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养胎

四爷回了府，先一一问过了府中的三个孩子和两个孕妇，又处理了几样紧要的公事，回府的当晚前院书房的灯就半夜才熄灭。

        第二天下午，胤禛来了悦安院，一进院门，就看到蕴真在廊下的躺椅上晒太阳，手边上慢慢剥着一个蜜桔，十指纤纤莹润如玉，与橙黄的桔子对比更显白皙。

        院子里一片请安声，蕴真抬眼看过来，一双光华潋滟的眼睛在触及胤禛时，蓦然露出了轻快的笑意。岁月静好，她静谧美好的像一幅画。

        胤禛看了心里喜欢，连忙上前几步拦了她，柔声道：“你坐着吧，不用起身。”

        蕴真拉了他的手，轻笑道：“爷也坐在这儿晒会太阳吧，这会子阳光明亮温暖，伴着晚风，最是舒服。”

        胤禛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一下子柔软起来，他握住蕴真的手，笑着道：“你呀，在外面就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嘴上嫌弃，语气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蕴真一挑眉，道：“没事，他们都不敢看。”

        院中伺候的人早就低下了头，闻言，头低得更深了些，周嬷嬷瞥了眼偷笑的琉璃，心中诧异，她是第一次见四爷和马佳格格相处，如此的温情脉脉，看宫女们见怪不怪的模样，想来已经习惯了。

        周嬷嬷心中对这位马佳格格的地位又提高了些。

        胤禛从善如流的坐下来，放松的半靠着椅背，低声问蕴真身体如何，肚子里孩子可安稳，有没有哪里不适。

        蕴真吃了一瓣蜜桔，酸得一激灵，然后利索的把手中的桔子分了一半给胤禛，笑盈盈回答道：“没什么不适，就是容易犯困，时常觉得睡不够。”

        胤禛点头，顺势拿起一瓣桔子放进嘴里，结果被这酸味冲得直皱眉，喝了好几口茶才把这味道压下去。

        蕴真笑得停不下来。

        胤禛多年来一身冷峻气势，威势甚重，府中人多敬他畏他，生怕一个不好就被迁怒，只有在这悦安院里，这个格格不怕他。

        胤禛无奈道：“小心点肚子，别笑岔了气。”又让下人们抬着皮子送到她面前，让她选想要的。

        蕴真对皮毛没有讲究，唤了周嬷嬷过来一起参详，胤禛倒是来了兴致，指着几张红狐皮道：“这皮子可以给你做个大氅雪天的时候穿，白兔皮可以做个坎肩。”

        “这皮子鲜亮，做出来肯定好看，谢谢爷。”蕴真喜滋滋的收下了。

        晚膳时，桌上的菜色一半是蕴真最近又酸又辣的口味，一半是胤禛清淡的口味，泾渭分明。

        胤禛光看着就觉得口味重，但瞧着蕴真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他也试探的尝了一口蕴真手边的拌黄瓜，周嬷嬷还来不及拦，胤禛就嘶了一声，入口初觉辣，可后味又觉得酸香十足，口舌生津，加上黄瓜清爽，其实吃起来还不错。

        胤禛就着这道拌黄瓜吃了一碗米饭，胃口大开，不过却发现蕴真吃得并不多，还没有她之前没怀孕时的饭量，立刻看向一旁的周嬷嬷和伺候的宫女道：“怎么回事？你们主子食欲不佳怎么没人报上来？！”

        周嬷嬷和宫女们赶紧请罪，不敢辩解。

        蕴真给他盛了一碗汤，劝道：“好啦，和她们没关系，我吃什么都觉得不够味，每顿吃的不多，但一天到晚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合计下来也不少了，太医也来看过了，说是正常情况，过些日子就好了。”

        胤禛还是皱着眉头，对苏培盛道：“明天请章太医过来看看。”

        夜里胤禛留在了悦安院，按时下对女子的要求来说，蕴真有了孕便不应该留着胤禛在她这里过夜，要么劝他去别的格格那里，要么抬举丫头伺候他，这样才能被赞一声贤良，夸一句懂事。

        然而蕴真才不愿意憋屈自己，她管不了胤禛在别处怎样，在自己这悦安院里她可不会给自己添堵。生活已经够不容易了，实在不必为了别人几句夸赞而为难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被窝里十分温暖舒适，胤禛与她说了几句关于明轩的事情，蕴真认真听了，心里有些惆怅，轻声道：“一眨眼，我离开家已经有半年了，也不知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好好注意身体。”

        胤禛安慰道：“改日我请明轩过府叙话，也让你们兄妹见一见。”

        蕴真这才高兴起来，笑眼弯弯道：“多谢爷，您待我真好。”

        胤禛轻抚了抚她的肚子，笑着叮嘱道：“你现在要好好养胎，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吩咐下人去办，不必忍着。”

        蕴真想了想，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只是有些想青玉和珍珠了，便道：“要说有什么想吃的，突然特别想以前身边两个丫头做的汤圆了，从前在家里，冬天炭火不足，夜里冷得厉害，珍珠和青玉便会煮一碗汤圆给我，素白的圆子，软糯软糯的，只放一点糖，热热的吃一碗，又暖又甜，吃完了，就能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

        她的声音轻柔又带着活力，说起从前的日子也不见自怜和哀怨，就这么细细的描述，仿佛一碗普通的汤圆也特别美味起来。

        胤禛听着她轻声讲家里的两个哥哥，丫鬟，还有管家婆子，每一个人在她嘴里都生动有趣，让人听着就觉得心里平静安宁。

        李氏寻了个阳光正好的半下午，带着二阿哥弘昀在花园里散步，正好遇上了在赏景的胤禛。

        弘昀在胤禛面前背完了三字经，他年纪小小，但口齿清晰，有模有样。胤禛欣喜，抱着他又考教了一番，发现这孩子确实聪慧。

        李氏顺势提出了想给弘昀请个启蒙先生，她姿态放的低，只说自己笔墨不通，怕耽误了孩子，因此想请爷寻个启蒙先生给弘昀。

        等过了年，弘昀就有五岁了，也该搬去前院住着上课了，胤禛原本考虑到弘昀的身体，是打算再等两年给孩子启蒙的，他对弘昀要求不高，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就好。然而此时李氏大着肚子请求，弘昀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胤禛心下叹息，问道：“弘昀，喜欢读书吗？”

        弘昀并不懂读书意味着什么，只是额娘喜欢让他背书，他便用心背了，此时胤禛问起，弘昀想起额娘教他的话，便道：“喜欢，儿子想跟大哥一起上课。”

        小孩子眼里满是期待，胤禛心道到时候多安排些人伺候着，课业安排轻松些就是了。

        胤禛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明儿阿玛让太医来给你瞧瞧，你好好吃药调养，等过了年，阿玛就让人在你大哥住的院子旁边收拾一个院子给你住，以后就在跟着先生读书识字。”

        李氏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的谢了恩。

        消息传到后院，众人就知道上回李氏的过错，算是揭过了。

        各人有各人的思量，蕴真却没什么想法，她早就知道胤禛不可能一直冷待李氏的，只说她有一儿一女，便是她的底气，大格格是胤禛膝下唯一的女儿，对她一贯看重，二阿哥体弱，胤禛也多有怜惜，更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快要生了。

        东侧院又开始热闹起来，蕴真却没心思关系李氏如何如何了，因为胤禛居然真的把珍珠和青玉送到她身边来了。

        时隔半年未见，青玉和珍珠都激动得眼泪掉了下来。

        青玉哽咽道：“自姑娘离家后，我和珍珠便待在庄子上，平时做些轻省的活计，除了惦记姑娘，其他都好。直到几日前，有贝勒府的嬷嬷来教我们规矩，说是四爷的恩典，叫我们进来伺候姑娘，我和珍珠这才又见到了姑娘。”

        珍珠也擦着眼泪，道：“一眨眼姑娘都有了孩子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蕴真心里感动，笑着让人上了茶和点心，等青玉和珍珠情绪平复下来了，才拉着她们慢慢说话。

        主仆三人说了好一会话，蕴真才让琳琅领着她们下去安置。等她们换上了府中宫女的装束，前来正式给蕴真行了礼，蕴真笑着叫了起，道：“以后可要改口了，不能叫我姑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了，蕴真竟然真的胃口好了起来，午膳时便胃口大开，口味也变正常了，不再像之前那样重酸重辣。

        胤禛听了，也放了心。

        青玉和珍珠是很稳妥的人，她们来了后也不跟琳琅和琉璃争执，嘴也甜，姐姐长姐姐后的叫着，琳琅和琉璃也知道她们两个是陪着蕴真长大的陪嫁丫鬟，知道蕴真重视她们，所以几人也算相处愉快。

        蕴真有了青玉和珍珠的陪伴，心情好了不少，每日便安心在院子里养胎，琢磨些吃的玩的，不出半个月就丰盈了些，脸颊白里透红的，气色极好。

        等到十二月，胤禛生辰的时候，福晋在正院设了宴席，蕴真捧着手炉一出场，就让大家心里一跳，好一个光彩照人的美人。

        本以为她怀孕了会损几分容色，结果没想到更添了两分明艳，一身浅紫色的锦缎旗服，头上戴着珍珠钗和云朵状缠金镶红宝石的头饰，皮肤水嫩，唇瓣红润，不施一点脂粉，却比旁人精心描画过的眉眼还要生动。

        武氏低声嘀咕了句，说皮肤这么好怀的定是个格格吧，她声音很小，只有坐在她旁边的钮祜禄氏听到了，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胤禛见蕴真已经显怀的肚子，见她一行礼便道：“你身子重，快入座吧。”

        蕴真笑了笑，挑了宋氏旁边的座位坐了。

        李氏挺着硕大的肚子姗姗来迟，乌拉那拉氏面上担忧道：“这冰天雪地的，你眼看着快生了，何必折腾着过来，快过来坐下吧，快，给李格格和马佳格格上碗姜汤。”

        李氏身后还跟着大格格，而二阿哥则是裹着大毛斗篷，被一个健壮的婆子抱着，此时也走到近前来。

        蕴真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又看了眼福晋身边的大阿哥，这是她进府来第一次看到三个孩子一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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