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加更)
19
裴可期偶尔会因为学校里的一些事回来比较晚,叶女士是清楚的。只是今天距离放学时间都快过了两个小时,叶女士等半天没见两个人回来,才有些急了。
刚给裴可期打去电话,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叶女士往门外看去,见两人先后进了门。
“今天怎么——”
目光落至少年湿淋淋的头发和已经有些半干不干的衣服,叶莘连忙走上前,一边又看了眼裴可期。
裴可期一路被纪见秋有意护得好好的,自然是没有淋了半天雨的纪见秋这么狼狈。
“怎么还淋成这样了,”叶莘将纪见秋湿掉的外套脱下,担心道:“快点上楼洗澡换身衣服,可别冻感冒了。”
纪见秋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裴可期把书包丢到沙发上,叶莘看纪见秋上了楼,才想起来什么,从冰箱里拿出新买的车厘子,走到沙发边问她:“见秋怎么回事?”
裴可期有些心虚,本来想坐下的,这下干脆也不坐了,转移话题:“明天我们月考,我先上楼复习了。”
叶女士扬眉:“不吃饭了?”
裴可期闷声说:“不饿。”
叶莘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女儿,看了看她现在的状态,多少知道心里装了事,也没再多说什么:“那你好好复习,明天好好考。”
裴可期噢了声,拎上书包就要上楼,叶莘提醒她:“车厘子拿上去,你跟见秋一块吃。”
裴可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桌上的车厘子,突然闪过什么想法。
事实证明心里藏着事果然是学不进去的。
裴可期盯着自己的错题集,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去找纪见秋该怎么开口。
她想了一路也没懂纪见秋那句算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今天不解决她根本睡不着。
是谁说的女人心海底针!要她看,男生的也不遑多让!
裴可期烦躁得不行,看了眼时间,距离纪见秋洗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应该已经都搞好了吧?
裴可期看着书桌上的钟秒针又转了一圈,还是没忍住,站起身,拿着装了车厘子的盘出了房门。
站在纪见秋房门前,裴可期几次抬手想敲门,却又在指骨要接触门时又停在半空。
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主动找纪见秋。平时都是纪见秋主动挑起话题,这会让她先开口还有些犯难。
裴可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正要敲下去。
——敲了个空。
裴可期睁开眼,才发现门已经开了。
少年头发大概是刚吹干,有些乱糟糟的,但很蓬松,眼睛被额前的碎发挡了一半。
他手里拿着吹风机,应该是想放回卫生间。
裴可期尴尬地放下举起的手。
纪见秋看着她,显然有些诧异,他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
裴可期连忙将手里端着的盘子递到他面前,迅速道:“那个,车厘子,我妈让送的。”
少年的目光便缓缓落在紫红的车厘子上,顿了顿,他伸手接过:“谢谢姐姐。”
纪见秋转身走了几步,放到桌上后,又重新走出来,穿过怔愣在门口的裴可期,走进卫生间。
很快又走回来,却见她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还没走开。
纪见秋微顿,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没忍住:“姐姐还有其他事吗?”
裴可期被这话堵的说不出话。
先前想说的一个字也张不了口。
心底的烦闷破土而出,愈来愈烈。
好一会也没见她出声,纪见秋垂眸看她,她也不移开视线,就是固执地盯着他,好像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似得。
纪见秋沉默几秒,才又道:“我还要复习,明天的考试,姐姐也好好准备吧。”
裴可期反应了一下,从他的话里读出了逐客的意思。
他说着就往房间里走去,而后转身手指搭上门把,见她没动,暗示般道:“晚安。”
而后就要关门。
眼见门就要被关上,裴可期下意识伸手抵住门,纪见秋抬眸看她。
裴可期另一只手攥紧了衣角:“……我还有话和你说。”
纪见秋缓慢一眨眼。
都已经开口了,裴可期深吸了口气,干脆一鼓作气:“我不知道你前面为什么突然说算了,但有些话我不说自己心里不舒服。”
觉察纪见秋松开了门把,没有要关门的意思,裴可期也放下了手,继续道:“今天是我的错。”
她的道歉显然让纪见秋很意外,裴可期也没管他是什么表情,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当然,略过了自己先前跟江禹的一些并不愉快的渊源,也没说江禹跟她讲的那些话。
“……我是想既然答应了门卫大叔,不管怎么样也有点同学情谊在,才想帮到底的。”裴可期越说越小声,偷偷抬眼瞄他,“我真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纪见秋安安静静听她说完,见她难得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语气里也能听出她的心虚和愧疚,他扫过裴可期低垂没敢看他的眼睛,才缓缓叹出一口气来。
“我知道了。”他说。
裴可期眼睫微颤,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会才动了动脑袋,又扭捏了一句,细如蚊蝇:“总之,对不起嘛。”
纪见秋手指曲了曲,微顿后,突然无辜眨眼:“什么?”
裴可期真以为他没听清,也认做错就要道歉,顾不得什么面子,她抬了抬声:“我说,对不起!”
刚说完,就见纪见秋忍笑似得看着她。
瞬间意识到纪见秋是故意的,裴可期憋着气,板着脸:“就这些,我说完了。”
纪见秋收了收笑容:“嗯,好。”
嗯好是什么意思?
你的态度呢?
裴可期面无表情,忍了忍,才提醒他:“然后呢?”
纪见秋沉默地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眸落进她眼底。
“然后,”他接着她的话,垂了垂眸,轻声道,“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裴可期彻底愣住。
他声音很低:“我回来找你的时候碰见他们了,看起来不像好人,我很怕你会撞上他们。”
那帮混混模样的人骂骂咧咧的和他擦肩而过。
那一刻他心里是有一瞬不安的。
他找了很久,后来还突然下起了雨,他想起两人都没带伞,第一反应是怕她会淋湿生病。
实在找不到人,他想着碰碰运气,于是回校问了门卫,这才知道她应该在药店。
他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一些曾经不会出现的情绪,在遇到裴可期后,一次又一次地冒出来,让他有些束手无措。
要是妈妈在就好了,这些问题,或许妈妈可以告诉他答案。
纪见秋抿抿唇,也没想裴可期能有什么反应,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挂起习惯性的浅笑:“姐姐也是,总是都在和我道歉。”
裴可期下意识反驳:“哪有这么多次。”
纪见秋故作苦恼地回忆了下,伸出手来,就要数给她看:“第一次是开学那天,第二次是——”
裴可期没想到他这么当真,一些回忆突然涌上来,顿时觉得有些羞耻,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就显你记性好啊。”
纪见秋见她别过脸的样子,突然轻轻笑了下。
裴可期瞪他一眼,恨不得跑他脑子里把那些记忆都抓出来丢掉,正想开口。
下一刻,他突然出声:“姐姐。”
裴可期一抬头就对上纪见秋很认真的眼神。
少年嗓音轻柔,羽毛似得,好像一吹就会飘走,却又让她耳朵犯了痒。
“多在意我一点吧。”
他一顿,安静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在耳畔响起,像许了一个愿。
翌日依旧是个阴雨天。
下课铃声响起后,嘉实的教学楼活了过来,淅淅沥沥的雨打树叶的声音下,学生从各个教室出来,往各自的班级走去。
第一门是语文,文科对她来说都没有难度,裴可期考完自我感觉良好,心情愉悦地下楼回班。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叶榕榕迎面走上来。
对方僵了僵,咬了咬唇,上来时用力撞上她的肩膀,从她身边穿过。
裴可期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
嘉实的月考是按照上次考试的年级排名排班的,三四十个人一个班,起初叶榕榕都会跟她在一个考场,这次因为她摸底考没发挥好,跟她整整差出两个班。
也怪不得她心里不平衡,被自己讨厌的人看了笑话,心里指不定觉得有多耻辱。
如果这会于清在,肯定又要跟叶榕榕吵上。
今天考试日,裴可期也不想吵架,影响心情又影响考试,得不偿失。
她心里暗道了几声不生气,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清脆的女声同时响起:“裴可期!”
裴可期被吓一跳,回头却先对上了站在一旁笑着的纪见秋。
——多在意我一点吧。
昨天少年的话瞬时回旋脑海,裴可期耳垂突然又烧了起来,甚至觉得纪见秋看过来的视线都是灼人的。
就像昨天她落荒而逃,今早跟纪见秋同走时,她也浑身不自在。
是他的话太奇怪了!
让她瞬间不敢直视他,总觉得好像真的亏欠了他很多。
他好像再了解不过她,也最知道怎么让她心软、让她内疚。
“——裴可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于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裴可期回过神,视线很快地扫过纪见秋,又立马收回来,咳了一声:“你们怎么在一块。”
“就正好顺路碰见了啊,”于清回,又愤愤地伸手扯了扯她的脸,“你果然没听我说话!”
裴可期往后躲了躲,试图避开她的魔爪:“我错了,你说,我这回认真听。”
于清哼了一声,收手,还是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江禹没来考试,你听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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