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定亲
见姜木点头，太傅便笑了，眼睛也湿润了，心中了然，看着姜木的眼神从最开始的疑虑、期盼到慈爱又带着遗憾。
姜木正要开口解释：“太傅大人，我………”
还没说完，太傅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不敢再抬头看她，微微哽咽：“此处冷，去屋中。”
随后便在儿子儿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左边的正厅里走去。
姜木看着太傅微微佝偻的背影，心中动容，父亲遇见了一位好老师。
“姑娘，走吧”华之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便开口提醒。
姜木回过神，抱着自己的包裹跟了上去。
正厅内，太傅坐在高堂下右边那把太师椅上，周泊楠与妻子盛姝坐于下位右桌边。
姜木坐于左桌，正对着他们俩夫妇。
下人们按照盛夫人的吩咐送来了热茶，姜木见他们都没动，自己也没动，安安静静地等待太傅发话。
这时，太傅露出慈祥的眼神，和蔼地朝姜木道：“孩子，一路上受苦了。”
姜木露出奇怪的眼神，疑惑不解，怎么感觉他知道自己是要来一样，但老人家话里的关心不假。
“多谢太傅大人关心，今日特意来府上，是为了此物。”说完，姜木放下自己的包裹，走到厅中间，跪了下去，从怀中摸出半块淡蓝色鸢尾珏，双手奉上。
老管家王不才王叔走到姜木面前，双手接过珏，看清后，眼眸微动，偏过头与周泊楠夫妇对视了一眼，遂将珏捧至太傅面前。
太傅放下手中的鸠杖，颤颤巍巍地拿起那半块珏，顿时心中一股热泪涌起，满含热泪地看着跪下的姜木，哽咽道：“孩子，老夫明白了，快起来，地上凉。”
盛夫人起身亲自扶起姜木，温柔地看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将华之手中的狐裘披到她身上，随后命人将大公子请过来。
姜木浑身上下流淌着一股暖意，随后呼出一口气，如释负重地道了一句谢谢，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太傅府的人没有毁约，这似乎比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想至此处，她脚步都轻快了些。
太傅放下手中的珏，看着下面姜木，思绪万千。
这时，周泊楠从侧厅过来，手持一个长形乌木方盒，在太傅面前打开。
太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里拿出半块珏，然后与姜木那半块珏一合，外形严丝合缝，很明显是一对。
两人相视一笑，静静地等待周景棠的到来。
片刻后，周景棠带着一股冷风而来，向众人行过礼后，他注意到了左边座位上的姜木，身上正披着那件藕荷色的狐裘。
太傅拿起盒子里的那封信，示意周景棠上前，便将信与珏一同放在周景棠手里，郑重道：“你父母亲，生前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说到这，看着手中的珏与信，周景棠已然明白了，幽静而平淡的眼眸微微激起一丝涟漪。
他一直是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妻，名为姜木，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微微侧过身看着姜木，发现后者也正看着他，周景棠没能从她那双桃花眼中找出一丝不情愿的意味，反而是无比虔诚，甚至还带着一丝惊讶。
“棠儿？”太傅叫了他一声。
周景棠回过神，握着手中的信与珏，一字一句道：“既是父母亲为孙儿定下的，孙儿当履行婚约。”
姜木收起眼里的虔诚，随即垂眼下眼眸，怎么会是他呢，抱着包裹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身上的狐裘。
“好，好！”太傅再次拿起鸠帐紧紧握在手里，拍了拍周景棠的后背，道：“待你弱冠后，祖父与你二叔二婶商量，为你选个吉日，便完婚！”
一旁的周泊楠夫妇点头称是，随即，盛夫人再次走到姜木面前，把自己手中的汤婆子放到她微微紫红的双手之中，随后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别至而后，温言道：“以后便与景棠一样，唤我声二婶吧。”
姜木看着眼前妇人那关心的眼神，鼻子一酸，她突然想起自己娘亲死后，身边都是师祖、师兄以及隔壁山头那帮粗糙男人，就算他们都待自己很好，可她依旧眷恋娘亲的温柔。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微微附身行了一礼，启唇唤了句：“二婶”
盛夫人笑着“哎”了一声，随后带着王叔下去安排房间，顺便准备晚宴，今日必定是要好好庆贺一番。
“棠儿，你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对阿木说。”
听到这个称呼，姜木和周景棠都一愣。随即，周景棠将珏与信重新放进盒子里，看了看祖父。
太傅挥了挥手，示意他将盒子拿走，道：“原本就是留给你的。”
周景棠走后，太傅将姜木喊至跟前，微微哽咽：“你与你父亲长得真像。”
姜木眼眸微动，闪烁一丝希冀，道：“晚辈今日冒昧前来，给您添麻烦了，您是我父亲的恩师，所以晚辈想问问，您知道我父亲的死怎么回事吗？”
说到这，姜木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直直地看着太傅。
他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回忆那场惨痛的经历。
这孩子的语气与当年棠儿跪在书房前，询问他父亲的死时一模一样。
良久，太傅苍凉的声音传进姜木的耳朵里，“那年棠儿父亲在江陵马车失控，坠崖身亡，同年八月，青州城发生瘟疫，磐之夫妇感染身亡，只道是世事无常，上天难遂人愿。”
“真的是天灾而不是人祸？”姜木仍然不死心追问。
太傅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姜木了然，不再追问。
他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忆道：“磐之生前才华出众，对许多事情见解独到，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不过时逢动乱，我便安排他前往江陵荼山书院教书育人，这一晃就是十年，十年间，他认识了你母亲，随后喜结连理，第二年，你出生了。三年后，他参加科举考试，一举夺得新科状元，前往翰林院任职，可谁知路过青州之时，会遇上瘟疫，恰逢你母亲也在此地，夫妇俩双双殒命。”
姜木垂下眼眸，不语。
太傅握紧了手中的鸠杖，接着道：“原本我们是要在棠儿行冠礼之后，去江陵一趟，与你师祖商议成亲一事。但未曾想过你会今日来此，这十七年里，你师祖也未曾与我们有过联系。”
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我老了，折腾不动了，子孙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对我已是不易。”
随后，他又语重心长地嘱咐：“关于青州城毫无征兆大规模的瘟疫以及为何你父亲上任时为何会绕过建州，而前往青州，这些我都不知。但是答应祖父，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磐之夫妇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不能有任何意外。”
姜木点头，跪在他面前，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祖父。”
“起来吧，如今你既来了，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家了，今晚就住下。”
姜木起身，立刻回绝：“多谢您体贴，但目前暂时还不能住这，毕竟……”
太傅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你放心，虽未完婚，但情况特殊，有些规矩就免了，太傅府虽崇尚礼制，但也未必死板，你只需安心住下来即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木也不好再拒绝，她倒是没想这些规矩，只是想自己若是住在客栈，比较方便熟悉这京都的环境与形势，顺便与苏霁取得联系。
不过也无所谓，找机会溜出去也可。
于是她颔首点头答应。
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随后太傅命下人将她带到盛夫人安排的住所先休息。
客房安排在南院，与周景棠住的“理棠阁”不远。
姜木换洗了一身盛夫人给她备下的衣物，里里外外三层又三层，虽说是不冷了，但真的是过于繁琐。
对她这种常年奔波习武的人来说，很是束缚，但入府随俗，她也只能在丫鬟怀瑟的指点下，自己动手一件一件地穿上了，怀瑟还给她重新梳了发髻，上了妆，手也涂上了送来的药膏。
一切都梳妆好之后，怀瑟将铜镜放在姜木面前，惊叹道：“姑娘生得真好看！与方才真是天壤之别。”
姜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明眸皓齿，流光溢彩，确实与之前的模样不同，但也远远未至她说的天壤之别。
须臾，她取下头上的一支金蝶钗，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安，轻声道：“我今日刚来太傅府，许多事许多人都不清楚，所以，你以后多帮帮我，可好？”
怀瑟看着她惶恐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姑娘不必害怕，府里的主子们都很和善，况且未来姑娘是要嫁给大公子的，在京都，有多少官眷闺中女子仰慕大公子，数都数不过来呢。况且，姑娘也是见过的，大公子样貌不凡，翩翩君子，如今中了状元，姑娘是有福之人。”
姜木听后心里苦笑，自己怎会是有福之人，她的到来，或许是太傅府的一场灾难。
她朝怀瑟笑了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起身，提起些许厚重的裙子，走到窗边，正准备推开窗户之时，一名丫鬟敲门来报：“晚膳已备好，请姑娘移步膳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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