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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新旧之争


  “钦差左都御史金代仁,弹劾山西地方官员,欺君罔上、官商勾结、瞒私弄假,自布政按察二使以降,大小官员数十人,勾结边关将领,包庇以晋商范侯渠亢孔六家商贾,私贩火器盐铁、通交胡寇、欺行霸市,以致我大军兵败亦不剌,臣初闻之,夙夜心寒,寐寐难安,每每思及我前方将士,呕心吐血,不敢逾加定夺,特据实承奏御前,望陛下悉知。”

  金代仁的弹章要比冯恒石的奏本早到半日,一经宣读,不止满朝惊夙,很快就像一阵风刮遍南北,传遍整个大乾官场,就连市井间,都有奸臣卖过的传闻。

  总有奸臣想害草民。

  这大概是朴实的百姓心中野蛮而又不讲道理的通俗想法,事情发生在山西,可偏偏经有心人的散布,让天下悉知咱们的当朝次辅东莱公,就出自山西父母。

  百姓不会多问为什么,更不会深究真假,跟风吃瓜是一桩,痛心疾首更是真的不能再真,没人比他们更爱这片土地了。

  “臣礼部尚书兼山陕总督冯恒石顿首谨奏,臣至山西不过月余,布政使王弼辅迷返,言称与当地官员勾连,庇护晋商等几家大姓于贩军备盐铁往来边关内外,至日前老营堡巡检事发,自知罪孽深重,有负圣恩,惶惶不可终日,遂自行投案,招供贪腐官员总计三十六人,并将以往关凭文书账目等证物奉上。鉴于北征大军亦不剌新败,朝中彻查火器走私一案,臣临行前,内阁大学士傅轼曾谆谆嘱托,臣至山西,当以保障大军后方稳固为首任,凡一经察明有勾连胡寇着,严惩不贷。”

  “谋国之嘱,社稷之托,臣不敢轻慢。诸人所犯罪行,若不严加惩处,不足以昭日月。然臣再细思,如至察到底,未免因小而废大,贪腐官吏商贾不过笼中硕鼠,然北征大军粮草押运十之有三出自六家,是以不得不暂缓天威。今臣已辟常、王、乔三家运粮北上,以折兑六家之缺,假时或可代之。”

  “另,据王弼辅供认,此番违禁走私,以潞安知府傅辙,辽州知州傅萍、霍州知县傅海棠三者,均为地方望族傅姓皆有涉案,因事关重大,臣已暂将众人收监在衙,特此请旨明示。”

  接连两封奏章,矛头直指山西官商,如果说金代仁的弹章众人还保有疑虑,那么冯恒石的奏本确实彻底坐实了此事。

  傅东莱在第一时间便入宫请罪,摘下纱帽,欲辞官谢罪,帝不允。

  “都到这个时候了,金代仁还不忘耍滑,这个老泥鳅。”杨佋在知道金代仁弹章中的内容后,忍不住发出鄙夷之声,就连他都有些看不上金代仁,想要得道哪有不付出的,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一副瞻前顾后的模样,只字不提那位。

  穆鸿笑了笑道:“你啊,还是年轻。”

  杨佋看了穆鸿一眼,没有反驳。

  “若是换做我,也会这么做,傅东莱毕竟是傅东莱,当朝次辅,声名冠绝天下,想要搬倒他......”穆鸿摇了摇头道:“何其之难。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最好的做法就是公事公办,不偏私任何一方,可进可退。”

  “外甥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金代仁这种人,将来必不可大用。”杨佋说道。

  穆鸿点了点头:“不错,你是要坐理天下的,如果人人都似这般耍滑,那你的皇位也坐不稳,治理天下,就需要像傅东莱叶百川冯恒石这样的,为名所困,俯首一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朝堂之上若尽数都是傅东莱冯恒石之流,那你这个皇帝也坐不稳。你且看当今这位,重用傅东莱,却不给其高位,让一个什么都不干的杨景死死的压着他,这既是警告,也是以备不测。”

  “再说钟山书院一党,皇帝果真不知这些酸腐除了高谈阔论,别的一概不知?可却依旧迁金代仁如今,还许以左都御史之位,这同样是一种均衡,让清流介于新旧之间,既能缓冲彼此的矛盾,也能相机而动,一但下定决心对付一方,那钟山党就是压垮另一方最后的稻草。你呀,还是要同你的父皇好好学学,尽管在我眼里他远称不上圣明,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外甥明白。”杨佋谦逊应下。

  “接下来就看杨景和王子腾的了,杨景继承了李恩第留下的遗泽,旧派的官员都投到了他的麾下,这会儿估计正磨刀霍霍呢。一但新旧之争重新挑起,你在朝堂上的根基也就成了。”

  “杨景此人......”杨佋皱眉道:“外甥总觉得,他不是傅东莱的对手,而且,先是做了七八年的应声虫,又是三四年的泥塑,不知道他心中还剩多少血性和果决。”

  穆鸿示意安心道:“他你就不用担心了,此事由不得他。”

  “舅舅似乎另有安排?”

  穆鸿摇首,缓缓说道:“要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你如何去控制他,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而是不断放大的他的私欲,顺势而为,让他不得不往前走。”

  “李恩第此人,你或许并不了解,他出身低下,入仕前曾在青楼靠给歌姬写词为生,更是一路乞讨入京赴考,名声着实谈不上有多好。可偏偏此人却是个大孝子,为了给他李家留后,足足取了二十八房姨太太,每年都要抽出时间南下祭扫坟茔,他家的李氏祖坟修葺的都快赶上黄陵气派了。”

  “可偏偏他的老子娘被挖出来鞭尸,或许他可以忍受首辅之位被夺,可绝不会容忍自家的先人被搅了安宁,还无动于衷的。你说这笔账,他会算在谁的头上?”

  “傅东莱。”杨佋淡淡说道。

  “嗯。”穆鸿点了点头:“都说姓傅的杀伐果决,刀下从不留人,可到底是留下了李恩第这个前任首辅。李家手里掌握着多少官员的把柄罪证,连我都不敢妄下定论,别看如今在家归养,他的心,可从未离开过京城。”

  “既然如此,那为何他连反抗都不曾,就灰溜溜的离京归乡?”杨佋不解道。

  “因为没有胜算。”

  “他的落败,不是败在傅东莱手中,而是皇帝不再需要一个能和皇权对抗的首辅了,他不走,只怕连那根独苗都保不住。他手中掌握的那些人,想要帮他坐稳首辅之位是不可能了,但用来对付傅东莱,帮咱们铺平前路,确实易如反掌。”

  “是以,不管杨景心中是怎么想的,都由不得他,他以为李恩第的那些遗泽是好拿的吗?”穆鸿奸诈的像只历经世事的老狐狸,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至于王子腾,经过此事,他和傅东莱时彻底的不死不休了,不把傅东莱从次辅位子上落下来,他绝不敢回京。”

  ......

  三日之后。

  时嘉德八年,十月初一。

  大朝会。

  福建按察副使吕大瓮上疏,言称“内阁次辅傅东莱,欺上瞒下,借新政之由把持朝政,打压异己,朝中官员每必曰新,不然便远方千里,终年不得再回中枢。”

  又言“新政借开海之由,大肆敛财,为此不惜打压地方百姓,与民争利,海关引一出,被新政一派官员把持,每获一引,先抽三成引利,以致江南商获难行,家毁业败者不知凡几。”

  浙江新昌知县泣血顿告“绍兴知府傅斯年,仗其族叔为当朝次辅之威势,苛加赋税,鱼肉百姓,绍兴治内,凡县官员如有不出‘孝敬’者,视之为‘外’,凡以财源开路者,必称‘兄弟’,‘外县’则多加摊派,或有失期冗赋不足者,当廷杖责,官员苦不堪言。”

  又有称“外官几番累本进奏,俱被搁置不理,傅家叔侄阻断内外,蒙蔽圣听,地方官吏有苦难言,有冤难伸。”

  四川叙州知府奏本,称“布政参议张子辰,以改土归流为由,行苛虐屠杀百姓之事,叙州十寨川民仅存起四,漉血遍野,百姓尽数逃离本乡,或入山中采薇为食,甘当野民。”

  朝会上,皇帝大怒,拂袖而去。

  当日,旨出华盖殿。

  “着山西总督冯恒石依律严办,凡山西地方罪官,不必押京再审,就地处斩,左都御史金代仁急速回京。”

  又令“福建按察副使、叙州知府、新昌知县,不思上报君恩,攻讦朝廷重臣,即刻罢官为民,永不起复。”

  嘉德想要用雷霆手段将此事压下,否则一但蔓延开来,便是他也阻止不了百官的弹劾。

  傅东莱不能动,不是因为君臣私恩,而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只是尽管嘉德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给了冯恒石相机专断之权,但依旧低估了旧派官员的决心和胆气。

  旨意一出,不说外省,便是京中官员都义愤填膺,留在京中的旧派官员毕竟少数,此中大半都是以清流为首,开始攻讦傅东莱弄权罔上,蒙蔽圣听,甚至不惜扣上一顶“奸臣”的帽子。

  可以想象,等旨意一但传开,必定是内外人人喊打,一时间傅东莱的次辅之位,如同坐在了火山口上。

  “陛下回护之心,老臣不甚犬马怖惧之情。还请陛下以朝事为重,罢臣之职,戴罪下狱,以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吧。”傅东莱几欲涕泪老声呜咽的说道。

  嘉德心感烦躁道:“爱卿怎不明白,他们这不是冲着你来的,是冲着新政来的,是冲着我大乾的百年基业来的。朕一但退步,他们就会得势而进,如今逼着朕收回成命,罢你的官位,那下一步呢?”

  “是不是就要朕再下一次罪己诏,要对新政动手?你,叶卿,冯严宽,严华松,是不是都要一一罢去?”

  “朕不能退,朕倒要看看他们难道还能闯进宫来,逼朕退位不成!”

  “陛下!”五十八岁的傅东莱跪步进前,再次叩首道:“陛下如何看不明白,臣若不死,这些人就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新旧两方在朝中争斗起来,老臣被千古唾骂死不足惜,可陛下和新政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如以老臣一人之性命,换取新政的存续,老臣死得其所啊陛下。”

  如果说起初嘉德对周兴的奏本还有一丝疑虑,可到了此时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哪里是彻查走私火器一案,分明就是向他逼宫来了,到底是谁埋下这么一步大棋,把他和傅东莱都装了进去。

  王子腾?

  嘉德摇了摇头,王子腾是与傅东莱政见不合,可仅凭他一人,还闹出不这么大阵仗,不见这次的事情没有一个勋贵出面。

  反倒是那些被贬出京的官员......

  徐遮幕、李恩第、王子腾、史鼎、杨仪、金代仁、杨景、顾春庭,一个个的人名在嘉德脑海中掠过,死了的,或者的,都没有放过。

  在想到李恩第时,嘉德的眸光微微停顿了一瞬,可前任首辅再是身威势重,到底已经告老,留下的香火之情还有几分则未可知。

  金代仁?

  不会是他,起码他不是主谋。

  顾春庭也不可能,此前一直在翰林院任职,朝中的事情一向少掺和,而且顾春庭能为侍讲学士,还是他登基后下的一步闲棋,否则也不会轮到他升阁,这些年来,顾春庭也都兢兢业业,并无什么可疑的地方。

  杨景?

  杨景。

  会是他吗?

  可除了他,还会有谁?当初选他做首辅的原因,就是看中了他和李恩第数年的共事之情,以此来均衡朝局,也算是给那些旧派官员一个交代安抚。

  杨景、王子腾、金代仁。

  嘉德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可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对。

  “朕若用臣子的性命去向那些别有用心之辈妥协,那朕这个皇帝就真的愧对列祖列宗了,更对不起爱卿让大乾走到了今日的鼎盛之状。”

  对于邀买人心,嘉德真的是无时无刻。

  此时戴权通传叶百川在殿外求见,嘉德示意把人带进来。

  “陛下,各省官员的第二批奏本到京了,臣已经整理分类,将京中官员的奏表一道呈陛下预览。”

  傅东莱身在旋涡之中,这些日子,内阁都是叶百川在主事。

  嘉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朕不看,把这些折子都给朕拿去烧了。”

  “陛下。”叶百川急忙劝道:“陛下,这次倒并非全是弹章。”

  “哦?你说说。”嘉德眉头一挑道。

  叶百川顿了顿道:“京中,以严华松、林如海为首的数十名官员,联名为傅阁老说情,各省也有官员相继上本,称大乾至今日雄盛诸国,首倡新政之功,并抨击福建按察副使吕大瓮擅起党政,借山西之政攻讦新政,实乃别有用心。”

  “再如,浙江海关衙门总督上本,弹劾吕大瓮等官员,挟私怨以抨朝政,借机为江南毫商争利,同时还附上了一个江南水师稽查的地方商贾走私海运的名单,此种以福建籍商贾占了多半,一应人证物证俱在,内附浙江都指挥使、江南水师指挥使戚耀宗亲笔附名。”

  “......”

  听罢叶百川的奏报之后,尽管朝堂的风向没有呈一面倒的态势,可嘉德依旧高兴不起来,新旧之争隐隐已显端倪,新政富国的势头,就此被中断了。

  傅东莱同样担心这点,眼下不管怎么样,朝廷推行新政都是名正言顺的,若是就此闹下去,火势迟早从他身上烧到新政上来,到那时,只怕连皇帝都控制不住朝堂内耗的局面。

  “陛下,请陛下罢臣之职,戴罪下狱,以息民怨。新政不会因为没有傅东莱就停滞不前,朝中还有叶阁老、冯恒石这样的老臣,还有严华松、林如海这样的栋梁,在外还有三次科举为新政选拔的各地官员,断不止半道夭折。”

  “当断不断啊,陛下!”

  嘉德紧蹙着眉头,缓缓说道:“朕担心他们得寸进尺,内外勾连,朝局不稳。”

  就算他能压得住各方,可又能压多久,等他百年之后,新君即位,就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吗?

  傅东莱道:“北征事毕,外患已除,只要九边无恙,大乾就乱不了。”

  “朕再想想,朕再想想......”

  ......

  时间再过两日。

  宁夏、延绥两镇总兵联名上本,为边军数十万将士请还公道。

  王子腾终于出手了。

  隔日,山西都指挥使周兴、偏关副总兵杨斌再次上本。

  朝局之争,渐渐蔓延到九边中来。

  眼下正是大军北征之机,若朝廷不能给出一个交代,只怕后果......

  辽东镇守府,总兵宋律手持一封来自京中的信笺,半响沉默不语。

  自从贾瑛联合勋贵推他出任辽东总兵后,宋律算是彻底的把自己卖给了开过一脉,彼此间自然有了往来。

  “兄长,近来朝堂上斗的厉害,各方矛头直指傅阁老,听说王总督此次回京,升阁势在必行,这封信只怕是他的意思。”宋伦已经接替了他兄长的登州水师指挥之职,此次北上辽东,是为了打通从登州到辽东的海路,却恰巧遇到了此事。

  宋律点点头道:“按理说,咱们是该站在勋贵一边的,我能有今日,便是因为站对了队。”

  见宋律依旧眉头不展,宋伦问道:“既然如此,为何看兄长一副忧心忡忡之状?”

  宋律看着自家的弟弟,他这个胞弟,不是没有能力,可就是为人太过老实了一些。

  “我且问你,咱们为何能与开过一脉攀上关系?”

  “自然是因为贾总督了。”宋伦回道。

  宋律点点头:“这就对了,这站队首先也要认清主子是谁,开过勋贵可不是咱们的主子,如非是看在贾大人的面子上,他们如何会高看你我兄弟一眼。”

  “说白了,王子腾不是咱们的主子,贾瑛才是。我就不信,京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北边会没有收到丝毫消息。”

  “兄长的意思是......可万一将来王子腾顺利升阁呢?”

  “那他想动我,也要过了贾瑛那一关,不是吗?”

  见自家兄长这么说,宋伦也不再多言,他知道论眼光和远见,自己远远比不上兄长,当年入京求官时,兄长就相中了贾瑛,还是卫指挥使时,便敢私调战船派自己护送贾瑛一行南下,如果不是当初,哪会有他们的今日。

  “来人。”

  宋律朝外喊道,镇守府的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告诉京中来人,就说刚刚离府外出巡边去了,归期未定。”

  “快去。”

  一来二去,十天过去了。

  十月初十这日,傅东莱上启罪书,百官面前,皇帝只能罢了傅东莱华盖殿大学士之职,勒令归家待省,却依旧不愿给傅东莱定罪。

  旧派官员自然不会干休。

  宁武关。

  王子腾下榻的宅院内。

  王信走入房间,将京中的事情告知卧病在床的王子腾。

  “看来还要再添一把火。”此时的王子腾除了面色有些蜡黄苍白,双眼之中却是神采奕奕,看向王信道:“这样,你去......”

  冯恒石同样在关注着京中的局势,因神思耗费,夜间只觉旧日伤口处,痛痒难耐,迟迟无法入眠,索性和衣而起,坐在靠椅上守着炉火怔怔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打盹儿,让冯恒石清醒过来,正欲回房,却听到外面匆匆的脚步声,还有黥面老仆不通情理的拒绝之语。

  “什么事?”

  老仆的声音传来:“老爷,是衙门里的事情,沈大人求见。”

  “进来吧。”

  沈翔匆匆入内,也顾不得寒暄,径直说道:“大人,平阳、泽州的人来报,说两地多处粮仓突然起了大火,这些粮仓,多半是六家的。”

  “可知道是谁?”冯恒石面色难看,眼看着天气渐凉,运往北地的最后一批粮草就该出发了,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到底是六家在向朝廷向他冯恒石宣战,还是说有人想趁机把水搅浑了。

  沈翔摇了摇头,绣衣卫的谍子也并非无所不能。

  冯恒石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心里思索着应对之策,眼下追究罪责反倒成了次要,得想办法把这些粮草补上才成。

  可他来山西,一下子拿掉了三十六名官员,且各个身居要职,且不说剩下的那些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更关键是无人可用啊。

  “你去请晋阳府同知贾琏来......还有常王乔三家主事之人,记住不要走露风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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