。
郁里发现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在她眼睛快失神时,他那只手放到了身前,手里拿着一个红包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新年快乐!压岁钱!”
她从读高中开始就没了压岁钱,长辈说长大了就没了压岁钱。
“我都这么大了,不用压岁钱…”郁里勾着手,有些扭捏。
“收着!你和慈慈同岁,她也有。”
郁里摇头不收:“我已经长大了,不要了…”
她这么排斥,是因为有一年她看着姥姥给上大学的林珍压岁钱,而她们都没有,就小声问了句,没想到被骂了一顿,她就再也不敢要压岁钱了。
父母亲本来就没有给她压岁钱的习惯,所以,她就更不在乎了。
他有时觉得她家教太严谨,她让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为什么不要?”郁里想去换衣服,他拦着她不让她走。
郁里低着头,不看他那双严肃的眼睛。
“就是不要…”
“是因为我给的,你不要?你和我要分得这么清吗?”
“不是…我…”
新年的第一天,她想和气收场,不想一年的开头就与他置气。
“那我收下,可是我没准备新年礼物…”
她接下他的红包。
“不用。”
原来她是没有准备,接着觉得不好意思。
郁里抬起眼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明亮有神。
“你把手伸出来。”
周亦礼茫然的抬起手,他的手掌大,手指生得细长白皙,郁里有时会去偷看他的手。
郁里把自己手上的黄花梨手串取下来,珠串小但长,黄花梨木表面色泽金黄温润,形态各异,有似鬼脸或是狐狸脸,太凶不适合女生去戴,这本就不是她的东西,这是爷爷留给她的,说是给她未来的伴侣,不管怎样,现在是他。
她手腕小盘了三圈,取下来她轻慢的戴到他手腕上,连指尖都很小心,生怕碰到他的手腕。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但不属于我…你戴着吧!新年快乐。”
郁里说完,后退了一步,又背过身去。
昨晚,她说过新年快乐。
她始终在他面前,难提关于他们之间的事,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要怎么去生活。
他摸着珠串,还有她手腕的温度。
“郁里…”
郁里怕他把手串还回来,转过身见他的手搭在手串上,便连忙说:“它不贵重,是爷爷自己做的。”
爷爷给的,怎么不贵重?
“我先换衣服去了…”
“好!”
走廊里她的身影总是落寞,好似她总是孤孤单单,只身一人生活。
下楼后,他们一同与父母拜年,郁里又收获多多,口袋鼓鼓。
她没有立即去看红包数目的习惯,所以,红包一直呆在她的鹅黄色毛衣口袋里。
郁里本身就皮肤偏白,浅色衬得她更白,出了门被寒气冻红了鼻尖,双眼湿润,盯着人时,显得怪可怜的。
快速跑到车边,拉开车门钻进去,周亦礼抬起眼正好撞见她的眸子,眼睛都有些发红,是冻坏了。
“多穿点!”
郁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长裙,看着是不保暖,但今天是新年,她想按自己的喜好和想法去穿。
“哦…”
他不喜欢罢了,他什么时候又把她看顺眼了?
郁里被他一说,一路都闷闷不乐的盯着窗外看。
没有音乐声,车内更是安静,到了郊区的乡道,车外传来爆竹声和烟花声。
郁里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到他奶奶家门前时,车刚停好,周亦慈拉开车后座的门坐进来。
周亦礼看着后座的人,不解的问:“你还上车干嘛?”
周亦慈扒着副驾驶座座椅,盯着脸红的郁里问:“小嫂嫂,你收了多少红包啊?”
郁里茫然,她还没看。
周亦慈又眼神示意她看红包,郁里从口袋里拿出红包,三个红包,有两个看起来较厚,一个很薄。
“这厚的是爸妈给的,这薄的是哥哥给的?怎么这么点?”周亦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周亦礼给她的红包,厚厚的一个。
“哥哥,你对嫂嫂这么小气?”
刚问完,郁里拆开了周亦礼给的红包,拿起红包一倒,一张卡掉到手心。
周亦慈眼睛瞬间瞪大,转头问周亦礼:“这卡里多少钱?”
周亦慈收到了个吉利数,8888!
郁里收到了一张卡,数目不明,但这张卡令人好奇。
周亦礼边拉着羽绒服拉链边说:“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
他一个年轻男人,图吉利真是俗!
这数目差距太大,周亦慈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她才不想在这做电灯泡。
“真有这么多?”
郁里忽而觉得手中的银行卡很烫手,无法接受。
“嗯!”
他刚应完,郁里就将银行卡扔到了他身上:“太多了,我不要!”
“我的东西就这么烫手?”他语气和笑声都很轻蔑,一开始不答应,现在又返回,她怎么这么别扭。
郁里想去解释,可又无法组织语言。
言语枯竭,她双手紧攥着,头一直垂下。
时间在等待,她做足准备,抬起头刚要说话解释时,就见着他开门下车,接着就听见一声很响的关门声。
他生气了。
银行卡被他收回。
不安稳的过着这一天,陪笑陪答,就像是陪领导一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什么精神但又提起精神在交际。
吃饭属她最安静,长辈给她夹的满满一碗,她都会吃完,周亦慈还笑她饭量惊人,看碗里堆着的食物,确实多,她平日里食量虽不小,但也不至于这样,可这是长辈的心意,不吃完会让人对她感到失望。
哄着长辈,是她必须要做的,她生怕会有人不如意。
周亦礼在哪儿都有人看着他,与他相谈甚欢。
而她连做他的陪衬都太黯淡,连笑都没有光彩。
“做不到,不要勉强!”
郁里多么希望是一句鼓励她的话,可惜他声音太清,眼神太厉。
本身就没什么精气神的她,听到耳边的话,心情更是一落千丈。
一天都打不起精神,看着他人围在一起玩,而她就坐在旁边看着,怎么也参与不进去。
到晚上,说着一起放烟花。
她坐在客厅里陪着奶奶看电视,周亦慈从院里跑进来,拉着她说要一起去玩。
本就没兴趣的她,站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他就站在她眼前,是背影对着她。
他肩膀宽阔,西式大衣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衬得人非常力挺。
挡住了她眼前的烟火,她站在他的影子里,根本找不到自己。
他指间夹着烟,火光比那烟花小多了,可郁里就盯着它看,等它燃尽,他会转过身吧?
还没燃尽时,周亦礼带着笑意转过身,看见她只穿着毛衣,手缩在衣袖里,头发散下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鼻尖和嘴唇冻得通红,还不断的呼着白气。
应该站了不止一会儿,没有去喊他,孤零零的站在他身后。
周亦慈把她喊出来,却忘了与她一起玩。
抬眼撞见他的眸子,他脸上没了刚刚的笑意,她又开始紧张。
郁里觉得自己像是生病了一般,这两天特别害怕他。
明明也壮起胆跟他闹过,为什么就不能学会与他轻松相处。
“我…”
他没说什么,也没看她,是她自作多情,他只是路过,要往里走时,碰见了她而已。
郁里站在那愣着更是恍神,身子冷心也冷。
周亦慈拿着快灭掉的烟花,转过身终于看到了她。
扔掉手中灭掉的烟花,找小孩子又拿了两根新的,朝郁里走来。
给了郁里一根,又喊住要进屋的周亦礼:“哥!帮我们点一下。”
郁里只看见他手中的动作,指尖一落弹了弹烟灰,又抬起手是将烟咬在了唇边。
手掌朝她们这边,是他转过了身,越走越近。
她的脸都已然冻红,周亦慈伸出手中的烟花棒时,她还是安静的站在那,烟花棒被她轻握在手里。
周亦礼从大衣兜里掏出打火机,打开盖子按燃,帮伸过来的周亦慈点燃烟花。
郁里抬起手也想把烟花棒凑过去点燃,他却把打火机盖子关上。
就这么针对她吗?
在她的情绪又一次低落时,他从她手中抽走烟花棒,帮她点燃递给她。
原来是不想让她凑近。
不过,还是帮她点了。
“谢谢!”
“嗯!”
周亦慈说她:“谢什么谢,他这是应该的,点个烟花而已。”
烟火里的郁里,眼睛就像那骤然下落的星坠,散在烟火里最亮,当然眼里只有他。
周亦慈拉着她,要周亦礼帮她们两拍照。
他还真从兜里拿出手机,周亦慈要郁里将烟花棒举起来,她抬起手作出举起电动作,烟花印在眼前,她表情一直很淡,对着他的镜头更是僵硬。
周亦礼有些不满意,放下举着手机的手,淡淡的盯着她说:“笑一下!”
“哦!”
郁里扯出微笑,他再次抬起手机,拍下的这张照片,她笑得很僵硬,是为了摆拍,也是因为他在拍,不然她根本没这心思。
烟花一灭,他就转头回了屋。
奶奶要他们晚上在这住一晚,他却说明日要去她父母家,还是回去住。
昨晚有醉酒逃脱睡在一起,今晚毫无理由,所以,他执意要回去。
郁里穿着不厚实,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打喷嚏,因为一天的陪笑,她累得在车上睡着了。
即使车里开着空调,也会有隐隐的寒意。
乡道太窄,雪堆在路两旁,道路更是狭窄,夜间无人管束,拥堵得更加厉害。
等待时,他伸手从车后座拿过大衣,轻轻盖在她身上,正在睡梦中的她,好似知道自己得了一块暖物,还用脸蹭了蹭大衣领口。
他抬起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这时的笑要是被她看见了多好。
不到一小时的路程,这晚花了两小时,走走停停,他也降了车速。
她睡得安稳,他不敢开太快。
到家时,她正好醒了,鼻尖蹭到了他的大衣领,他身上的柑橘气灌入她的鼻息,她慢慢睁开眼。
他已经停好车在等她醒,郁里盯着他的侧脸迅速坐直,把包着自己的深蓝色大衣还给他。
冰凉的手在慌乱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她很快的收回,是生怕他皱眉。
母亲的电话在等电梯时响起,郁里接起,周亦礼并听不清她们的通话声,但郁里还是背过身去接。
“阿楠,明天早点来,陪我去…”
“嗯好!”
只有这时候母亲才会叫她的名字,她应该叫郁楠,不该叫郁里,郁里是郁里的名字,她应该是郁楠啊!
遇难知退,每个人解释都如此,她们本就想她唯唯诺诺的活着,对她没什么期待。
她从小就想成为真的郁里,她甚至忘记阿楠这个名字,但每年这时,母亲都会提起,都会告诉她,她不叫郁里,她应该叫阿楠。
睡前,他也没发觉她的异处,只是她提出到外面睡,他也没说什么。
帮她把门窗都关好,看着她把被子盖好然后躺下,他才关灯回了卧室。
第二日早上,只见她双眼红肿,昨晚是偷偷哭过吗?
为什么哭?因为他?
到了她父母家,他才知道不是因为他。
他却有些失落,但又担心她。
她母亲说,他叫郁里,是个男孩,与她是同胞兄妹,可生产时出现意外,只留下了她一人。
可她父亲说,女孩叫郁里,男孩叫郁楠,知道男孩保不住时,她母亲整日伤心度日,一直想要她取名郁楠。
她到底叫郁里还是郁楠,有时连她自己都会混淆。
名字是爷爷取得,母亲娘家人都笑爷爷是个农民,他却曾考入航空学院,没有什么家底,也曾被选入航空工程师的行列,只是后来被人找了关系挤下。
文化颇高,但却生错了年代,只能做穷书生。
当得知母亲怀的是龙凤胎时,就已取名,爷爷写下:女孩名里,男孩名楠。
爷爷向来叫她郁里,是母亲执意说她叫郁楠,小时候只要她犯错,母亲就会拿名字这事来训她。
还把阿楠的名字,变了意思。
久了,她也不喜欢反驳了。
所以,在母亲眼里,她也和父亲一样,懦弱无能。
一个人在湖边逛了一会儿,她坐在长椅上看着结着薄冰的湖面,有胆大的孩子在湖边上踩着冰玩,她小时候从不敢这样。
有个小孩摔倒了,嘴磕到了冰面,站起来又继续玩,孩童时就应该无畏,才能看到未来的勇敢。
所以,母亲是真的对她失望吧!
她是不该赶在郁楠前面出来,这剧本属于郁楠的话,就不止这样。
阿楠,应该是个优秀又勇敢的男孩子。
“又哭?”
她不知自己又掉了眼泪,总是哭唧唧的确实招人烦。
不知他什么时候跟来的,还是在她身后站了有一会儿。
他在她身旁坐下,从大衣兜里拿出暖宝宝递给她,她接过刚想说谢谢。
他笑:“为什么总要和我说谢谢?”
郁里捏着暖宝宝,咬着唇吞了一些话。
“因为这是礼貌。”
“之前对我确实没什么礼貌,现在是在弥补?”
郁里右手松开,抬起手摸了摸冻僵的耳朵,突然笑了。
“周亦礼,我在你心里是个笨蛋吧?我其实不厌烦他人这样的想法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笨到不会讨好任何人。”
风很平静,他人更平静。
“嗯!知道是笨蛋,那就努力点儿。”
她努力了啊!
她沉默,他对谁说话都这样吗?
好像就对她如此,总是平静如水,水有时都会泛起惊涛骇浪,而他不会有太丰富的情绪对她,她就是不惹他喜欢。
以前,林然总说:发光的人是看不到任何暗处。
这句话,她到现在才完全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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