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柳暗花明
顾望昭思绪纷乱，一向把控在她手中的舵盘好像指向偏航了。
她又想到方才她同顾夫人传话时，顾夫人那早已了然的神情，面上不免浮了层异色。
顾望昭觉得自己是狱牢中的罪犯，刑场上的死囚，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等着催命的死神降临头顶。巨大的阴谋裹挟着恶意向她席卷而来，这一次，所有人都在迷雾中对决。
顾夫人正沉浸在顾曜日身受重伤的愁思中，顾望昭实在不忍心这时候去打搅她，刨根问底，仅仅是为了满足私欲，追寻真相。
她垂睫，轻轻地抚着手腕上长公主赠予的那玉镯，眼底晦暗不明。
“昭昭，你才从娘亲那里出来吗？”
头上突然一沉，顾望昭偏头看去，顾煜月正嬉皮笑脸从身后揉着她的头发。
“是，二哥哥也要去吗？”
她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煜月。
“是啊，我刚从校场出来就听闻大哥快要回府的消息了，府上都紧张兮兮的，没人儿有闲情陪我，”顾煜月顿了顿，“他们说母亲今日起来就闷闷的，也不知怎么，膳食也不用，满脸愁容。正巧无事，去娘院子里同她说说话解解乏。”
“方才我去的时候，娘也兴致不高，二哥哥赶快去陪陪她，昭昭就先回院子里了。”
顾望昭收回探视的目光，挂了笑，催促顾煜月，眼见着他朝顾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为什么……顾煜月表现得好似并不知道顾曜日受伤回府的消息？
他们若是事事瞒着顾望昭，倒也还能拿她是娇儿，不愿让她承受太多做解释，但为什么顾煜月也不知道？
顾望昭实在想不通，令人困惑的事接踵而至，无形的威胁已然笼罩顾府。而她却迷茫地站在权力漩涡中心，风平浪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她承下伤，无能为力。
“小姐。”
耳畔传来铃兰的呼声，顾望昭顺着看去，铃兰满脸忧虑。
“小姐，你愣了好一会儿了。”
顾望昭收回思绪，抿唇轻笑。
“没关系……去把苍兰叫来吧。”
————
茶香氤氲，沁人心脾。
顾望昭半倚靠在软榻上，铃兰和苍兰在一旁垂头站着。
她把玩着团扇的流苏，掩下眼底的思绪。
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顾望昭虽然贵为将府之女，但因着她先前养尊处优，无烦心琐事，懒得去打理手下的人和资产，这才给顾望昭留下个烂摊子。
要谈人，原身手下叫得上名的只有铃兰和苍兰这两个贴身侍女，其他人她都毫不关心。就算加上顾望昭，也就只有前些日子救下，被她打发去跟着暗卫训练的凌、拥有超乎那个年纪冷静和聪慧的霁清、暗中为顾望昭做事的礼部尚书之女沈清儿、拿来做伪装很有欺骗性的盈茗……
再无其他。
要谈资产，顾望昭名下的田地铺子、金银珠宝、粮食马匹数不胜数。可那些皆算在顾家之内，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灾祸，可是半分都留不下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顾望昭焦头烂额。总之，这无论对她还是对顾家，几乎都是个死局。
而她那个系统，自上次失灵之后，就再没给过她什么任务，顾望昭怎么呼唤，它也不出现，仿佛就此与顾望昭剥离了一般。
可她知道，它并未与自己剥离，只是短暂消失。
因为……
顾望昭轻轻抚了一把自己的后腰，在衣服下面，那里赫然藏着一只布满她整个脊背的凤凰。赤色的纹痕张扬地缠绕着她的腰身，同那日顾望昭在系统空间里看到的那幅凤凰涅槃图的赤凰一模一样。
她也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想想大抵是从顾望昭被火包裹的那日后。
真是焦头烂额。
“铃兰。”
“是，小姐。”
“把凌叫过来，这些日子，他也该练得没趣了。”
苍兰明白顾望昭要做什么，她有些犹豫，“大小姐，要把凌带在身边吗？”
“对。”顾望昭坚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凌是有些危险，但我也并非毫无防备。”
那个少年给苍兰的印象不是很好，他身份神秘，苍兰她们查不出来凌的身世。而从他口中也只能得到一个穷苦人家卖去士族做的侍卫，后来那家主人得罪了高位下场凄惨，侍从全部被遣散的说法，漏洞百出，他们又无可奈何不得不信。
而且他的实力很强，在顾家的暗卫里也算出类拔萃。尽管有掩饰，但都是习武之人，苍兰哪能看不出来？看在他表现得温顺，也就没处挑错了。
半炷香的时间，铃兰和凌前后走进门。
铃兰上前一步轻轻说道，“小姐，凌来了。”
眼前少年一袭黑衫，看来在顾家的这段日子并未挫了他的锐气，仍是透着收敛着桀骜的野性。
顾望昭朝铃兰点了点头，端详片刻，摆出一副亲切的样子开口询问，“凌，你知不知道为何今日我要将你叫来？”
“凌不知。”
凌连动也没动，木然地站在原处，一板一眼回复着顾望昭。
“你先前想留在我的身边做侍卫，我应下了。但是顾府有规矩，而且府上也未曾有用府外之人的先例，所以你必须先去跟着他们操练一段日子。这眼瞅着时间也不短了，我就说让你提前出来，直接跟着我，不知你可愿意？”
“凌愿意。”
凌垂着头，顾望昭看不清他的神色，她唇角勾了抹笑。
“行，那就定下了，之后你就做我的贴身侍卫。”
凌的身份固然可疑，但如果不把他放在身边，就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顾望昭三言两语打发走他们，半阖着眼寻下一步该怎么走。
边疆几国隐隐有动荡倾向，邻近相峙敌国又正临皇子夺位。这般不太平的局势，宫里那位留着顾家还有大用，顾府短期之内还算安全。可是谁能说得准他会不会兔死狗烹、得鱼忘荃？
那位正值壮年，皇子们皆已封王。如若他仁厚节俭、躬勤政事，倒也天下太平，可他生性多疑又资质庸碌，难免听信宦官谗言，视皇子、功臣们为眼中钉……
首当其冲的就是顾将军，位高权重。这种时候最怕顾家上下与哪位皇子藩王亲近，就连婚配也得细细考量，这也是为何顾府几位公子早已弱冠，却迟迟没有这种动静。
按理说凭着顾望昭的家世和样貌，即使声名不佳，前来提亲的人也会踏破顾府门槛。可这些京城权贵都是人精，哪个也不痴傻，这时候谁敢触了那位的霉头，顶风作案？
儿女之情尚且如此，更何况家国之事？哪日敌国起兵，边关发生战乱，顾将军和顾曜日领军打了败仗，还不知道那位要施什么威。罚俸削爵也只是小事，就怕……
顾望昭收回思绪，暗叹一口气。
她不想这般受制于人，可是……
一个荒谬的想法从她脑海中浮出，挥之不去。
如果真的可以，那是不是可以借助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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