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苞
时间一直拉到了六月中，程锦跟“乐锦”方面经过书信交接跟简单的线上面试过后，决定了下个星期一就过来上班。
工作前景不错，领导也比较亲和，这算是程锦最近比较高兴的一件事。
把工作的事情彻底敲定后，压在程锦心头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一半。
前一个星期在她的催促下，庞素英总算是不情不愿地把这一年多来拿过周其轩的钱汇了个总发过来。
程锦随意地扫了一下，少说也有一百来万。
她忍住气，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母女俩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好像一下子又回到高三那个时候。
这两天庞素英都有打电话过来，但程锦都没有接。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所谓的母亲沟通了。
她可以接受庞素英作为一个母亲来安排她相亲，甚至对她未来的婚姻提出各种不合适的建议，但她无法忍受她一次次把她身边的人当做索取金钱的工具。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一直都没有变过。
程锦下到公寓附近的一间超市，准备随便买点吃的把晚饭应付过去。
正挑选肉的时候，徐莱一个电话打过来。
“锦锦～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吧～”
程锦一顿：“你哥放你出门了？”
“没有……”徐莱说起这个就蔫了，“也不知道我要被关到什么时候，最近我哥的脸色都很臭，本来我还想着不畏强权翻身做主人的，可是一靠近他看到他那张冷脸我就怂了。”
“我事先说明，不是我胆子小，是他那张脸真的很可怕，天天阴着，没有一点暖色，我估计还是跟上次他去相亲女方没看上他有关。”
程锦：“你哥这条件也去相亲？”
徐莱撇嘴：“他这狗脾气谁能看上啊？你会喜欢一个制冷冰箱吗？”
程锦被徐莱这比喻逗笑了：“那倒不会。”
“就是咯。”徐莱道，“我也是无语了，他在爱情上受了挫折为什么要反过来伤害亲情啊？姐都半个月没出门了，都快闷死了！”
“你哥也是为了你好，上次那事我都差点被你吓死了。”程锦没好气地说，“不过你出不来的话我们怎么吃饭啊？”
“我爸妈今天有约，我哥一天到晚不着家的，家里现在空得很，那些佣人也管不到我，你买两瓶酒过来咱们好好喝一杯。”
徐莱冷哼：“他只说了我不能出去，可没说我不能在家喝酒。”
程锦以前也来过徐莱的住处，但是来她爸妈家，这还是第一次。
这段时间徐莱陆陆续续地给她打过几个电话，但好像她哥这一阵子在家时间比较多，徐莱怕跟程锦吐槽他的话会被他听到，总是小心翼翼地讲。后面慢慢觉得这样讲太没有意思了，就跟程锦约定了见面之后再好好说。
所以，说起来，程锦跟徐莱也有半个多月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徐莱仰头把玻璃杯里的啤酒一口闷掉：“爽快！”
“还是这种酒喝起来痛快！”
徐莱脸色泛红，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程锦知道她这段时间压抑久了，也没有阻止。
“你哥一点也不松口？你那个工作室好像还在创建之初吧，你消失这么久不会出问题吗？”
徐莱看她：“我哥早在两个月前就安排了一个人给我，现在也是他给我看着。”
“本来我还反对来着，但那个人是真的有点能力。我自己在那琢磨了大半年，一分钱没赚到还亏了五百多万。那人一上台，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我那间破工作室两个月盈利了一百多万。”
“……”
程锦轻声提议：“要不你去干点别的？”
徐莱感觉自己被伤到了：“我哥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没你说得这么温和。”徐莱想起就气，“他当时翻了一下账本，说‘你再做两年ceo，一个国家都能被你整垮’。妈的，哪有这么夸张？！”
“一个国家多富有啊，我就是吃十辈子都整不垮吧？”
“刚开始他关我的时候，我给他发微信，找借口说我要回工作室，他们忙不过来什么什么的……”徐莱猛地站起来跑到床边拿手机，点开她与徐禾舟的微信聊天页面，“然后你听听他说了什么！！！”
程锦看着他们寥寥无几的几条信息，点开了徐禾舟发来的那唯一的一条五秒语音。
手机顿时传来男人冷质好听的声音。
【你一回去他们连工资都发不起了，你还不如在家反省。】
“……”
这嘴……确实是有点毒，难怪徐莱一肚子的牢骚。
“后面发微信就不回了，直接当没看到。”徐莱把手机扔一边，“再后来，他脸色一天比一天臭，我也不太敢惹他。”
程锦很难想象这种性格的男人能跟封程玩到一起，在程锦的印象中，封程一直都是偏内向的，跟徐禾舟这种性情外放的人可以说是两路人，但是性格差别这么大的偏偏走近了。
她思索了片刻，正想着向徐莱问问，没想徐莱先问上了她。
“对了，锦锦，那天谁送你回去的？”
那天晚上她被徐禾舟一路抓回家，旁边还多了个一直落井下石的邢靳，那狗知道她是被扫黄抓进来之后，脸色比徐禾舟还差，活像是抓到了她出轨一样。
所以，当时她也分不出精力来顾上程锦。
“封程。”程锦眨眨眼，“你哥的朋友。”
“我靠，我哥怎么说服他送你的，这人转性了吧？”徐莱的表情明显很吃惊，“之前我找我哥，他刚好也在，后面外面下雨了，我哥跟几个客户准备去喝酒，让他送送我，他直接把伞扔我手上，说前面五百米有个公交车站，让我坐公交车回去，我那晚差点被淋成狗……”
“……”
“他妈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男人！不愧是跟我哥玩到一起的，都是一类人！”
程锦听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笑搪塞过去。
她跟封程的过往说起来太长了，真要说的话程锦也不知道怎么说起，她也不太想说。
好在徐莱喝得有些迷糊了，没有追问这件事。
两瓶酒很快就见了底，程锦并不嗜酒，没有喝多少，两瓶酒基本上都是进徐莱的肚子。
好在徐莱的酒量还可以，除了有点迷糊之外其他的还算正常。
两个人把程锦带过来的小龙虾消灭干净之后，收拾好外卖盒，各蹲一角刷着视频。
徐莱连续划过几个视频，觉得内容无聊，浑身提不起劲，便把手机屏幕按灭了放到一边，向着程锦撒娇。
“锦锦～”
“怎么了？”程锦问。
“今晚你留在我这里呗，我们一起睡~好不好嘛~”
程锦：“留在这打扰你家人不太好吧？”
“哪里打扰了？我爸妈人很好说话的，而且我哥也不回来。”徐莱煞有其事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妈可喜欢你了。”
程锦觉得有些好笑：“你妈妈都没怎么见过我呢，怎么就喜欢我了？撒谎也不打一下草稿。”
“你没见过我妈而已，我妈见过你啊，你忘啦，我有你照片！”
“我妈去年还想撮合你跟我哥来着，要不是我跟她说你有男朋友她也不会给我哥安排相亲。”
“……”
程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内幕，一时有些无言。
这下，她跟封程之前的那一段更说不出口了。
徐莱把头搭在床上：“说起这个，那个周轩其还有没有缠着你？”
程锦：“他叫周其轩。”
徐莱：“哦。”
徐莱：“管他叫什么，都差不多，半个月前他突然发神经给我打来个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我说我不知道，他‘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妈的，我的火瞬间就起来了。”
程锦想着应该是那次在言品茶楼遇到后不久的事，她皱眉问：“然后呢？”
“我打电话骂回去了。”
“……”
徐莱被罚在家里关禁闭本来就心情不好，那个男的还直接撞枪口上，这能怪她吗？
程锦：“你直接把他拉黑吧，我跟他没关系了。”
这段时间她清空自己的存款，甚至还动了一些她爸爸生前给她留的东西，东凑西凑，总算把欠周其轩的还了个七七八八。
一开始周其轩不肯要，后面程锦干脆不找他，把钱存到卡里放到前台，让人送进去。
现在大概还欠他六七万左右，不出一个月她差不多就能还上。
还上之后，两人就彻底陌路。
徐莱说：“你跟他分手就对了，我一开始就觉得他配不上你。”
“要不是看你大学那四年一直寡着怕你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我早就暗暗把你俩拆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周其轩就不喜欢，总觉得他有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好在程锦及时清醒。
“没有谁配不上谁，我跟他就是单纯不合适。”
徐莱：“所以你其实早就发现了问题，只是他说你爸爸那个点刚好成为了一个导火索？”
“嗯，差不多……”
大学这四年程锦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就如徐莱所说——一直寡着。
也不是没人追，但她确实不太想。
一是因为她跟庞素英有了隔阂，心里一直倔着，不愿意问她拿生活费，所以很多时候她都要做兼职来填补自己的生活费和一部分学费，自然也就没有精力跟时间想谈恋爱的事。
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走不出封程这个圈。
说不想他是假的，但是她真的没脸见他了。
程锦知道封程的心里挺敏感的，所以有些话说出口就说出口了，回不了头了。
有时半夜舍友都睡熟了，她起来到阳台上吹着冷风，心一下一下地刺着，莫名地就想怪谁。
到最后却发现，她只能怪自己。
谁都是为了她，她也是为了她自己，究其原因，都是她的错。
这种日子大概持续了三年左右，后来庞素英有意跟她修补关系，主动在学校外面租房子，时不时给她做一些补汤送进学校，再也不提以前的事，像是变回了高中前那个温柔体贴的母亲，所以她跟庞素英的关系也渐渐破冰。
她也想要……慢慢地走出这个圈，努力接受新的生活。
所以才接受了庞素英相亲的提议，也试着去接受周其轩。
周其轩大概用心追了她半年，她才放下心理障碍接受他，但是她也跟他说了——她和封程的事。
她想坦诚一点，如果他介意的话，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周其轩当时也没有立刻给她答复，说要思考一个晚上。
程锦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若是他说一点都不在意的她反而不相信。
后来周其轩连夜给她打电话，很激动地跟她表白，说不能没有她，两人这才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当时谁也没想到他们最后会这样收场。
程锦：“我也有很不对的地方，分手了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问题，以后不要提这个人就是了。”
徐莱点头：“行，回头我给你多介绍几个帅哥。”
晚上，程锦跟徐莱一人一片面膜，躺在床上看综艺。
徐莱指了指里面一个长相阳光的男生问道：“喜欢吗？”
“我有他微信，要不要推给你？”
程锦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个男生刚刚跳完一段热舞，气息还没平，额头有一层薄汗，皮肤白皙，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程锦顿时无语：“姐姐，我这都几岁了？”
“这有什么关系？女大三抱金砖，你这都抱两块金砖了。”
“……”
“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姐姐，你不懂，现在的小奶狗都喜欢找姐姐。”
程锦翻身下床，撕掉脸上的面膜：“我还想给我的后代积德。”
徐莱轻啧：“你不找哪来的后代？”
“现在有些老男人五十多的都敢找十七八的，你这算什么啊？”
浴室传来声音：“那等我五十多，脸皮够厚了再说。”
“……”
徐莱：“行，你就寡着吧，我也不劝你了。”
程锦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徐莱懒洋洋地喊：“锦锦，你手机响了……”
程锦以为是电话，她现在手里还有面膜液，一时半会也没法出去。
“莱宝，我现在手上有点不方便，你帮我把手机拿进来吧。”
“okok”
徐莱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顺手把面膜纸撕下扔垃圾桶。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徐莱下意识拿起来一看。
屏幕跳出一条微信。
【封程：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徐莱：“？”
徐莱：“？！”
徐莱：“？？？！！！”
程锦洗完脸跟手，一边用洗脸巾擦着一边问：“谁的电话啊？”
见徐莱没应声，程锦把头从浴室门口探出来。
只见徐莱一脸严肃地坐在床边，旁边还放着她的手机。
程锦：“怎么了？谁来的电话啊？”
“不是电话，是微信。”徐莱抿唇，“锦锦，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
“我还是不是你最亲爱的小宝贝了？”
“……”
程锦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徐莱见她还是不懂，便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看吧，看了你就懂了。”
程锦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沉默着点开手机，不过片刻，又很干脆地把它暗灭。
“我错了。”她积极道歉，争取最大宽恕。
徐莱翘手：“你俩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
“一起多久啊，你那个还在吗？”
程锦脸一下子就红了：“你想什么呢你，我才刚跟周其轩分手，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徐莱错愕：“啊？那你们两个……”
能让封程发消息提醒早睡的，关系一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徐莱心底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锦锦，这个狗男人是不是打你主意了？”
“什么？”
“你还周其轩的钱是不是他借你的？”
“……”
“然后借着这一点恩惠跟那小小的嘘寒问暖来泡你，对吗？”
程锦无语：“你这脑洞可以在绿水写小说了都。”
徐莱：“反正你别上他的当。”
虽然封程样貌出众能力也强，但毕竟是跟她哥一起的，估计脾气也不会好到哪。
徐莱还是希望程锦能找到一个阳光绅士可以呵护她的成熟男人，封程这种移动冰箱明显不适合她。
徐莱：“我哥名下有个娱乐公司，虽然没有他其他子公司规模大，但是里面好看的男人还是挺多的，我明天带你去挑一挑。”
“不去。”程锦很干脆地拒绝。
“哎呀，你就当玩玩嘛。”
程锦有些无奈：“我跟封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徐莱睁着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我们现在算是……普通朋友吧。”程锦犹豫了一下，“以前的话——”
“他是我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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