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法会
这是一所在纽约布鲁克林区商业区的活动中心,五层的红色大楼,里面有可以容纳上千人的会场,平时用来举办一些音乐会或是演讲活动。法会上午十点开始,格雅和珍妮到的时候,发现外边早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等待入场。
大概有一半以上是中国人,其中有一些人穿着颜色鲜艳的藏服,有的虽然没穿藏服,但一看就具有藏人的深棕色皮肤。白人也很多,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占大多数,也有一些老人或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珍妮告诉她,这些人是在纽约或从其他地方赶过来参加法会的藏族团体。从50年代左右,有藏僧进入欧美,开始传法。在欧洲,美国,他们逐渐建立起传法中心。
60、70年代,在欧美盛行起嬉皮运动。这些年轻人反抗旧习俗,反抗传统的宗教、反抗当时的越南战争,他们批评当时欧美政府对人们的限制,大公司的贪婪和战争的无人道性。
这些嬉皮士们热爱艺术,崇尚内心自由,想要通过药物、神秘的修行或两者混合来改变内心,寻求生命和生活的真理。东方的佛法强烈的吸引着他们。很多年轻人甚至踏上了前往印度、西藏的修行之路,时间或长或短。创建苹果公司的乔布斯也是其中一员,当时19岁的他跟朋友一起在印度呆了7个月,并终生禅修。
禅宗,藏传佛教的传播在那个年代在欧美兴盛起来,非常受欢迎。佛教中心也如雨后春笋,在欧美各大城市,郊区纷纷成立。至今为止,打坐,静观甚至已经成了一种主流文化之一,在公立社区,众多大公司,个人家庭都备受推崇。
格雅点头同意,心理学中其实也早早介入了打坐静修的治疗方法,效果非常显著。不管是在美国西边硅谷的科技公司,还是东边纽约金融区华尔街,通过静修打坐来调整身心、减轻压力的方法被大量应用。
因为静心跟宗教无关,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它可以帮人去除因为紧张的社会节奏而导致的浮躁之气,让心神沉静稳定下来。格雅在印度的道久寺,也只是学习怎样调整呼吸,怎样让自身能量集中并和谐。
她本身是无神论,直到从尸陀林回来,修行结束,她也并没有转换自己的信仰,变成藏传佛教徒。她学习心理学多年,相信世界和人体有其自身的能量规律,有很多无形或有形的能量体,它们会根据人的心理转换成不同的形态。
人的心为万物之源头,由心而起,会形成各种类型的无形能量,其中一些能量会凝结成人们所看到大千世界。事件的纠结其实就是能量的纠结。
人们开始入场了。格雅和珍妮也随人潮进入,坐在后排。这个会场很大,上千人的观众席不一会就坐满了。大家脸上带着虔敬的神情。有的人在微笑,有的人面露期待的紧张表情,大家眼睛熠熠发光。珍妮也很开心,还在不停地给格雅介绍佛教在西方的传播史。
格雅感觉自己跟这环境有点格格不入,这些人都是因为虔诚的信仰而来。而她呢,她更像是因为好奇心来看戏或看表演。在印度的菩提树下,她看过法会的样子,不知道移到美国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时,一声长长的号角吹响了,珍妮低声说,这是祖古们出场都有的仪式之一。格雅点点头:“我懂,就跟上课前的铃声,看电影前的预告一样。”
这时,她发现通往讲台的楼梯上已经被撒上厚厚的鲜花,形成一条鲜艳的红黄色花毯,一直通到大门口处。有穿红黄僧衣的僧人大声预告:“乌金祖古到了!”
好似一声令下,周围的人们纷纷低头弯腰,挪动着,腾出更大的地方,按照传统的习俗行跪拜礼,双膝跪地,头触地面,甚至有的人还特意跑到走道更宽敞的地方做大礼拜。格雅呆住了,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在纽约还是在印度。
更夸张的还在后边,昊然穿着跟在印度她看到的一样的红色僧袍出现,下身为白色。周围十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有穿西服的保镖,有给他开路的随从,有穿僧袍的僧人,后边有人还撑着一杆黄色圆形宝幢高高地举在他头上方。……一众人如同众星捧月把他围在中间。
会堂中所有的人不是在跪拜磕头,就是在低头深深弯腰行礼,很多人根本不敢抬头,格雅只能跟鸵鸟一样弓背弯腰的好混迹于人群。
乌金祖古踏上红黄鲜花铺就的地毯,缓缓走上前面的高台。台子上大丛大丛缤纷鲜嫩、绚烂怒放的鲜花从左到右摆了好几排,配着大片的绿叶,好似把整个春天搬到了讲台上。
法座也早准备就绪,一个精雕细刻的金色法座庄严地摆在台子正中,高高的座位上已经铺好闪亮的黄绸坐垫。法座两边十几位僧侣恭敬地合掌而立。
随着几声长长的响彻大厅的号角,祖古从法座侧面的台阶拾级而上,姿态威严地坐在上面。下面的人再次合掌磕头三次,随后才纷纷就座。如果不是周围的人都西装长裙,还有不少老外白人混迹其中,格雅简直以为自己穿越进了中国古代的皇宫大殿。
乌金祖古开始讲法,用的是藏语,法座旁边坐着两个专门的翻译,一个负责翻译成中文,一个负责翻译成英文。会场一片寂静,只听到祖古不慌不忙,娓娓道来的讲法声,他声音宏亮,语调不疾不徐,人们听得聚精会神,有的人甚至热泪盈眶。
格雅显然不在这些听得心醉神迷的人之列。因为听不懂藏语,她对经文又不感兴趣,而且内容需要翻译,速度进行得也比较慢,不一会儿,她就感觉昏昏欲睡。珍妮赶忙戳了她一下。格雅指了指座位,表示是在后排,即使睡着了也不要紧。
讲法后,主持人说,祖古决定给众人挨个做加持。观众席上一片欢腾。格雅没弄明白,揉着眼问怎么回事。珍妮说,这是一种祝福仪式,人们一个一个地到祖古面前,献上哈达,祖古会摸顶给予加持祝福。这是大家都盼望的一项仪式。因为祖古被认为是菩萨化身,能被菩萨摸一下,并祝福,自然是无上的幸运。
众人很快被组织好,有序地一排排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讲台一侧排好队,逐个经过祖古面前接受加持。格雅本来想直接离开,珍妮拉住她说,来都来了,没完就走不太好。格雅问了一下旁边的人,按他们的经验,这么多人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完成。
于是,她拉着珍妮从后门溜出去,在附近买了个汉堡,吃完了,又在周围的店逛了一圈。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她们回到活动中心。谢天谢地,虽然还在排队,但已经只剩二十几个人了。
有一些人接受完加持就离开了,还有一小部分人依然不舍得离去,在台下徘徊着,仰望着,合掌顶礼。
她们排在最后边。格雅望过去,一个多小时的摸顶加持,祖古好像胳膊有点酸,正在用另外一只手揉呢。他加持的方式也很奇怪,并不是摸顶,而是在众人过去的时候,在背上或肩上快速轻拍一下。一边加持,还一边不时看看队伍后边,那神情好像在说:“差不多,快结束了吧?”
终于轮到格雅和珍妮,俩人按其他人的样子,低头哈腰地献上从僧人那里借来的哈达,然后合掌作礼。昊然板着脸,在两人肩膀上各轻轻拍了一下。他依然很严肃,不动声色,但格雅感觉他眼中似乎流露出好笑的神情。
她们从台上下来以后,一旁的大龙拉住她们:“等一下,一会乌金祖古去吃饭,你们一起来。”
格雅连忙摇头:“他前呼后拥的周围都是人,我们还是不去了。”
大龙笑着挤一下眼:“不会的。只有我们俩。活动中心附近有个图书馆,你们在门口等我们一会儿。”
过了半个多小时,她们看到大龙带着昊然走了过来,他依旧是穿着那套已经洗磨的边角有点发白的黑色牛仔装,大墨镜,棒球帽,大口罩,跟在机场一样。好像变魔术一样,高高在上、法相庄严的祖古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街头的帅气年轻人。
珍妮不禁大笑道:“这个变装,跟刚才那神气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格雅也忍不住笑了:“刚才那是怎么回事?真的很夸张!这是二十一世纪的纽约啊,怎么感觉跟回到了中国古代皇宫一样?”
大龙也随着她们笑起来:“哈哈 是啊。这就是宗教仪式,大家都是这样的。表示对于祖古们的虔敬心。你可能以前没见过,不习惯……刚才躲开那些随从耽搁了一阵,好在他们也习惯祖古经常偷着往外跑了。这次没拦太久,就给放行了。”
昊然没有笑,只是有点疲惫地说:“走吧,吃点东西。我饿了。”
四个人进了一个中国饭馆,找了个隔间。格雅和珍妮已经吃过汉堡,因为要的饺子太好吃,又拼命往下装了一些。昊然喜欢火锅,他摘下口罩、墨镜,跟大龙开心地大吃了一顿。
从饭馆出来,经过一家甜点店,昊然盯着里面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看了看,买了十二盒,送给格雅和珍妮八盒,其余带回寺院吃。
“情人节快乐!” 他边把盒子递给她们,边说道。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以前那种凌厉的眼神完全不见了,眼睛像月牙一样弯着,里面闪着愉快的光,嘴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
格雅忍俊不禁:“情人节是在上个月。”
昊然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正如以前大龙形容过的,原来那么严肃冷厉的人,笑起来,却如同一个孩子,眼神纯净,笑容天真,无忧无虑,无牵无挂,似乎生活的折磨从未在这个人身上发生过。
这是格雅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无拘无束的自在的笑容。他的笑感染力很强,似乎四周的空气都跟着变得温暖,令人迷醉起来。
她被深深吸引住了,只是满怀欣喜看着他的笑脸,心中流动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愫。这情愫从心中分散开来,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四肢。她感觉全身舒适,酥麻,充满了早春的无穷的青春活力。随后,她也跟着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声从胸腔深处发出,响亮悦耳。
这四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早春下午的阳光照耀下,繁忙的纽约街头,就这样自由自在而漫无目的地走着,笑着,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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