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红牛
而当时的岳兰应该着急找人去了解这件事情，并没有来得及去筛选详细的资料。
付雨田悠悠说道：“其实当我得到资料的时候发现里面绑定了自毁程序之后，我就已经开始绝望了，挺讽刺的，唉……岳兰甚至都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也不对，可能不是忘了，或许是她从来都没有关心过。”
沈天成此时不禁无奈一笑说道：“但你把那些该背的背下来之后，还是自己销毁了资料对吗？”
付雨田微微点头，沈天成耸了耸肩膀：“挺好的，至少岳兰还记得你有这种超乎常人的记忆力。”
“可能这正是她会找上我的原因吧。”
无论是这话，还是刚才的那种笑容之中，沈天成看到的都是深深的自嘲，这种自嘲正来自于这个付雨田内心的自卑还有就是那种已经清醒过来的挫败感。
诚然，对于这种变化而言，在沈天成看来又是一种极端的表现，这种极端是从小到大跟随着他的。
如果说付雨田是一个钟摆的话，那么摆针永远保持着一个方向，不是左就是右，永远不可能走到中间，这就是属于付雨田的这种极端的性格。
“我查到了一个地址，他们往来活动的所有东西都在这其中。”
沈天成猛然一惊，立刻问道：“你通过什么查到的？”
“邮箱地址的信号源，开始我也是随便查一查，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地址找到她，结果让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在结合她的资料一看，才发现这个地址有多么重要。”
沈天成叹息一声道：“那你为什么没有顺着地址过去找她，反倒还是来自首了？”
付雨田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沈天成，仿佛这个眼神中已经透出了答案。
沈天成微微皱眉，但很快他笑了，笑容中满是嘲弄，但是这种嘲弄这次却能明显看出是给他自己的。
没错，沈天成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从所有人分析还有付雨田的话语上早就明白了，那个时候他还在执迷不悟之中，怎么可能反应过来这些呢。
沈天成缓缓松了一口气说道：“现在说说那个地址在哪吧。”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付雨田更是没再犹豫，直接说道：“你知道新阳所有的富商都喜欢去一个什么地方吗？包括那些来新阳谈生意的商人也喜欢去这样一个地方。”
沈天成微微皱眉道：“你是指某个会所？”
商人谈生意很多时候自然离不开这种地方，私人会所那就是上流社会的代名词了，一般都是会员制的。
付雨田缓缓点头道：“阳城八十一号。”
“你说什么？那里不应该是……”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查了，不过阳城八十一号本来就是私产，民国的时候传言那里闹鬼云云，自然都不是真的，不过既然是私产，那么如何处置就是主人的事情了。”
说完付雨田又加了一句道：“那些闹鬼的传言自然是给他们最好的防护了。”
沈天成赶忙站起身：“谢谢，我让下面立刻出手续向上审批，争取明天下午之前放你出去。”
付雨田来顶罪这件事情本身也是违法的，何况赌博案的事情也没有彻底查清楚，不过按照他这个条件是完全可以做取保候审的。
另外还有一个最为特殊的原因就是他的身体状况，所以说无论从那个角度出发，上面也不会去拒绝这件事情的。
总算得到了一个具体的消息，沈天成一开始的嗅觉就没有错，要发生大案子了，这一下不知道能牵扯出多少纸醉金迷的富商。
当然如果仅仅实在会所喝酒谈生意自然没什么，关键是就算付雨田没有明说，在那里能发出这样的信息来，就说明那里一定有着某种地下赌局的存在。
“天成，就算这个付雨田说的都是真的，可是……这个案子已经脱离了你们技术民警的范畴，这毕竟是地下赌场，还是交给刑侦和经侦那边吧。”郭副厅长的话有些语重心长。
沈天成赶忙说道：“领导，您这话说的不对啊，这事情可是网络赌.博案引发的，都是一伙人干的，这背后隐藏着一个通过开各种盘来坐庄收取黑金的赌博集团，这个地下盘口可能仅仅是他们的一个窝点，海东青死在港城，说明这里涉及到的东西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地下赌场那么简单，所以我还是希望领导您酌情考虑，这事情全权交给我们网安负责，毕竟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最后可能全都是网络技术手段上的。”
厅长听到沈天成这么说，不禁连连苦笑着说道：“好你个小沈啊，倒是给我上起课来了。”
沈天成赶忙原地打个立正：“报告郭厅长，我可不敢。”
“我自然了解你是想把案子办好，跟进到底，但是刑侦经侦那边可不会这么想，人家是要戳你脊梁骨的，说你越俎代庖，说你贪功。”
沈天成听到这话，随即缓缓开口道：“郭厅长，他们怎么说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这个案子能否办好，另外……都是警察，等真相水落石出那天，他们自然会理解的。”
厅长手指虚点着沈天成，随即满脸的无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全省一年多少刑事案件，这案子细枝末节一点苗头都没有，你还没开始查呢，就一副保证能够破案的样子，真是年轻气盛！”
沈天成挺了挺胸膛说道：“报告厅长，现有的专案组给我，我保证，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话别说太满，你再我这儿下了军令状，出现意外情况你怎么下台？”厅长训斥了几句，正色道：“案子管辖权的问题我比你清楚，主要是现在案子毫无头绪，交给你，你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其实沈天成完全明白，厅长绝对是好心，给下属压担子是可以的，但是眼下的这个案子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先不说这个案子设计到的东西有多复杂，先按简单的去想，现在事情只是有了这一点苗头还不能去要求网警和经侦这边联合办案，那样太过大张旗鼓了。
如果说这个案子查到这个地下赌场就到头了，那么最后沈天成可能真的会受人诟病的，而且他还说不出什么来，没人会听他对于案件的分析是什么，结果是只有这么一个赌场，而这个案子他并没有选择交给经侦，要是案子办杂了，那就更加没法解释了。
作为重点提拔的技术人员，厅长不希望沈天成去趟这么浑的一滩水。
反言之，如果这个案子如同沈天成说的很复杂，其中涉及到的东西也会很多，还有港城那边的涉案人员。
那么沈天成完全可以选择把这个赌场的事情先交给经侦那边，他们网警先辅助调查，而后涉及到他们的专业的时候在换做由网警来主导。
这完全符合工作之道，谁也不得罪。
厅长也把这个建议给他了，之所以商量着来就是因为沈天成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对于沈天成之前的那些需要一级加密的经历别人不知道，他作为主管副厅长是一清二楚的。
沈天成在这位厅长眼中无疑是个人才，而对于这样一个人才，他不想看着沈天成因为做人太过执拗而导致了在各方面的人员变得不好。
但很多时候又不得不去尊重这位下属的意见，他倒是可以去直接让沈天成服从命令，但是这位厅长更加清楚一个年轻人的这股子冲劲不好去打破。
而且如果沈天成的做法是绝对错误的，或者说相对错误的他倒是可以直接下命令，但现在是沈天成的话在案情本身上他找不出任何的漏洞来。
“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吗？”
沈天成重重点头道：“郭厅长，您的苦心我明白，我想好了，就像在金边一样，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没人比我更加适合这个案子，如果在换手一次，难免会出现什么偏差。”
厅长思忖片刻道：“好，既然你下了决心，那就去办吧，有是情况随时汇报。”
沈天成心中一阵兴奋：“郭厅长，我保证限期破案。”
听到这句话，厅长重重一拍桌子：“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小沈啊，我当了三十年警察了，并不是每个案子都能破，每年的破案率在那里摆着，很多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们没法查下去，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在你这个年纪里甚至找不出几个比你还有经历丰富的警察了，但是你身上的问题同样严重。”
沈天成挠了挠头：“我知道，郭厅长，我这人太一根筋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最大的问题你自己都没有看到，就是过于刚强，甚至隐隐透着狂妄。”
沈天成不禁一愣，满眼的不解，还真的没有人这么说过他。
厅长长叹一声说道：“你看看，我就说你自己都没有看到，天成，你多大了？”
“三十……”沈天成还没有说完，厅长就打断他说道：“我看不像三十多岁的人，我承认你在我面前完全是个年轻人，但是你并不是二十几岁了，也不是个小民警了，你现在是领导干部，你最大的狂妄就是还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小沈啊，你所面临的险境很多，你都支撑过来了，但是你面对过无奈吗？那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没法触及的无奈？”
沈天成有些发懵，他不太明白厅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厅长看向窗外，缓缓开口说道：“十年期，那场震惊全国的绑架案你知道吧？”
沈天成翻阅过很多大案要案的卷宗，随即点了点头：“我记得这个案子当时就是您办的。”
“没错，就是我办的，但是那也是我最失败的一个案子。”
“怎么会呢？那次人质没有受伤，绑匪被击毙，赎金也没有交啊。”
厅长叹息一声道：“具体细节卷宗上是没有记录的，那次的绑架案发生的很无奈，你知道诱因是什么吗？”
“绑匪是五个民工，讨薪不成，所以才绑架了赵氏集团的千金。”这个案子沈天成早有耳闻。
“当时对于农民工讨薪的事情还不是太过重视，虽然正在逐步完善，但是很多黑心企业的合同本身对于农民工就是不利的，有的甚至连简单的劳务合同都没有。”
“领导，您的意思是赵氏集团？”沈天成不禁问道。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之后我也查了很多，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到，这个赵氏集团在半年后就变卖了新阳所有的生意，搬到了港城了。”
沈天成立马问道：“您刚才说卷宗上没写的细节，应该就是这几个民工他们？”
厅长冷哼一声道：“他们的选择无疑是错误的，但是……辛辛苦苦一年一分钱没拿到，一拖就是五年的时间，一年拖一年，他们想离开都不行。”
沈天成不禁愕然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走法律程序呢？”
“这就是我说的他们选择错误了，文化水平低，什么都不懂，当时一共十几个民工没有拿到钱，那些都认倒霉了，他们五个策划了这件事情。”
“这就是您说的无奈？”沈天成不禁问道。
“最后的主犯在烂尾楼里，在击毙之前，他已经把赵海棠放了，他自己走到外围拉响了身上捆着的炸药包，我们的狙击手也是这时候开的枪。”
“击毙的瞬间，赵海棠刚好从楼里走出来？”
厅长微微点头道：“没错，现在你明白我说的无奈是什么意思了吗？”
沈天成叹息一声，缓缓点头说道：“厅长，我明白了。”随即抬手敬了一个礼，没有在说什么，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厅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自言自语的说道：“小沈啊，跟我年轻时没什么两样。”
沈天成在归队的路上，一直陷入到一种沉思的状态，郭厅长是在提点他。
意思非常明确，你沈天成是警察，是个合格的警察，是个优秀的警察，但你也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办到的，面对险境，面对敌人的枪口你可以宁死不屈，但面对那些无奈，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过刚易折。
在下车的时候，沈天成还一路低着头。
直到有人拍了他一下。
“师傅，想什么呢？”正是耿辉。
沈天成叹息一声，只见耿辉带着付雨田出来了，特意送了送付雨田，并且交代一下取保候审细则，让他不要离开新阳。
看到付雨田，沈天成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反倒是付雨田轻声说道：“沈警官，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
“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抓到岳兰，我就让你们好好聊聊，不过要在我们的控制下。”
付雨田点点头：“规矩我懂，你放心。”
留下这样一句话，付雨田就离开了，他走的很洒脱似的，就好像这些事情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好似不是命不久矣，而是去拥抱新生活一样。
沈天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随即耿辉说道：“这人的情绪有点……”
“有点什么？”见耿辉说话有些犹豫，沈天成直接问道。
耿辉挠了挠头说道：“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觉得情绪不太对。”
“别去揣测这样一个人的心情了，他又不是罪犯。”
沈天成走入了大门，耿辉发了一会儿呆，也跟着进去了，而他思索的却是沈天成的话。
怎样的人呢？是因为不是罪犯，还是因为他命不久矣呢？
“天成，郭厅长那边怎么说。”
“没问题。”沈天成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曹文斌也是哈哈一笑，随即高声道：“开会。”
所有人围了过来，曹文斌挥手：“天成，你来说说？”
“你来说吧。”
曹文斌缓缓点头，也没有在推脱。
“现在通知一件事情，八一五专案组需要继续调查。”
因为审讯付雨田的结果就几个人知道，刚才耿辉放走付雨田已经让另外大吃一惊了，所以这时候专案组的其他人不禁小声的开始讨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曹文斌敲了敲白板说道：“安静一下，沈主任开始就怀疑八一五大案没这么简单，经过这几天他的努力，付雨田终于开口了，正如我们所料，他只是个替罪羊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也都明白了，虽说心中都有了自己的猜测，但曹文斌的话无疑证明了一切。
“我们之后调查的侧重点，就是这个地方。”
曹文斌说完，耿辉就把电脑投影的照片打开，是一组照片，上面是一座废弃的房子。
“这不是八十一号吗？”
“哪？”很多从外地到新阳的人可不知道阳城八十一号的传说。
“你不知道啊，民国时期的老宅子，七十年代的时候被一个神秘商人买下来了，后来改建，这宅子那时候价格很低，传闻不太干净。”
“闹鬼啊！”
曹文斌再敲白板，大声道：“你们都是警察，别跟我说这些超现实的东西，以讹传讹的荒唐言论你们也信？”
此言一出，那些讨论着的都不说话了。
沈天成此时缓缓站了起来：“就是这样一个宅子，现在隐藏着的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赌场。”
一个民警咽了一口吐沫说道：“沈主任，您的意思是有人改建了这里，上面是废弃建筑，地下却是赌场？”
沈天成应道：“是付雨田说的。”
“我的天，这种地下赌场在大陆真的存在？”
曹文斌补充道：“不仅如此，根据付雨田说的，这里除了赌场之外，还有其他东西，是个继承类的会所。”
此刻一个民警赶忙说道：“二位领导，这好像不是我们网安的活吧？查抄这种地方，刑警比我们都要合适。”
沈天成此时站到了前面，曹文斌也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候就该换人说了，因为一开始曹文斌也质疑过这个问题，这个工作本身涉及到的问题。
而沈天成给他们的答案很简单，只是说道：“这是八一五网络赌.博案，就这么简单，还有人有问题吗？”
用一个最简单的答案，解释一个最复杂的问题，沈天成也早想好了这样的答案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他们根本就无法反驳。
沈天成满意一笑，随即说道：“既然没问题了，那就安排任务吧。”
之后曹文斌把布控任务安排了一下，因为判断这种赌场的警觉性很高，所以布控的位置都安排的很远，有的地方更是摄像头安排的远程布控。
三天时间过去，没见任何人从这个地方出入，或者说来的人有行为诡异的状态。
耿辉此时打了个哈欠，说道：“师父，这个付雨田的话靠谱吗？都三天了，也看不到人来啊。”
沈天成对于这个地点本身是深信不疑的，随即说道：“要有耐心，罗马可不是一天建成的，要是你开这种违法的会所，会天天安排人来吗？搞得门庭若市的样子？”
“那肯定不会啊。”耿辉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吗？”沈天成白了他一眼说道。
沈天成虽然这么说，耿辉自然也听进去了，但是眼下疲惫，是实打实的。
耿辉不禁又打了个哈欠，沈天成无奈摇了摇头：“要不你休息一下？”
“不用，喝杯咖啡就好了。”耿辉摆了摆手说道。
“这哪有咖啡，你想太多了。”
耿辉哈哈一笑，然后从脚底下掏出了两罐红牛来，递给了沈天成一瓶：“这东西也可以提神。”
沈天成接过红牛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换岗的时候啊，顺路买了两听。”耿辉毫不犹豫的说道。
沈天成刚要打开的时候发现红牛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硌到他的手了。
沈天成连忙翻过来看了一眼，这瓶红牛的底下竟然粘着一个筹码，但不是完整的筹码。爱是那种劣质筹码上撕下来的贴纸，薄薄的一层粘在了红牛底下。
沈天成看到这个筹码贴纸之后眼睛一亮，拍了拍耿辉的肩膀问道：“你是在哪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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