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学养深厚
赵青月暗暗心惊,却讥笑地说:”她有本事带着大军打回来再说吧。”
赵青月转身要出门,在开门之前,听见柔柳尖声地说:”赵青月,龙西钦从北方带回你的罪证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赵青月心头一抽,凉意从脚底向上蔓延。他居然不敢回头与柔柳对视,飞快地开门离去。
柔柳全身失力地瘫倒,两只鹦鹉已经渐渐僵硬,她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出了落霞关就正式进入了北莽的领域,龙西钦一行在前来迎接的典客郎王越的引导下缓缓而行。三十人的使团出行,自己带了一百名护卫;北莽按照礼节,派五百人护送,加上王越带来的二三十名随员,七百人的队伍又带着大批礼物补给,谁都没有指望能走多快。
王越出身镇和王氏,家风使然,学养深厚。镇和王氏历代尊崇儒学,族中子弟也都各个谨遵圣人教诲,谦逊温厚,仪态超拔。溪晋国诸人惯来有种北方被蛮族统治必然文明败坏茹毛饮血的先入之见,见到王越这样的人物无不惊讶赞叹,大感意外。龙西钦倒还罢了,使团中随他同来的人里颇有几个经学功底深厚之人,一路与王越切磋交流,如逢知己。一行人很快消除了隔阂,相谈甚欢。
龙西钦从小就有到江北一游的愿望,此来又身负重大使命,自然不肯坐在车里虚度旅程,全程都骑在马上,饱览江北与南方水乡迥异的山川风光。北莽前来迎接的士兵见他马术精湛,矫捷健美,也是一改以往溪晋国男子皆作妇人状的印象。加之龙西钦久在军营中厮混,性格随和不端架子,很快便与一众北莽士兵打成了一片。两相作用下,南北双方人员很快便不大分你我,亲兄热弟地彼此称呼起来。龙西钦也就不再拘束,往往一马当先跑在队伍最前面,迎着风雪一路饱览北国风光,很是意气风发。
过了淮河后更是沃野千里,龙西钦不耐烦大队人马走得太慢,也不顾王越等人劝阻,带着自己的护卫一味在前面奔驰,然后再折返,如此几个往复这才算是尽兴。这日将近黄昏的时候,龙西钦又在前面跑了十来里才带队折返,却发现车队不知何故停了下来。他找到王越问了,才知道有人要见他。
王越身为典客郎,责任重大,尤其要保障溪晋国使者的安全,自然不能任人来说要见便让见的。只是对方亮出了太宰府的令牌,王越知道太宰府归杉王蒙杉辖制,自然不敢怠慢,又兼来人着实异于寻常,他不敢怠慢,索性命车队停下等龙西钦回来处置。
龙西钦听了王越的说法十分惊讶:”异于寻常?怎么个异于寻常法?”
王越神色古怪,只是说:”尊使去看看便知道了。”
因为已经到了黄昏,王越索性与使团的副使谢阁商议在水源地安了营。龙西钦随着王越来到主营帐外,道了声谢,命自己的亲随在帐外守着,他掀帘进去。
帐中是个是个男装的年轻女子,正坐在胡床上托腮看着面前矮几的阴刻云纹也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动静便笑吟吟地起身冲龙西钦抱拳行礼:”龙驸马,好久不见了。”
龙西钦一怔,仔细打量这女子,确实依稀似曾相识,却着实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认识你?”
“龙驸马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你迎娶我们永青公主,我还喝过你的喜酒呢。”
龙西钦一怔。他与永青的婚礼在五年前,眼前女子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当时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喝喜酒这种事情似乎也轮不到她。只是眉眼实在熟悉,看她神情也不像是胡拉乱扯。
对方见龙西钦蹙眉沉思,忍不住笑起来,决定放他一马:”我叫菲花,当日是跟着明秀公主去赴宴的。”
龙西钦恍然大悟:”你……你不是死了吗?”
菲花打趣地瞧着他:”死而复生这种事儿龙驸马见得还少么?”
龙西钦拍拍额头:”是我蠢了,实在没想到她在北方的帮手原来是你。我说怎么到了北方反倒如鱼得水呢。”
菲花笑容敛去,叹了口气:”只怕现下鱼就快要淹死在水里了。”
龙西钦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莞尔,却发现她神情肃然,竟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才吃了一惊,问道:”出了什么事儿?需要我做什么?”
“龙驸马过江已经有个三五天了吧?没有听说吗?”
龙西钦茫然:”听说什么?”
菲花于是明白,冷笑道:”看来他们确实是要防着你呐。三天前废帝安国公与杉王世子逃离云城去了呈平部的金都草原,兹事体大,你知道该怎么应付么?”
龙西钦一听便知道:”是她的手笔?那她现在处境如何?”
菲花含愁摇了摇头:”一直没有消息,不过想来还不至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杉王出兵攻打呈平部。”
龙西钦点头:”我明白,需要我怎么做?”
菲花见他如此醒事,如果不是心头沉甸甸地压着许多担忧就简直要笑起来,说:”尽快赶到云城,能多快就多快。”
龙西钦想了想,转身走向帐外。菲花不明所以,站起来追上两步,只听他在帐外向人吩咐:”备马,告诉王典客我要在……”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菲花一眼,菲花不出声地做口型,龙西钦看懂了“在明日中午前赶到云城。”
副使谢阁闻讯赶来,听得目瞪口呆,连忙说:”尊使不可鲁莽行事,夜里行进太危险,这是在敌国境内啊。”
龙西钦停下来想了想,见王越也过来了,大步过去不由分说将王越的肩膀一揽,笑道:”不怕,有王典客同行。”
谢阁急得跌足:”那车队怎么办?”
“全权交予副使,三日内赶到云城便可。王典客,这回可就要辛苦你了,走,咱们备马去。”
王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龙西钦半拉半拽地带走。菲花看得忍俊不禁,暗暗点头。
安国公与杉王世子出逃这件事在云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其实若只是两个少年逃走,本不至于在民间引起什么关注,但杉王派去五百呈夕铁卫追击却被守在雪狼隘口的呈平部部曲拦截伏击遭受重创,却令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五百呈夕铁卫折损了大半,左問也多处受伤,回来后也不等军医为他疗伤,先去见杉王蒙杉请罪。呈夕私兵是北莽军队中的精锐,左問精挑细选了一千人作为铁卫,这一千人堪称是所有军队精锐中的精锐,如今不过一夜,便损失了三分之一,左問自责之外更为心痛,见到蒙杉便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请求杉王治罪。
“起来吧!”蒙杉面色铁青,这几日为了蒙辰逃离的事儿他也没能休息好,声音略有些沙哑“鹤明把他那一万人尽数用上,你能带回两百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此事责任在我,不在你。”
“属下有负于将军的重托,非但没能完成任务将世子和安国公带回来,属下也对不起阵亡的兄弟们……请将军责罚,属下愿以性命相偿。”他身上有刀伤有箭伤,昼夜奔驰已是精疲力竭,趴在地上,双臂无力支撑身体,额头叩在地上,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蒙杉叹了口气,给齐信使了个眼色,齐信会意,过去将左問搀扶起来,低声安慰:”你也别太内疚了,这件事情并非你想象那样,咱们都上了那女人的当了。”
蒙杉手边的浆酪递给阿陁,让他给左問送过去。然后才缓缓地说:”你并没有错,也尽了最大的力,能为人所不能为。这次已经失了这些精锐,如果还要处罚你,岂不是损失更大?你好好疗伤,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左問也是久随蒙杉驰骋疆场的铁血男儿,只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心头咽不下去这口气去。听蒙杉话外的意思,不禁精神一震,问道:”将军是要准备征伐呈平部了吗?”
蒙杉却有些为难,朝蒙闽望去。
蒙闽缓缓摇头:”师出无名。”
齐信急了“都已经打成这样了,还师出无名?他们这分明是要反啊。”
“私兵对私兵,充其量是呈夕部与呈平部的龃龉,道理上说不过去。”
“这天下都是呈夕部的,皇室出自呈夕部,当年诸部在阴山脚下会盟推举呈夕部为诸部共主,他们与呈夕部作对,便是与朝廷作对,为什么不能讨伐?”齐信愤愤不平地说,左問喝了一碗浆酪,略换过来点儿,虽不能像他那样慷慨陈词,却也频频点头,颇为赞同。
蒙闽知道这道理跟他们说不通,只拿眼去看蒙杉。
蒙杉迟迟不表态,只是让齐信送左問去见大夫,命他亲自去请太医来为左問疗伤。
待两人离开后,蒙闽盯着蒙杉问:”阿兄不同意我的说法?”
“不是不同意,只是……”他话没有说完,阿陁来报,说是禁卫军武卫将军罗钦,骁骑将军古行,游击将军必也拓求见。
蒙杉与蒙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失笑。蒙杉摇头:”你看,还有更多要催战的来了。”
北莽制度,军队分为内外军,外军驻防各地,内军宿卫京畿,这几位便是内军将领中的领袖,也都是跟着蒙杉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蒙杉摄政后,调整京畿防卫,自然将内军的关键位置都换成了自己人。延和殿之变后,蒙杉整编禁军,将原本由呈平鹤明统领的北苑禁军拆散并入另外三支禁军中,分别由这三人统领。三人麾下共有兵力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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