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八岁（8）
千鹤被任命为准干部以后，自然少不了许多祝贺，常年用不到的办公室现如今都快被这些人踏破了。
这不，门又被敲响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力见，挑午休时间跑来找她。
千鹤调整了一下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一点，确保请对方进来时不带任何情绪问题。
门开后，她特意抬眸看了一眼来者，却没有停止抛硬币的动作。
“是中也啊，你的身体恢复得还好吗？我今天本来应该去看你的，但实在是太忙了。”
“我没事。”中也很自觉地关门，落锁，这才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千鹤，“打扰你午休了，我就是想来确认几件事情。”
“没关系，中也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千鹤把她的宝贝硬币放回衣兜，起身示意中也可以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然后踱步走到酒柜前挑选一瓶拉菲，就当是招待稀客。工作时间除非是任务内容有交集，否则中也很少会来找她，他的能力这么强，也没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所以这次的来意肯定和太宰治一样。
是千鹤判定两人在n的研究基地发现了某个不得了的秘密之后，对他们会做出的行动做出的预测——太宰治会抢先去公寓蹲人，而经历大战后的中也会在恢复以后第一时间找到她。
因此，当中也问“昨晚太宰那家伙是不是去找你了”的时候，千鹤一点都不意外。
得到肯定的回答，中也立刻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千鹤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确定中也的问题只是字面意思，暗自唾弃自己肮脏的成年人思想，忙说没做什么。
“中也，其实太宰他……”出于羞愧，她只好用低头给中也倒好葡萄酒掩饰了过去，“打不过我的。”
“谢了。”中也接过千鹤递来的酒杯，神情却有些烦躁，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不是指武力上的，我的意思是，他没有威胁你吧？比如说什么不平等条约、主仆协定之类的。”
主仆协定？你还挺会想的嘛。
千鹤的表情呆滞了一下，脑内浮现出诸多画面，又开始怀疑没想多的人是自己。但是看着中也那张毫无邪念的脸，心说或许这还是字面意思。
“没有，我们只是单纯聊了一会儿。”她捂脸道。
“你现在可不像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算了，不管那家伙在打什么算盘，由我直接说出来就不算什么阴谋了吧。”
中也自顾自的说着，认真地抓住千鹤的肩膀，千鹤一怔，没怎么反抗就被按在了沙发上，手里还拿着那瓶刚开的酒。
感觉自己受到压迫，她抱紧了怀里的酒瓶子，努力抬头去看中也压低的眉眼。他锐利的眸子直视她的眼睛，表情严肃得好像要表演吃小孩，但这个角度千鹤只好盯着他的chocker看。
“什么阴谋？”
“我们在n的研究基地里，发现了一些和‘荒霸吐’没什么关系的情报。”少年说着，薄唇下意识轻抿了一下，“五年前，军方的异能副本。因为缺陷被老大从监狱里带了出来，然后成为了听命于他的助手。这些资料都是关于你的吧？”
千鹤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声不吭地低头盯着手里的酒杯，她很想让中也失忆，可她不能接受违背抛硬币做出的决定。
中也以为这些话戳到了她的痛处，一边困惑太宰治怎么可能一点不说，说了千鹤又怎么会想不到他打算说什么，一边试图通过表态来让她好受一点。
“你不用感觉为难，我不会用这种事情要挟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别被牵着鼻子走。啧，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
千鹤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在后悔没往酒里下药，感觉更不好了。
中也皱了皱眉，担忧地看了有点呆滞的千鹤一眼，继续说：“原本我在基地里的时候，就想和你说这个，当时我还不太冷静。现在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也能理解，那种事情，怎么想都见不了光吧，你要是不想谈的话就不必谈了。我会保守秘密的，只要你不想被人知道。”
“还有啊，”他的声音愈加缓和了一些，“虽然轮不到我来说，但是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很困扰吧——辛苦了，为这五年。”
千鹤捏紧了衣兜里的硬币，所幸随机性的结果是正面，才让她能听到这样的话语。
中原中也，是一个即使身处黑暗，内心也依旧存有善意的人。虽然遣词造句有些粗鲁，却绝不会令人反感，倒让人觉得他就该如此。
要说为什么，大概也是因为他此刻传递的善意吧。明明是很有价值的信息，他却没有想过要求什么。
这么一来，她在五年前设下的双保险，到头来在他面前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千鹤和中也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
“笨蛋……”
中也没听清楚，挑眉道：“你这么小声说给谁听啊？有什么就大声说出来。”
“我说谢谢你！”千鹤倒是被他无知无觉的反应整得释怀了，乐不可支地捂住半张脸，“我还以为到这里就是终点了，显然不是这样。为了表示感谢，我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你想听吗，中也？”
“如果是和我们在说的事有关系的话，是什么？”
千鹤放下手，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弯成两道月牙的桃花眼澄澈清明，宛若孩童。她凑近中也耳畔，低声告诉他五年前的另一件事：
“我就是‘唐泽千鹤’，一直都是。”
当上准干部其实是一件好事。
以前虽然号称是mafia的鬼牌，首领身边的亲信，听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这份工作有多难做很少有人明白。
因为在哪里都能发挥作用，反而无法在组织找到自己的位置，到什么岗位都会被当做外人看待。所谓的鬼牌、亲信，就是一块分不出职位高低的烫手山芋，在等级森严的mafia定位真的非常尴尬。森鸥外当初这么安排，不排除有避免她在组织培养势力的考虑。
现在至少有了等级的划分，千鹤也和森鸥外提出了有关强化武装力量的申请，尤其是对黑蜥蜴这样的武斗组织进行特训。理由是她预感山雨欲来，魏尔伦事件刚过，横滨又要掀起另一场风暴了。
而且，那会是更残酷、更猛烈、更持久的风暴。
送走中也以后，千鹤就动身前去视察黑蜥蜴部队，她没有提前通知他们，因此上司的忽然来访弄得部下们手忙脚乱。
好在不愧是mafia的武装主力之一，反应速度够快，没等千鹤喝几口广津柳浪递来的红茶，他们就全副武装阵列在她的面前。
她温和地看着那些戴着战术眼睛、因而看不清神情的属下们，放下了手中的瓷杯。
“太慢了，这就是黑蜥蜴的水准吗？”
“唐泽小姐，”广津柳浪在侧说道，“我们今天中午才接到了您将负责特训工作的通知。”
“现在已经不是午休的时间了吧，这期间还不够你们反应过来的吗？”
千鹤起身走到黑蜥蜴的面前，背着手观察他们，沉静的气场无形间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她的态度说不上严厉，但不管是普通成员还是身为百人长的广津柳浪，都没有反驳她的意图、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议论我的——mafia最好说话的平和派，最不像上级的上级。的确，我很爱惜自己手底下的人，哪怕他们不是我的直属部下。所以，我不希望听到你们用无效理由来应付我，然后再到战场上应付你们的敌人。”
“和一般组织的武装部队相比，你们的战斗力确实已经足够优秀，但这只是起点而已。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允许你们犯错，在起点就摔倒也没关系，但是请务必坚持下去。因为能在特训中成绩合格的，一定是坚持到最后的人。”
广津放下了手中的烟，出声问道：“容我再确认一下，特训的唯一要求，是坚持到最后？”
“没错，广津前辈。这是特训的具体内容，请你为队员们念一下吧。”
千鹤递过一份资料，广津双手接过来，扫了一眼便愣住了，并没有按照命令把文件内容读出来。
“有什么问题吗，前辈？”
“唐泽小姐，实话说，这样的特训是在灭绝人性。”
广津放下了资料，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这话一出，黑蜥蜴的成员们面面相觑，究竟是什么样的特训内容，会让百人长认定为灭绝人性的手段呢？
千鹤笑了起来，点头赞同广津的评价：“没错，这就是接下来的训练。我模拟了超过十种绝境等待诸位体验，包括但不限于高强度体能训练、生理折磨和精神虐待。要问为什么，这是为了摧毁你们所有不利于战场生存的因素。”
广津柳浪不愧是mafia三朝元老，顿时意识到了千鹤背后的用意，俯下身低声询问道：“唐泽小姐，接下来恐怕是要有……”
“会发生能够被称作战争的大事件呢，如果横滨变成了战场，我们怎么会不被卷进去呢。”千鹤语气平淡地说道。
广津沉默了一下，脑中飞快思考出了答案，再次提问道：“但是有您在的话，就算发生战争，我们也拥有绝对优势吧。更何况还有组织的异能者，有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那样的强者，相比之下，让我们武斗组织进行这样严酷的特训，似乎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上级，委婉道，“似乎是过于针对性的做法。”
千鹤莞尔一笑：“您直接说舍本逐末好了，广津前辈，因为这样听上去更加合理。这就是我要说的，而且要说给所有人听——”
她温和的表情飞快冷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眼神凌冽地扫了广津一眼，然后转向黑蜥蜴的成员们。强烈的压迫感让每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我的异能，不是让你们变得廉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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