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沈建
“可是……难不成他们已经跑了，留下很多陷阱等着我们，就算我们没中招，也是一种警告？”
沈天成不由看了看刚才的莫比斯环的方向，开口道：“具体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这些村民应该不会撒谎，这些人来了之后，没过多久就走了，这里多出了一个风力发电装置和地下排风扇，我觉得就算我们找到入口进了地下室，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反而等于进入了更危险的陷阱。不过现在唯一能判断的就是，我们如果不离开阳城，就一定还会被针对的，莫南，如你是那个人，现在会怎么做？”
莫南几乎想都没想就说道：“还能怎么做，杀人灭口呗。”
“杀谁？”
莫南微微耸肩道：“反正不是杀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些知道事情的手下和可能被查出的关键线索的人都杀了，这样才能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沈天成微笑道：“我觉得你考虑的太夸张，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的意思呢？”
“从开始筹划到实施，这个人会把自己隐藏的很深，应该只有一个人或者说几个人作为骨干，在中间联系，他自己在背后得到利益，有实力策划出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把自己暴露在外的。”
“他只要把关键的几个人给灭口，他就安全了，链条一断，我们往下查，查到的任何线索都无法指向他。”
“没错，那你觉得这个人是谁呢？”
“徐拓呗，或者徐行长？”
沈天成叹息一声，坐在了山坡上，缓缓分析道：“徐拓或许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不一定知道具体身份。”
“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讯问徐拓的时候，他除了说一些自己的经历，就是不停的抱怨，他有妻儿，从天的表现可以看出他非常在意家人，他不是傻子，如果他手里掌握了很重要的证据，一定会拿出来自救。”
莫南细细一想，顺着思路说：“会不会是他的上线，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控制了他的家人，或者承诺他进去之后会在外面照顾他的家人？”
“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初我也这么想，但是现在忽然感觉不是这样，从这个陷阱来看，对方是个拿人命当草芥的魔鬼，谁也不会跟魔鬼做交易，徐拓也是这样，我感觉他不是故弄玄虚，他应该知道一些东西，但没完全掌握，一旦说了出来我们必定会介入调查，这需要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内，徐拓无法确保自己老婆孩子的安全，因为就连我们都不能跟他做出这个保证。”
莫南也缓缓坐下说道：“说了半天，六千万盗刷案和徐拓六百万的巨额不明财产，现在的证据都无法证明两者有什么关联。”
莫南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两个案子的必然关系点现在还没有查到，一旦七天之后再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那么这次行动就彻底宣告失败。
按照以往的办案思路，他现在完全可以请示汇报给上级请求支援，把地下室清理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进行反向追踪。
但沈天成现在觉得这样做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这里的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这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火就是证据。
沈天成看着火慢慢熄灭，不禁讥讽一笑。
“人没事就好。”曹文斌提议道：“天成，你们在这别动，我和魏海去村里找人再问问地下室的事。”
“没事，曹哥，你们快去快回。”莫南应了一声。
他通过沈天成的话已经明白了，不禁说道：“其实这家伙不如不放这把火。”
沈天成微点头道：“没错，这把火反倒是暴露了他，当然其实这把火也是想把我们弄死的，以往我办过几起这类多个犯罪环节的案件，有的案子是一个或两个主犯，有的案子嫌疑人各自为战，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这个案子应该是前者，他上面还有上线，会不会是他接到通知撤退，然后自作主张搞出这个陷阱。”
“我猜这人也是心里没底了，上头是直接让他跑的，结果他跑之前，还弄了这么一出。”
沈天成眉心如同过电一般，陡然一惊，问道：“莫南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跑之前弄出这么一出来……”
“不是，再上面一句，上面让他跑……”
莫南挠挠头，试探着问道：“这人心里没底了？”
沈天成反复琢磨着这句话，随即信然一笑。
没错，就是心里没底了，他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分析案情，没想过离开的那人有多重要。
沈天成开始认为这无非就是犯罪组织里的一个看门的小人物，甚至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这里着火之后，沈天成就一直在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做，但是全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这个逃跑和留下陷阱的人。
这个人才是重点，绝对的重点，他绝对不仅仅是个看门的人。
“话说回来，我还是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树弄出莫比斯环的样子，如果只是想掩藏这里的地形，完全有更好的办法。”莫南不想打断沈天成的思考，站起身来，望着前面的枯树林。
沈天成也腾的站了起来，莫南这么一说，他好像更加明白了。
沈建？
他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人，那个逃跑的沈建，那个人间蒸发的沈建！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
莫比斯环？
没错！
沈天成猛然的抬起头，看着莫比斯环的方向，又是一个巧合吗？
真的遇到了吗？
自从那个案子结束之后，沈天成始终都忘不掉沈建的事情，因为沈建逃跑的事非常奇怪且蹊跷。
在逃跑之后，连人都找不到了，就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
沈天成在第一次接触到沈建的时候，在那个郊外的鱼塘位置，在那个幽暗的房间之中。
沈建不止一次提到过莫比斯环。太极阴阳鱼，莫比斯环。
事物对我们个人而言，永远都处在一个与我们的对立面上。
这也是当初审讯审件的时候，还有之前沈建绑架他，让他做一些莫名其妙事情的时候，那时候他总是会跟沈天成莫比斯环。
莫比斯环的两端他觉得沈天成就是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一开始沈建说他完全没想到，凭他自己的本事竟然没法操控沈天成，就像沈天成不认为沈建最后会逍遥法外一样，沈建开始并没有驾驭得了沈天成的性格，或者说，没有直击沈天成的要害，没有用利益亦或是用某种方式让沈天成放弃自我，而沈天成同样如此。
沈天成同样没想到沈建最后会逃走，会逃得不知去向，人间蒸发，这也是他站在沈天成对立面的事情，想到这里沈天成赶忙跑了过去，他觉得如果沈建知道是他的话，如果这个人确实是沈建的话，那么这个莫比斯环绝对是一种挑衅，而他也绝对会在这个莫比斯环里留下相应的东西，一些能够提醒沈天成的东西，一件跟沈天成开战的东西，一定是这样。
沈天成感觉自己不会预估错，虽然说现在他的逻辑有些天马行空，把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跟沈建联系到一块儿，没有任何的逻辑，唯一靠的就是那个莫比斯环。
就是这么一个莫比斯环的事情，沈天成忽然感觉这件事就是沈建做的，太像是他的手笔了，而如果这件事情真存在那个可能的话，这一切沈天成猜的没错，就是沈建做的话，那么背后的人是一回事，沈建到底要做什么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是个疯子，他说想要控制整个网络，做网络世界的地下之王，他最后的目的绝对不会是钱，或者说不仅仅是钱，他有着自己要建立的秩序和逻辑，面对这种人，沈天成是很头疼的，因为你抓不到他的办事逻辑。
无论你要对付谁，首先明白他想做什么害怕什么，就像那个徐拓一样，他贪财他拿了六百万，所以被沈天成抓到。
徐拓的弱点是他的妻儿，而这个弱点被幕后黑手抓到，这是一环套一环的逻辑，莫南猜的就是徐拓跟这个背后的人有直接接触，而沈天成想的不是这样，这个幕手黑手一定联系着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在这个环节中无比重要的一个人。
一个真正能把所有的事情弄到一起的这么一个人，这个人要有脑子又有技术，要有野心可能或许还必须是个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会做这件事情，有时候钱的诱惑往往无法带来那样的痴迷。
这就是为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沈天成一度的认为，那些为钱而犯罪的人是最好处理的对象，然而那些抛开钱为了其他东西，是特别是那种摸不到看不着的东西，为了这些东西而犯罪的人，沈天成觉得他们不好对付。
当然，幸好这样的人还在少数，而沈天成固执的相信，沈建就是那个少数之一。
除了沈建之外，沈天成只碰到一个这样的人，就是那个组织了学校很多的学生，一夜之间下木马控制三百多台机器的犯罪分子，就是那个人他同样也是个疯子，最后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沈建不同，他还在外面漂着，沈天成越想越后怕，一言不发往远处走去。
莫南跟在他身后，也来到了枯树林的位置，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问道：“天成，你怎么了？”
沈天成一旦有这种情绪之后，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作为两年的室友，莫南对此深深的了解。
见沈天成一直不说话，莫南赶忙再次问道：“天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他看到沈天成的表情里有疑惑，有惊恐，还竟然有一种莫名的释然，总之表情变化的很快，也变化的很复杂。
沈天成这种变化的表情持续了几秒钟，然后恢复了正常，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是的。”
“是什么？”莫南赶忙问道。
沈天成细细的回忆着沈建跟他说的那种莫比斯环的关系，想来也只有沈建会把莫比斯环建在这里，而且夹杂着中式的感觉，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这个莫比斯环就是沈建的手笔，那个茅草屋设置机关的肯定也就是那个沈建。
随即长长的叹息一声，果然是又碰到了，其实这种事情是沈天成全然没有想到的，然后缓缓的说道：“还记得那个江河软件公司的案子吧？”
莫南一愣说道：“记得啊，你不还为这个事情纠结了很久吗？”
沈天成自嘲一笑道：“生活还真是个圈儿啊，又回来了。”
莫南悚然一惊道：“天成，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案子跟那个江河软件开发有关系？”
沈天成无奈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能确定的是，至少他跟一个人有关系，一个叫沈建的人。”
“沈建？”
沈天成就把沈建的事情简单的跟莫南说了一下。
莫南听完之后点点头，然后替沈天成总结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从那个吴琳琳跳楼再到那个男孩突然认罪，然后牵扯出来了这么个案子，唯一的联系就是那个光盘对吧？”
沈天成微微点头，说道：“没错，唯一的联系就在那里，其他事情毫无联系，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关联。”
莫南拍了拍沈天成的肩膀，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了，不知道该说沈天成是运气好，还是老天爷在捉弄他，本来已经快要忘记的事情，现在突然又冒出头了，最主要的是，他跟现在的案子还有关系，其实沈天成不能笃定的说，沈建跟那个将和网络软件开发公司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原来努力的想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但是最后失败了。当沈天成不想去再去纠结的时候，这一切又都出现了，刚刚过去的一切，好像又来了，虽然事隔两年时间，但是沈天成的记忆还是那么明确，两年前，这件事情一度成为他的梦魇。
他不知道为什么相继发生的事情，总能跟这家软件开发公司扯上莫名其妙的联系，就像师傅邵俊说的，不要纠结于没有证据的东西，他觉得莫名其妙的联系，可能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并没有什么关系。
沈天成甩了甩头，他强行的抛开了那个什么软件开发公司的事情，现在沈建就曾出现在眼前的地方，他又想起了那个令人恶心的笑容，着实让人心烦。
沈天成静静地思考了很久，直到莫南给曹文斌打电话告诉了这儿的位置。
曹文斌和魏海走过来，沈天成还是就那么站在那里，静静的思考。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曹文斌过来看到沈天成这个状态的时候，他没有跟沈天成脏话，反而问道：“莫南，他怎么了？”
结果莫南只说了一个名字：“沈建。”
曹文斌满脸的愕然，看着这片枯树林，看着那个莫比斯环，也静静的发呆，莫南不清楚沈建是谁，但曹文斌可知道，那个绑架了沈天成的人，那个想实现网络一统的疯子。
曹文斌的印象也很深刻，但没想到，这个从警察手里逃走，从医院莫名消失的人，竟然又回来了。
莫南一拍脑袋问道：“曹哥，你说从医院消失，沈建就是咱们出海的时候，天成说的那个人？”
当时沈天成还跟他们讨论过关于沈建的事，但是当时沈天成并没有提名字，只是说这个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从医院消失，然后逃出了所有人的视野。
最后魏海他们给出的答案就是说，有一种灯下黑的理论，无非是一种简单的金蝉脱壳罢了。
“天成，你能确定吗？”
还是曹文斌的这句话唤醒了沈天成，只见他苦笑一声，说道：“肯定是。”
曹文斌知道沈天成这么说，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天成，这个疯子消失了两年，现在突然出现了？难不成……”
沈天成知道曹文斌要说什么，说不定这个沈建就是冲着他来的，想要报仇或者说想要完成曾经没有完成的事情。
“不说这些了，先离开这里吧，晚上在过来。”
“晚上？”魏海推了推眼镜，很是不解。
沈天成微微点头道：“没错，晚上。”
几人借住在村里的一户人家，沈天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曹文斌过来看他一眼，本想说点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开口。
沈天成现在的心情他能理解几分，但却无法全然看透，具体沈天成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但一定是非常的困惑，这种困惑不仅仅来自这个令人头疼的案子，还有这个沈建。
那个一直困扰着沈天成的人和事情又回来了，就算沈天成一直留意着关于曾经的江河软件开发公司的动向，就算他已经倒闭了，但那几个曾经的法人，沈天成一直留意着。
可现实就是这样，本以为只是微不足道的疯子的人，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间里跳了出来。
饶是沈天成也无法做到淡然的接受这种事情，就如同他曾经无法接受一样，本以为他已经把这件事情想得够复杂的了，但事实远比他现象的复杂的多。
沈天成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但他并没有睡着，而是一点点的梳理着思绪，从一开始的事情，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整理这两年中所有关于这个沈建的事情，回忆着当初在第一次见到这个沈建，还有后来审讯沈建的时候发生的一幕幕。
他努力的回忆着所有的细节，希望能在这些细节中找到一切蛛丝马迹，整整半个小时过去，沈天成缓缓睁开眼睛，随即一愣，三个人都围坐在他身边。
“你们怎么了？”
莫南撇了撇嘴道：“这话该我们问你吧。”
大家之前都直到沈天成考虑问题喜欢钻牛角尖，但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沈天成是那种喜欢做最坏打算的人，无论是什么事情，他总是先把最坏的结果想好，然后在心中劝自己，接受这个最坏的钢结果，这样一来，很多不能接受的事情也就那么接受了。
按照曹文斌的猜想，这件事情沈天成所想象的最坏的结果，可能他自己根本就不能接受，所以才会是现在这样。
沈天成直接坐了起来，今天他的叹息声好像真的比往常多了不少。
“其实我只是在想这个沈建到底是什么目的？”
“罪犯嘛！不都是为了钱吗？”
听到莫南的话，就连曹文斌都缓缓摇头，说道：“不对，这个沈建不是为了钱，或者说不仅仅是为了钱。”
曹文斌或许是因为接触过沈建，有所了解，或者说可能是因为对沈天成的了解，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同意曹哥说的，这个人如果真是疯子，就不能按照一般罪犯的行为逻辑来推测。”魏海悠悠说道。
沈天成应道：“没错，这正是我担心的，一个有技术的人，而且这种人不会安于现状，这两年他到底掌握了什么样其他的技术，我们根本就不清楚，他的行为完全是不可控的。”
“如果说茅草屋里的人真的是他的话，为什么他要在那里，这不像是沈建的风格。”
沈建原来可是一位领导者，而今独自留守在茅草屋中，怎么想都不符合逻辑。
沈天成摇摇头，其实不仅仅如此，这里面想不通的事情还多着呢。
随即沈天成的电话响了，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之后，还是接了起来。
“沈警官，好久不见。”
哪怕是隔着电话，不知道两人隔着多远的距离，沈天成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依旧是一副横眉立目的神态。
“沈建！”
“是我，还好你还记得我，否则我会很失望的。”
沈天成深吸一口气问道：“茅草屋放火的人是不是你？”
“你都看到那个莫比斯环了，这种事情还需要我说嘛？”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
电话那边传来沈建呵呵的笑声，随即说道：“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要送你一件礼物，一份特别的礼物。”
“我不需要。”
沈天成冷冷回答道。
“别急嘛，你们不就是就想找到我，然后通过我继续往后查吗？这些我可以告诉你。”
“你还知道什么？”沈天成看看四周，果然如同他猜的一样，自己这边的动向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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