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为父

祥子真觉得日子越来越有了奔头了，觉得小时候吃过的苦再回忆起来也不是那么苦了。

        后头他留在临州，跟着大公子，也日渐有了主意，爹跟师傅时不时的就会过来看他，指点他人情世故。

        当时看好的那家，本来说法都是好好的，临州靠海，青年人性格没有内地那么受拘束，对方也同意他去见那姑娘，帮着干活或者是其他。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头疼起来的呢？

        后来他说起自己的亲娘，那家的神情就微妙了起来。

        从前他是没有细细考虑，现在想来，他们大概那时候就认定他是被爹跟继母扔在临州自生自灭了。明明从前他们说得都是他爹娘太过溺爱他，太过看重他，说临州男儿早早的就要离开爹娘打拼。这都一模一样的情形，就因为关系变了，所以人们的理解也就瞬间变了。他还没处说理。说了一次，得到的同情更多，大家都当看傻子一样的看他。

        他就不明白了，他自己做事，自己赚钱，爹跟师傅还会补贴他，从来不缺吃穿的，怎么大家那眼神就这么不对？

        这还是浅显的，他当时并未多么在意，现在反应过来了，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单纯，是多么的愚蠢。

        事情发展起来，是因为他收到爹的信，说师傅怀孕了。他当然也高兴啊，好不容易有了兄弟姐妹了。他还畅想了一下，要是个弟弟怎样，是个妹妹，他又怎样等等。

        他觉得自己挺靠谱了，没想到那家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不高兴了。也不像往常一样，热情的欢迎他去了。

        对此，他起初只是以为大家都很熟悉了，所以大家才不搭理他的，但后来做了一天白工，连饭都没有了，他就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好，姑娘也不愿意同他一起去赶集了，三月三的时候，更是糟心。

        要不是那姑娘的兄弟提醒他，他都真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是痛哭一场。他以诚心对人，是怎么也没想到，他没变，对方却在眨眼之间就换了一副面孔。

        再后来，他爹写信说他师傅生了，是个弟弟。他当时的心情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感激这个弟弟的出现让他认清了对方的嘴脸，还是该去憎恨这个弟弟，若没有他，那对方肯定还是会一如从前的对自己……

        他没有悲春伤秋太久，随着战事的推进，先是很快他离开了临州，回去帮忙照顾弟弟。临行前，他想去告别，谁知却听了姑娘母亲的一番话。

        “亏得没叫你们成亲，这要是成亲了，你进门就得伺候你婆婆月子，给人当老妈子，当丫头，暖被窝，累死累活都是你自己承受。”

        姑娘哭着说了一句：“不是已经断了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咒我得不到好。”

        接下来的话他没听，昏头涨脑的就离开了。

        他悲春伤秋的说完，虎哥跟安哥俱都打了个哈欠。

        许默熟练的调整了儿子的姿势，伸手拍了两下，虎哥就窝在爹怀里秒睡了过去。

        祥子也忙将安哥拍睡着了。

        把两个小孩儿放回床里后，许默示意祥子出来。

        “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祥子垂头丧气：“没什么想法？”

        可能是因为有了儿子，许默也多了许多耐心：“怎么会没有想法？是还留恋那个姑娘，还是想就近在这边找？你若是还喜欢她，就将人娶回来，聘礼我替你出，另外五千两银子够你们两个人生活吗？若是不喜欢了，那就托媒人在本地给你找找。”

        祥子猛地抬头：“五，五千两？”

        许默直接伸手从袖子里头摸出一叠银票，数了五张给他：“你当初去临州帮忙，是我的主意，让你留在那里的，这五千两是你应得的。”

        祥子连忙将钱塞回去：“不，不，我不要，我领着月钱的，还攒了许多私房。”

        他再蠢，也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所以自己到底攒了多少私房，是不会到处去说的，只是没想到，那家人家将他看得这么低。

        谁知他才说完，他师傅就进来了，一把把钱抢回去，又塞回给他：“是二公子给的，你还不要，难怪人家要说你傻了。给你爹知道了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许默跟章玉属于不对盘的两个人，一见她回来，转身就走。

        章玉拍拍祥子肩膀：“去把你弟弟抱出来，咱们回家了。”

        祥子急眼：“娘，这钱我真不能要。”

        章玉：“拿着，二公子又不缺钱。快点去把你弟弟抱出来，我等着回去跟你算总账。”

        没等到回去，路上祥子就挨训了。

        “他们那家人那么说你也就算了，把我，你爹，你弟弟都数落了，你竟然屁都不放一个？怎么吃饱饭之后，光打嗝不放屁啊？”

        “那女人是天仙还是公主？来了之后还给我伺候月子？我不会使唤你？非要使唤个外人？”

        “你这一直推着不成亲，你爹说情况恐怕有变，我还说他多心呢，闹半天，你自己敢情白给人家干了这么多年的活啊？他家闺女还没嫁进来，你这干的活岂止是伺候了月子，照顾了孩子？你这是把人家孙子都伺候完了！你真气死我了你！”

        祥子也是知道自己师傅有点“见钱眼开”的，本想回家后跟爹说一声，谁知李胜想了想也道：“既然是二公子给的，那你就拿着吧，以后有不明白的地方，多去问问二公子，他能指点你几句，比我跟你娘说教的都强。”

        祥子回来之后只说先不成亲了，这边事情一堆又一堆，李胜问过之后也就没再关心，被许默看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夜里就主动找祥子说话，爷俩在院子里头说了半夜，最后干脆睡在院子里头。

        章玉睡得晚，先出去晃了一圈，去隔壁听了一阵没有声音的墙角，然后又围着庄子转了一圈，跟护庄的走了个对脸，叮嘱了几句，才回了自家。一进门就发现爷俩睡的不安稳，蚊子围着嗡嗡叫。

        她踢开院子里头的小泥炉子，燃了一把驱蚊草闷上，这才回屋搂着儿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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