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八岁（9）
距离坂口安吾被mafia挖墙脚已经将近一年了。
也就是说，他在mafia当了快一年的卧底，就目前组织给他安排的工作来看，他并没有受到重用。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足够让高层欣赏的才能，相反他正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才被首领招安的，只是他还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转变高层态度的契机。
魏尔伦事件后不久，负责文职的安吾照例进行自己日复一日的平淡工作，就在这样平淡地某一天，他接收到了来自上头的命令。不是异能特务科，而是来自mafia的高层。
收到去见一位准干部的命令以后，安吾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了解到，他即将见到的人是mafia消失了一年之久的鬼牌，被其他□□组织称作白衣死神的唐泽千鹤。
他刚加入mafia的时候，千鹤正好不在，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见她。
不过，安吾听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传闻，其中可信的并不多，据说她和政府高层关系匪浅，因此即便是动用异能特务科的资源，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次能够直接面见她，也不失为一个收集情报的好机会。
他这么想着，跟随引路人来到了千鹤办公室门前。看着门上写着的大大的“唐泽”两字，等引路人离开以后，安吾抬起手准备敲门。
“嗯嗯，所以这次森先生想让我验验货呢。”
门内传出的女声很年轻，语气中透露着十足的柔软，听上去是在和熟人打电话。安吾下意识放弃了继续敲门，放轻呼吸去听里面的谈话声。
“哈哈，可不是吗。不，不用去森先生那里说，同样是被剥削的打工人，我还可怜你呢。最近也有好好吃饭吧？下次不许用绷带糊弄我，人体是胖是瘦我难道看不出来吗？垫得像绷带卷成精似的，我又没瞎。”
听上去是很日常的对话，两人关系很好啊，对面应该也是能直接面见首领的高层吧。
“话说你的话题也太跳跃了吧——我、我怎么可能会给人家下药啊，那种东西对身体不好，他还是个未成年，只是请他喝点酒而已！才没有结巴，那是被你给气的！”
对未成年下手吗？不知怎么安吾想起自己以前还听说鬼牌还是一个有恋尸癖的偷窥狂，虽然他也不知道这谣言怎么兴起的就是了。
“没有啦，我当时光顾着盯着项圈看。白嫩脖颈搭配黑色皮扣，上面的金属质感不要太棒啊，真的很适合他呢！”
项圈可还行……？安吾抹了把汗，要是鬼牌知道他在偷听会不会直接灭口。
“那不是项圈，只是装饰扣而已吗？好啦，不说就不说……我？我最近还是那样啊，可把黑蜥蜴给得罪死了，那种训练最后没死就算坚持到合格了。要说为什么，当然是希望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活下去，他们可是在为mafia卖命啊。”
总算出现了有价值的信息，安吾听得入神，只听里面的女声又说：
“话说，森先生今天塞给我的人怎么还没到啊，算算时间现在也在门口听了起码三分钟了啊。”
被发现了吗？
安吾微怔，却没有自乱阵脚，调整了一下呼吸，面色如常地敲门而入。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坐在办公桌前，支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的女孩。
比他想的更加年轻，根本只是一个少女而已。
与mafia暗沉色调的服装风格相反，她的耳际别着玫瑰样式的粉晶发饰，身上还随意披了一件雪白风衣。衣摆很长，从真皮转椅上垂下来的样子像是裙装，同时也让她搭在风衣上的那条锦红围巾更加耀眼，宛如缠绕在颈间的赤蛇，昂起头冷冷地睨着他。
这是错觉吧，因为围巾的主人，正用无可挑剔的礼貌表情面对着他，玫红色的眼睛神秘地微笑着。
她的笑容太具有欺骗性了，能让人一眼就对这个看似毫无侵略性可言女孩产生好感，下意识地去信赖这么一个“好人”。
但是不要忘记，她是黑手党的统领者，手上不知沾过多少人血。
“唐泽大人，”安吾将手背在身后，不动神色地躬身行礼，“在下就是会计事务所工作的坂口安吾，收到命令特来见您。”
“还是叫我千鹤吧，你也不用自称在下，听着怪别扭的。”少女笑呵呵地示意道，“请坐，坂口君，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气呢。如果能再放松一点的话就更好了，我想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吧。”
“是，千鹤小姐。”
安吾依言坐到了千鹤对面的座位上，不管她是真的看出他隐藏起来的情绪，还是在刻意暗示他，亦或者只是一句套话，总之这时候是不能慌乱的。但是，结合千鹤之前的通话内容，外加这次会面的微妙时机，身为卧底的安吾很难不多想。
验货，说的应该就是他吧。
言多恐失，安吾坐下后也没有主动开口，感觉到千鹤停留在自己的目光，他只是垂下墨绿色的眼眸，安静地接受对方的审视。
“是这样的，坂口君。我看过了你的资料，对你加入mafia之前的事很感兴趣，所以想和你聊一聊。”千鹤开口道，“一个人躲避mafia长达六个月的追捕行动，听起来就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呢，可惜我没能亲眼见证，不然肯定更有意思。”
安吾正襟危坐，谨慎地回答道：“之后还是被抓到了，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如果当时您还在mafia的话，一定不需要花费这么久吧。”
“你过谦了。那么下一个问题，对自己的现状有什么意见吗？”千鹤直截了当地问。
“说不上是意见——”
安吾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知怎么千鹤忽然惊醒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忘记给坂口君准备红茶了！”
安吾差点被她吓一跳，定了定神回答道：“没关系，我不用喝茶。”
“这怎么行，来了就是客人，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客人呢？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如何，那里有热水和特供的茶叶，坂口君请自便吧。”
千鹤指了指旁边的茶水间，安吾只好起身过去泡茶，抱着满腹的疑惑，怀疑对方在试探自己的他泡好两杯红茶后老老实实地端了回来。
“你太客气了。”千鹤笑着说，“说来惭愧，我更喜欢在红茶里泡柠檬片呢。”
“啊，刚才看过了，柜子里面没有柠檬。”
“这样可不行啊，没有柠檬的红茶是不完美的。”千鹤疯狂暗示道。
安吾眼角一抽，只好认命道：“这种事……我去买吧。”
“麻烦你了，坂口君。”
千鹤等安吾走了，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不禁喟叹一声：“不愧是久坐办公室的资深社畜，泡得真好啊。”
港口mafia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买柠檬片的地方，安吾不得不跑一趟超市。从距离上来说，驾车当然是最合理的选项，但驱车跑去超市只为了几片柠檬……而且安吾读取过那些物品上的记忆，千鹤从来没有让人往里面添加过柠檬，她喝茶根本不泡柠檬干。
说她不是故意的，恐怕连地上的石子都不会相信吧。
但是，为什么是柠檬？
安吾回忆自己进入办公室后做过的事情，他表现得已经足够保守了，所以对方的怀疑并不是即时性的。那么把时间往前推，是他跟着引路人走到办公室门口，还是他偷听电话内容的时候？
想到这里，飞快跑动的安吾脚下一顿，气喘吁吁地停在了走廊中间。
没错，关键不是柠檬，而是那通电话。
“是坂口安吾吗？”
走廊另一头急急忙忙跑来一个黑手党成员，看到他以后出声喊话道。安吾应了一声，那人便说：“唐泽小姐说你差不多要赶到这里，让我来给你传个口信——请你原路返回自己的岗位，会面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只是让他当一回跑腿，就这么快下结论了吗？
安吾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刚买到的柠檬，眼看着那个完成任务的黑手党准备离开。
“那么，这包柠檬干……”
“对了，唐泽小姐还说了——”那人回头补充道，“买回来的东西也请您自便，她那里不需要。”
“我知道了。”
他低声答复道。
所以唐泽千鹤对他的看法到底是……？
“异能力是读取物品上的记忆，倒是很方便获取情报——太方便了。”
首领办公室里，千鹤向森鸥外汇报道。
“这么方便的能力不做情报员可惜了吧，他不是个会犯罪的，倒像是会看人犯罪的。我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万一哪天被他碰到我的钢笔或者别的东西，太方便就变成太危险啦。”
“这么说，小千鹤认为他还是适合原来的岗位吗？但是，只做会计工作，对坂口君来说实在是屈才了，我也不是为了多添一个小文职把他挖过来的呢。”
“您要怎么利用他都无所谓，反正不要把他塞到我办公室里去。”
千鹤立刻堵住了森鸥外接下去准备说的内容，无非是要把才华横溢但又身份成谜不好信任的坂口安吾放在她身边工作，进行下一步的考察。要是合格的话，说不定还会接替她原先在欧洲的工作。
她没有明说，但谁会期望自己被政府势力的卧底天天盯着啊，这一点森鸥外会不知道吗？当初可是他亲自把她从监狱里带出来的。
“小千鹤，你变了。”
遭到无情拒绝的森鸥外哭唧唧地看着她，“以前的你一定会说‘一切以您的意思为准’，然后把工作揽过去，再困难的任务也不在话下。啊，真怀念那个可爱的小哭包啊。”
千鹤无语凝噎，从监狱出来后的这几年里，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好吗！
她当即愤慨道：“您就是怀念我还是萝莉的时候吧！以前的您才不会给我派这种为难的工作，每天都要跑来问寒嘘暖，在军部的时候还骗我穿护士服，果然我长大了就没有爱了，渣男！”
森鸥外叫冤道：“那是因为小千鹤你以前真的很虚弱嘛，我可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才那么做的。药物对你不起作用，只好靠调理慢慢把身体养好，还有就是改正你那种毫不在乎的态度！”
“那护士服怎么解释？”千鹤气势汹汹地说，“哪有正常人会给小女孩穿那种制服的啊，那时候我才十岁吧？”
“那确实是小千鹤实在太可爱的缘故……”森鸥外嘀咕道。
“森、先、生。”
千鹤当即露出了核善的笑容。
“啊啊，总之这件事小千鹤还是再考虑一下。我之前和小爱丽丝约好今天一起去逛街，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森鸥外摸摸千鹤的发顶，替她把发饰正了正，讨好地苦笑道。
“给你带薪休假怎么样？”
“切，不要拿小爱丽丝当挡箭牌。”千鹤瞪了他一眼，“而且，哪有人刚被调动工作就又跑去休假的啊，我之前已经休息够了。”
“没问题哦，小千鹤在我这里总有特权。”
森鸥外几乎是赶鸭子一样给千鹤批了休假，并且许诺会给她分配满意的手下，加上诸多其他方面的好处。这是身为一个屑首领能够给下属最大限度的补偿，千鹤多少也明白他不止是在补偿让她检测坂口安吾的事，毕竟，他可是改变了她整个人生的那个人。
可是，她已经快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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