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闲自在（二）
“花嫁衣，花嫁衣，新娘子嫁给了瞎瘸子。
左腿瘸，右腿瘸，瞎瘸子被人割了舌头！”
小孩们把穿着花嫁衣的小姑娘推倒在地，围着她一遍转圈一遍唱。他们手里攥着石子，砸向小姑娘，她眼眶含泪打转，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笑着看她笑话，直到她满嘴血。
他们交头接耳问道:“血，是血……”
“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好晦气啊。”
她难受地打滚，滚了一身灰。
“离她远点，小心她咬你们。”仙人一跃，如飞落九千尺，不染尘埃。
小孩们一哄而散。
他掐着小姑娘的脖子喂了一颗黑药丸，小姑娘脸色扭曲，苦的舌尖打颤。仙人抱起她，飞了几十里地，一个小木屋前，他告诉她，这是她的家。
漫漫长夜独留她一人。
他有时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想办法对小姑娘好，糖，蜜饯，和糕点，小姑娘喜欢的一并给她。
有日一小老头颤颤巍巍扶着自家儿子请仙人除匪盗，亲切喊他，竹沥剑仙。
竹沥剑仙，小姑娘蓦然回首，那人穿着竹月色衣裳，站在红灯笼下，温文儒雅。
而转眼间是漫天大雪，小姑娘趴在一人背上，含泪问道:“黎怀汐你个狗娘养的，哦对，你是仙人吗？”
梦中惊醒，门开作响。
我从床帏伸出个头，师父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他的落梅剑，竹月色的衣裳敞怀。
我喊道:“师父，你衣没穿好。”
他默默掩了掩。
“我又梦到那个仙人了，老是穿着竹月色的衣裳，也倒是有些风姿吧，比我差点。”
师父:“……”
师父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指定有事瞒着我。
大雪，师父，背我，看医。
茫茫白雪是他背我归家的路，淋了雪又吹了风，起烧，师祖忙里忙外医了一夜，病好后，我睁眼第一眼，我们见过，第二眼，他那么凉薄，不是我的仙人。
而后装疯卖傻，就算他们心知肚明，我问起时，师父一言不发，师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伯当我是个傻子，师伯母塞给我一个大地瓜忽悠我。
……
不过这个地瓜确实很好吃。
（师父:“我一直都以为你傻了吧唧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
师父提着我，走到院子，说道:“我教你剑。”
我说道:“师祖说不让我学剑。”
“能防身即可。”
鸡都没打鸣！他不管，偏要我练。
习剑，唰唰唰，师父美曰:“快准狠。”
我柔弱不能自理，娇弱的一朵花，就这么被摧残了。我看师父抱着的剑，漂漂亮亮，想起仙人许诺，就盯着剑看了许久，
“你盯着我看这么久”
“想起往事自然要想的久些。”
“你喜欢剑”
“不喜欢，”眼圈泛红。
师父敲了敲我的瓜皮脑子，一脚踢出一米，我趴在地上，打滚，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的一身灰，哭着去抱他，看神情是略有嫌弃的。
“你又干嘛呀！”
“去，把你师祖的杂草拔了。”
我抬头，喊道:“你唤狗啊！”
“嗯，去。”
我要起义，颠颠地跑去把师祖的草药全拔了，我就说你孽徒让我干的！
小日子要痛快就要这么干，我得意洋洋的。
“啊，我的雪草！”
我美美的喊道:“师父拔的！”
“孽徒！孽徒！呸！”师祖对着师父一顿说教，要赶上唐僧念咒了。
师父四处寻我，这瞅瞅那瞅瞅，那样子要把我皮扒下来炖汤喝。
我一溜烟跑进藏书阁，撞到了一处阁子，摔了一个狗啃屎。
散落了一地信，还散发着香味。
“九里明……梨清……黎杜松……苏荷欢……”
棣潼六十四年，三月十四夜，九里明……少宫主……治病……高烧不退……
棣潼六十五年，三月十三日夜，吾女姝……吾弟……令……
棣潼六十七年，四月五日夜，吾女……病起势凶……如何是好……
棣潼六十七年，七月初七夜，苏荷欢……求……把少宫主……带走……
棣潼六十八年，十一月十一日，梨清……囚于……长守轩……
我细细读着信，颇为好奇，直到身后传来师父轻语。
“阿姝。”
叮。
剑架在脖颈，我回头傻笑道:“师父，我……”
落梅剑光一闪，青丝几缕落下，我不慌不忙凑近，师父退了几步。
咚。
我突的倒地不起，门外柳絮纷飞如雪。
师父用手戳戳我的背，说道:“阿姝”
我开始迷迷糊糊的哭喊:“师父别杀我……”
师父手一抖，愣在原地，湿了眼眶，他说道:“师父怎么可能杀你……不过是一点教训……”
那夜，我起了烧，师祖用了重药，师伯母喊了好久，愣是喊不醒。而我做了好多个梦，无一不是那个穿着竹月衣裳的仙人。
师祖坐在床边连续守了好几夜，不曾阖眼。
我梦到，仙人抚我发顶，给了我好多糖，还有酸糖，酸的我倒牙，可他像块木头，一直不停地往我手里塞糖。
“我看你喜欢吃这个。”
我指着他腰间的剑，说道:“我想要这个。”
“再铸一把给你。”
“好。”
仙人可真好说话，不像师父……
我惊醒，师祖把脉片刻，臭骂了师父一顿，师伯母抱着我哭起来。
“我的乖乖哦，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我:“……”
师伯:“……”
师祖:“……”
师父:“念舟，她还没死。”
念舟，是我师伯母，笑起来有酒窝，好看的很，做饭也好吃，娇俏的很。我偷看江湖记，上面写道，念舟，怀天剑宗宗主，年少有成，言家嫡子明媒正娶。寥寥几字，便可读清。
师伯母抹泪，别过头，故作坚强，捏着手帕往脸上怼。
我和师父心照不宣，他低头走出屋子，师伯忙了许久也累了，就去睡了，师祖和师伯母守着我，守了一夜。
我偷偷问师伯母，师父他说什么了吗？
师伯母替我掩被子说道:“没啊，他没说什么啊”
我点头，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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