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苞
话都说到这了，程锦干脆把与封程重逢后发生的一切都跟徐莱说了。
不过高中那段她没怎么讲，只用初恋二字带过。
徐莱消化了半天，才说：“我说他那车怎么肯送人了，原来是这样。”
程锦眼睫扑闪：“毕竟也是同过班的同学，也是彼此青春里的一部分，可能他也不好意思不送我吧。”
徐莱可不这么认为。
他们那种高度的人也不需要给谁面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送就是想送，不想送就是不想送，就好像她哥那天拜托他送她一样，不管是出于跟她哥的交情还是出于一个男人的基本绅士风度，他也没什么理由不送她啊，但他不到底还是没送。
徐莱一顿，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锦锦，他送你那天你坐的副驾驶？”
程锦：“嗯，我总觉得坐在后面有点把他当司机的感觉，不太礼貌，就往前面坐了。”
徐莱的表情突然变得玩味起来，她忍住笑，把头偏向一边，不让程锦看到她的表情。
看来有些车的副驾驶座是有主的，难怪。
她那天就是下意识上了封程的车副驾，然后他才冷着脸把伞扔她让她自己回去的。
徐莱轻咳一声：“锦锦，重新再见到自己的初恋是什么感觉啊？”
“看着他越来越帅了会不会很不甘心，还是说很自豪曾经跟这样的男人谈过？”
程锦想了想，摇头：“都不是吧……”
“我只是单纯地开心。”
“遇到他开心吗？”
“嗯，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程锦笑笑，“我更开心的是——”
“我知道他过得很好。”
刚下完体育课，程锦脸色有些惨白。
每次她经期都很受罪，这次似乎比往常还要痛。
她走得很慢，脚一步一步地挪着，周围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她脸上很平静，走进厕所准备洗脸。
“我真服了，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程锦的脚步顿住了。
“封程都被她妈毁了吧？她天天跟封程挂在一起捞尽了好处，现在她妈在学校大吵大闹反咬封程一口说是他缠着自己的女儿，这母女俩可真够恶心的！”
“还别说她是够有手段，封程明明是在程锦家做家教的，现在这么一闹，钱拿不回不说，名声也毁了，我听班长说老师们今天在办公室里讨论，除了老班据理力争，其他人都有意向要把封程从竞赛名单上除名。”
“他妈的她知不知道封程能走到今天努力了多久啊，她妈轻易地就给抹杀了！”女生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程锦木着的脸突然僵硬地扬起笑来，她装作没听到一样推门进来，嘴里还哼着歌。
那两个女生没想到程锦会突然推门进来，都愣了一下。
见程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个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女生表情狰狞，三两步冲上去拉着程锦的胳膊往后拽。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还是个人吗？封程这么喜欢你，你有把他当人看吗？”
程锦脸色苍白，嘴边还挂着笑：“现在笑还犯法啊？”
“他出事跟我笑不笑有关系吗？”
说着低头撇了一眼被她拽得有些变形的校服衫：“郑茹，你这是什么毛病？搞校园暴力这一套？你以为我怕你吗？”
“你！”郑茹被她气得眼睛发红，举起手朝着程锦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程锦的脸偏向一边，她舌尖抵了抵有些发麻的嘴角，笑道：“还真打啊？力气这么小没吃饭？”
郑茹被程锦气得直接上手撕扯她的衣服跟头发。
“你不是牛逼吗？我把你脱光了扔出去让别人围观围观你这破烂货的贱样！！！”
厕所门口已经陆陆续续站了几个想要上厕所的女生。
郑茹的同伴见真要出事了，连忙上前拉拽她。
“行了行了，等会老师要来了。”
郑茹被几个女生从程锦的身上拉起来，程锦的衣服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了。
尽管她死命地护着，里面的内衣带子还是暴露在了空气外。
她软软地躺在地板上，地板上粘腻脏污的积水沾在在柔顺的头发上，她整个人像一块被撕烂清扫在地的破布。
郑茹愤愤不平地又在程锦身上踹了好几脚。
“我告诉你，你最好立马转学，离封程的人生远一点，他不需要你这样的污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郑茹走了，她同伴走了，围观的人群也走了，程锦扶着洗手台壁，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趴到洗手台上把右手出血的无名指放在冷水下冲洗。
水流冷冷地刺激着伤口，腹部很痛，身上也很痛，但程锦心里的那股痛减轻了许多。
这样就对了，他有什么错，该被千夫所指的人是她……
……
程锦猛地从梦中惊醒。
入目是一片黑暗，旁边还传来了徐莱微弱的呼吸声。
程锦拿过手机一看，不过凌晨三点。
她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夜晚可能本来就很适合emo，她的眼眶慢慢湿了。
她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隔间的一个落地窗前坐下。
像在大学里的很多次一样，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像是要吻走她脸上的泪痕。
呆呆地坐了半个多小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程锦身子一抖，回了神。
拿过一看。
【“封程”撤回了一条消息。】
程锦握着手机静了半秒。
自从那次下午茶之后，两个人就基本上没有过交流了。
除了每天都会在朋友圈看到他推送的养生视频之外，程锦不知道他其他任何的动态。
这样的夜晚，很容易让人突破心理防线。
她抿唇，没忍住问【怎么撤回去了？】
那边显然没想到程锦还在看手机，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停留了好几秒，程锦还没有收到内容。
【封程：打错字了，不是什么大事。】
【封程：怎么还不睡？】
程锦怕他误会，连忙回道【刚醒，睡不着了。】
【封程：嗯，是有什么心事吗？】
程锦发过去一个甜笑的兔子表情包。
【程锦：没有，可能是下午午觉睡的时间太长了。】
【封程：那你再闭眼试一下，可能一会就能睡着了，我在酒吧跟朋友谈事。】
【封程：正经酒吧，里面有包厢的那种。】
程锦心里闪过异样，她回复【那你谈事，我不打扰你了。】
【封程：不打扰，我们快谈完了，我现在挺闲的。】
【封程：如果你实在睡不着我们也可以聊聊天。】
她的消息他基本上都是秒回，看起来真的是挺闲的。
一般这种话程锦都是用一个“谢谢”或者“晚安”的表情包敷衍过去的，但可能是因为那个梦，也可能是夜晚的风吹得人情愫生起，程锦按了那个语音通话。
手机上传来“嘟嘟嘟”的接通声，程锦懵了一会，这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正想挂断，那头传来了封程的声音：“喂？”
低沉，慵懒，像是一团麻，紧紧裹着程锦的心脏。
“我……我按错了……”
程锦慌乱地解释着，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程锦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糗过。
“那我真的要感谢你这一次错误了。”
“什么？”
封程的声音很低很清晰，带着蛊惑性：“我刚刚跟他们打赌，输了，现在要被罚唱歌。”
“他们说如果我能在微信里找到一个愿意大半夜听我唱歌的人，他们就不强迫我到酒吧大厅唱。”
“程锦。”他问，“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程锦承认自己这一刻是带着私心的，她点头了：“好……”
那边又是一声笑。
没有任何的伴奏，只有封程干净的声音。
“……………………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
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
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
程锦不是第一次听到封程唱歌了，但每一次都能在她的心湖荡起不小的波澜。
他的声音很低但咬字很清楚，没有唱完，只是简单唱了个高潮便戛然而止，像是过去每一个为了哄她的瞬间。
程锦一时失神以为回到了过去。
对面沉默半晌：“唱得还可以吗？”
程锦“嗯”了一声：“很好听。”
怕再聊下去他会听出自己声音的异常，程锦把手机拉远了一点。
“封程，我想睡觉了，有点困。”
“嗯，晚安。”
“你也快点回去睡觉吧。”
“好，听你的。”
程锦一愣，挂了电话。
她从地上起来，回到卧室再次掀被入睡，一夜好梦。
鼻尖隐约闻到了那年的槐花香。
“封程这狗在笑什么？笑得这么娘。”
徐禾舟刚在外面接了个电话，一进门就看到封程捧着个手机在看，脸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邢靳轻啧：“估计被他老婆夸了吧？”
“什么鬼？”
“人刚刚在阳台唱歌哄老婆睡觉啦。”邢靳瞥徐禾舟一眼，“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人家，你要能有程哥那本事，十个司冉都不是问题啊！”
看他刚刚走进来那一张臭脸，就知道他又被司冉怼了。
徐禾舟眯眼踢他一脚：“别跟我提她，老子跟她没关系。”
邢靳轻嗤，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满，到时候还不是追在她屁股后面到处跑？
封程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走到沙发上坐着，脸上带着心满意足。
徐禾舟右手搭在扶手上，左手把玩着手机，见他一脸春风得意，忍不住刺道：“太宠一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刚出差回来没几个小时，沙发还没坐热，就又是电话又是唱歌的，就差把“舔”字刻在额头上了。
封程明显心情好得很，直接把徐禾舟的话当成耳旁风，他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那张完美俊毅的侧脸因为酒色的熏染，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包厢上的光打下来，封程的领口松散，添了几分性感，倒是有点斯文败类的模样。
“之前我在酒会看到你那个相亲对象了……”
徐禾舟：“是吗？那还挺巧。”
举着酒杯晃荡着里面的红酒，徐禾舟一脸的无所谓。
“嗯，她好像是盛听年的女伴，两人还挺搭。”
封程靠在沙发背上半眯着眼，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事实。
徐禾舟饮酒的动作一顿，他把剩余的酒液一并灌入嘴里后，把酒杯搁在桌上，气笑了：“你眼瞎了吧？”
封程懒懒地扫他一眼：“这么激动做什么，你又看不上她。”
“……”
“盛老爷子还挺喜欢她的，过段时间你大概就能喝到他们的喜酒了。”
“……”
“你不是挺讨厌她的吗？这下可以摆脱这个包袱了。”
封程向徐禾舟举杯：“恭喜你啊，兄弟。”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针，狠狠地往徐禾舟心口上插。
逼得徐禾舟再也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他冷笑：“你还挺行。”
“彼此彼此。”
徐禾舟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板着脸：“回去了。”
看着徐禾舟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邢靳没忍住笑：“估计去抓司冉去了。”
嘴贱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封程看了眼手机：“我代驾到了，走了。”
“都快天亮了，你回去干嘛？”
“睡觉。”
“啧，真稀奇啊封总。”邢靳笑道，“还真年纪大了，熬不动了？”
以前这男人疯起来的时候连转轴不休息，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记录都有，现在倒说要回去睡觉了。
封程：“倒也不是——”
“只是有人让我早点回去休息。”
“……”
邢靳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封程那张冰脸上看到“骄傲”两个字。
这不是还没谈恋爱嘛，要是真谈了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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