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用药

李胜紧张的不得了，这还是他头一回进宫。不过并没有那种传说中一句话不对就被拖出去填井的事，等他出来，手里多了几个盒子，回到外头等待他的马车上，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才有精力回想这进宫的事。

        宫里的人都十分客气，皇帝的声音也很温和，不过那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的紧张。

        这么一想，仿佛当初上头说了“免礼”的，但他全程紧张，压根没听进去，所以其实他可以站起来回答问题？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小心的打开，很快就又关上了，长舒一口气，吩咐车夫：“抓紧时间赶路，出城后就换马。”

        冬日初雪时，李胜赶回了长沙郡。

        他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去了山下田庄。

        这田庄里头住的都是因战受伤后退下了的人，是许将军昔日心腹中的心腹，不单在战场上性命相托，下了战场，也仍旧会不计一切代价追随效忠。

        他的马进庄的时候没停，下了马，章玉就迎了出来，虎哥坐在她的脖子上，安哥被她单手抱着。

        夫妻俩没有多余的寒暄，章玉一歪头：“里头等着呢。”

        李胜点了点头，进去之后，先开包袱，史圣成连忙拦住：“行了，接下来我自己看，你去洗漱洗漱。”

        李胜连忙把怀里的信拿出来，双手递给许默：“二公子，宫里的信。”

        许默接在手里：“路上辛苦了。”

        李胜抬头看他一眼，正好看见他两鬓如霜，眼睛一酸，声音变调：“没事。”

        章玉用脚踢了踢李胜，示意他跟着她走。

        两个人走了，屋里就剩下许默跟史圣成。

        史圣成道：“这方子老夫也是头一回听说，真要是做成了，那她说不定就全都不记得了，连你，虎哥，都忘了。你能保证不后悔？”

        许默瞥了瞥他：“你不是让我写了不迁怒的保证书了么？”

        史圣成：“那要是方子没有那么厉害，她醒不过来呢？”

        许默：“你对宫里那位有恩，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看看，你这话说的就叫人寒心了吧？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危吗？”我是为了这全庄的安危啊！

        许默只好道：“底线是她好好的活着，其他的，我做好了准备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滑动，目光无神的想，相比起她记忆那些痛苦的过往，他宁愿她将什么都忘干净了，哪怕是连他也忘了！

        圣姑为了害怕他找到宝臻，当初不惜将他故意引到旁处，可惜他没死，反而将她捉了，也同时从她嘴里得知她是如何“惩戒”宝臻的。

        那样的描述，他只是听一听，就暴虐到想杀人，至于后来，他被无数人都逼迫着，发誓，只要她活着，他可以既往不咎。

        幸好他聪明，很快就意识到，可能有了她的消息，但大家都害怕他发怒发疯，所以要给他栓上锁链。

        这有什么？他自愿往锁链里头钻，但是在那之前，所有的仇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到了报应，苏晚晚，圣姑，大乘教的余孽们，他都替他们安排好了结局。

        大家以为他是因为当初发的誓言而冷静，其实不是，是因为报了一部分仇，所以他才能冷静的面对她，他才能安心的留在这里，而不是发疯。

        自从朝廷下大力气铲平大乘教余孽，荡平了南方两路之后，天下已经平静了大半年，新帝兢兢业业，克勤克俭，略有余钱便要兴修水利，扶持教育，本来颇受洪涝或者干旱灾害的天下，逐渐平静下来，没有什么要人命的大事发生。

        许默留在这边田庄之中，长沙郡里头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人还都不敢上门骚扰，所以田庄尚算清静。

        庄子里头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宝臻在此静养，近来发疯的次数已经大大减少，可许默还是不知足，她每发一次疯，后面便要将养四五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都掉了。

        想到这里，他问史圣成：“用了药，她的眼睛能恢复多少？”

        史圣成觉得自己的能力被人轻视了，挺了挺胸道：“凭老夫的本事，这个自然是痊愈。”

        许默没再废话，点头：“行，那你用药吧？”

        他说的果决，史圣成反而有些犹豫了，不过也只是犹豫片刻，很快也下定了决心。

        这种治疗过程，说白了就是以毒攻毒，吃药的人还是要受大罪，亏得许默不惜自身，只要她不伤害自己，怎么踢打抓挠他，他都不皱一下眉头。

        其中情状，连章玉这种缺心少肝的人都忍不住落了两回泪。

        可是，谁也替代不了那个受苦的人。

        一整个冬日便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中渡过，没有几个人能够安心的睡觉。病人的喊声无论是凄厉的，还是闷痛的，都牵动人的心。

        期间，宫里来了人，可只在庄子外头，连进庄都没有。

        有人还担心这回去之后，说不定要添油加醋的告状呢，谁知，京城压根就无声无息，似乎已经完全遗忘了这边。

        这也是好事一件，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各方的关注，最想要的就是无人来打扰的平静。

        到了冬日小年，许默带着虎哥祭灶，虎哥爬上灶台，将糖瓜粘在灶王爷的嘴上，嘴里磕磕绊绊的道：“灶神爷爷上天去要多说好话，回来的时候记得要带只鸡。”

        许默轻声纠正：“是多带吉祥回来。”

        虎哥能顺利说吉，但吉祥连起来就更磕巴了，“吉”了好半天，许默也就随他去了。

        放了鞭炮，爷俩吃了饭，他搂着许默的脖子问：“爹，我什么时候会有娘亲？”

        许默心中突然酸涩，将额头搁在儿子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一直都有。世上人人都有娘亲，虎哥也有。”

        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干：“过段日子就能见到了。”

        虎哥捧着他的脸，额头同他的相抵：“爹不要哭了，过段日子就能见到了。”

        许默点了点头，次日打发了章玉李胜带他回城去拜见祖父祖母，帮祖母扫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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