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苞
车子在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楼前停下，封程刚下车就有人迎了过来。
程锦从车上下来，封程侧头看着她，等她跟上。
“他们会帮我把车子开到停车库，我们进去就好。”
程锦点头。
看着茶楼占据的地段及服务人员的服务态度，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费得起的地方。
程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有些为封程高兴。
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的男孩了，这才是他该有的高度。
封程一直控制着走路的速度，保持与程锦并行。
两个人虽然交流不多，但他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程锦的身上，所以在外人看起来另有一番暧昧。
“程锦！”
程锦转头，只见周其轩气冲冲从门口冲过来，嘴里还大喊着她的名字。
脸上红通通的，看上去像是宿醉，还未醒酒。
前台以为他是来闹事的，连忙招呼门口的保安。
“诶诶诶，你们动什么手？我们是来消费的，你们怎么对客人的？”
门口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骚包男人停好车，三步做两步地跑进来拉住保安的手，不让他碰周其轩。
后面还跟着两男一女，都是程锦熟悉的人。
程锦回过头，对封程说：“我们进去吧。”
“好。”
封程应着，右手绕到程锦身后虚虚地环着，呈现着一种保护的姿态。
周其轩的眼睛一下子就喷了火。
“程锦！！！”
“你别走！你跟我说清楚！”
“你不许走！你今天不说明白别想走！”
说着，手上一个用力，挣脱了保安的束缚，往程锦他们的方向跑来。
封程侧头，眼里浮现一丝戾气，握住程锦的手腕就把她拉到了身后，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程锦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周其轩的脸了，眼前只有封程宽大坚实的后背。
他厚大的手掌还紧握着她的手腕，热度传来，莫名地让人有安全感。
程锦没动，静静地站着。
“你是谁？”
周其轩嘴里吐着酒气，封程眼里划过一丝冷芒：“她朋友。”
“什么朋友啊挨她这么近？！”周其轩冷笑，“你喜欢她吧？你那个眼神那么露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是我女朋友你知道吗？你他妈的离她远点！”
程锦皱眉，想从封程的背后出来，封程的手拉得很紧，程锦安抚性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封程的手松了。
“周其轩。”程锦语气毫无波澜地喊着他的名字，“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希望你能对我的朋友放尊重一点。”
“他妈的什么朋友啊？！”周其轩想冲上去，被那个花衬衫的男人拉住了。
“阿轩，你冷静一点，这大庭广众地打架也不好看。”
“分什么手？我同意了吗？你别忘了你妈前几天还问我拿钱！”
周其轩气得眼睛都红了，有些话也没经过脑子就破口而出。
程锦表情露出一丝难堪，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里有五万，我知道肯定不够，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给你补上。”
“五万块你打发乞丐呢？！”旁边唯一一个化着浓妆的女生冷哼，“拿了钱还甩人，真是想当□□还想——”
话还没落下，一个斜挎包从前方甩过来，直直地砸在她的嘴边。
包里装有钥匙跟化妆镜之类硬实的东西，秦娇的嘴被砸得又痛又麻。
她还没来得及滴眼泪，就见离自己嘴唇的不远处，多了一个拳头。
很快，那个手的主人把手收了回去。
秦娇顺着手看过去，对上一双沉得宛如死水的眼睛。
她的瞳孔放大，连哭都忘了。
程锦也看到了封程的举动，她有些后怕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表情有些无辜，也静静地回看她，无辜到程锦还以为自己刚刚看错了。
场面一时安静无比，可能周其轩这边完全没想到程锦他们会毫不留情面地动手。
他们周围多了好几个工作人员。不敢得罪他们又怕他们打起来，只能在旁边看着，等着拉架。
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早，人流量不是很多，并没有什么人围着看热闹。
经过了这两次，程锦知道不把话彻底说死周其轩是不会甘心的了。
她先是对着秦娇：“你这一年多有意无意给我发的那些东西我懒得跟你计较，之前我还是周其轩女朋友，你是他朋友，我忍让你，但是现在我不是了，你也别指望我一辈子对你客客气气的。”
秦娇的嘴巴痛得不行，眼里沁满了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听到程锦的话，她眼里闪过愤恨：“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给你发过东西？”
“我没说是什么东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
程锦没再看她，对上了周其轩的视线。
“我最后说一次，我们分手了，你也同意了。”
“以后各走各的路，不要再联系。”
“一个月内，我会把钱还给你。”
周其轩声音发涩：“我不要钱……”
“其他的我给不了你。”
“他你就给得了吗？”周其轩指着封程，“锦锦，你跟着他能有好日子过吗？他能满足你妈所有的要求吗？他这副寒酸的样子……”
“他这副样子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
程锦脸色一沉，语气冷冷地。
周其轩从来没见过程锦这副呛人的样子，一时间懵了。
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后面的封程，只见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一点点的自卑难堪，反而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跟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的男小三一样。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程锦深吸一口气：“钱我会还你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报警，我当着警察的面给你写一份欠条，你让我什么时候交齐就什么时候交齐。”
说完，反握住封程的手腕拉他进去。
封程乖乖地让她拉，也乖乖地跟在她后面。
工作人员见其中一方都走了，知道这架是打不起来了，也就回去各司其职了。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弯着腰给程锦收拾地上的包，准备给她送进去。
秦娇本想狠狠踩上几脚，但想到了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神，又收住了想法。
人收拾完之后也走了，一时间，大堂变得很空，只留下周其轩几个人。
秦娇这才发泄般地哭出来：“妈的，那个死女人！痛死我了！我要是毁容了就去找她算账！”
见周其轩看过来，脸色阴沉，秦娇不可置信地瞪眼：“你还帮着她啊？”
“你没看到她刚刚是怎么对你的吗？他们两个走得那么近明显关系就不正常，你还在犹豫什么？”
花衬衫男人扯了扯秦娇的衣服：“算了，你少说两句，阿轩已经够不好受的了。”
其他两个男生也在打圆场，秦娇看着，觉得嘴更痛了。
她呲牙咧嘴道：“你们也是，几个大男人的，眼睁睁地看着她打我也不帮忙，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啊？”
“宋乾，你这次怎么这么怂？”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花衬衫男人叹了口气：“你是没脑子吗？”
“什么？”
“知道刚刚站在程锦旁边的男人是谁吗？”
“谁啊？”秦娇鄙夷道，“他还能比轩哥厉害不成？”
“说你没脑子你还不承认！看人总看表面，什么贵人都让你得罪完了！”
见周其轩也看过来，急要一个答案似的，宋乾也没再卖关子：“他是封程。”
周围顿时一阵吸气的声音，就连周其轩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只有秦娇还不在状态。
“封程是谁？”
宋乾咬牙：“跟徐禾舟一堆的知道吗？”
封程秦娇不知道，但徐禾舟秦娇肯定是认识的。
那个男人看着冷冷的，实际上狠得没边，整个怀城没谁不怵他。
封程回国这两年一直很低调，基本不接受媒体采访，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
周其轩他们也只是与上层圈子沾了个边，有些核心人物他们接触不到，秦娇不知道封程也正常，要不是宋乾跟周其轩是自己创业，跟商界那些老油条打交道比较多，听过封程的名号，可能今天他们也会像秦娇一样无知，直接动手把人打了。
秦娇瞬间闭嘴了。
沉默了几秒后，像是想要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她呐呐道：“程锦不是乡下出来的吗？我怎么知道她会攀上那个圈子的人？”
“说到底，还不是靠着轩哥提供的渠道？要不然靠她自己怎么能认识封程这种人？”
“一找到好的下家就立马把轩哥甩了，这女的还真贱。”
“够了，别说了。”周其轩皱眉，“锦锦不是这种人。”
“以后这种话我不想再听。”
他们本来是来这里醒酒的，昨晚程锦把东西从东敬搬走之后，周其轩心情不好，找宋乾他们喝酒喝了个通宵，现在中午有些难受了又不想回去才想着来这里，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经过这么一闹，周其轩什么酒也醒了，他也没心思呆在这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银行卡，手猛地收紧，银行卡的边沿在他的手指上磨出红痕。
“我会把她追回来的，我们会和好的。”
程锦拉着封程走了一段路之后，脑袋渐渐冷静下来。
刚刚她被周其轩那两句话说得头脑发热，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抓起封程的手就走。
现在冷静下来了，两人肌肤相触的感觉变得明显，接触的地方也开始发热，程锦觉得有些不大对，手一松，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不……不好意思，我刚刚……”程锦觉得有些尴尬，“就是怕我跟他们的事情影响到你，所以才自顾自地把你拉走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封程淡笑着，右手不着痕迹地磨蹭着左手手腕，“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你可以跟我说一下。”
“我会……尽力帮你。”
程锦笑着摇头：“其实也没什么，我能处理好的。”
封程知道程锦的自尊心很强，也没有刻意追问。
“不过——”程锦话锋一转，“你以后别插手了，我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
她实在很怕他打架，很怕他因为她人生再次染上污点。
封程眸光微闪，知道她是在说他刚刚差点动手的事。
他乖乖点头：“知道了。”
程锦说完才觉得自己那话说得不太好，好像在刻意跟封程拉开距离似的。见封程没在意，她也没再说什么。
封程带着她到了拐角一间不太起眼的房间，轻轻敲门，里面立马有两位穿着旗袍的端庄美女捧着茶壶出来。
“封先生，茶已经备好了，您来得正是时候。”
封程点头，房门不宽，只能容纳两个人进出，封程怕她们手里滚烫的茶壶碰到程锦，伸手轻握着她的肩把她护在一边。
旗袍美人走了之后，封程又很绅士地把手收了回去，恰到好处，程锦心里泛起一点涟漪，但也没有想太多。
封程到靠里的一边坐下，往一个瓷盆里倒入开水，用镊子夹起一个花纹精致的白瓷杯子放在里面，杯子随着镊子的翻弄滚动。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一套动作下来非常赏心悦目。
程锦感觉他们都不像是来喝茶的，反而像在做什么艺术品。
“这里的清菊茶清热散火，很适合你这种需要熬夜加班的人。”
程锦接过茶，吹了吹，放嘴边抿了一口：“你怎么知道我熬夜加班？”
“我看你朋友圈有发。”
程锦回想了一下，她平时发朋友圈不多，半个月前好像是发了这么一条吐槽的。
“你们搞研究的都这么养生的吗？”
封程眸光微闪，细细品茶：“我没搞研究。”
“嗯？”
“后来对工商有点兴趣，就去读了。”
程锦垂眸：“原来是这样，难怪昨天看你穿着西装裤……”
原来他们都放弃了自己曾经的理想。
空气一时变得有些沉闷。
茶味清香浓郁，就是滚入舌尖的时候会在上面留下淡淡的涩味。
程锦正静静地感受着，突然封程发出一声轻笑。
“不过，我没有放弃我的梦想。”
程锦抬眸看他。
只见封程那被茶水润湿的薄唇上下翻动：“而且我很庆幸——”
“我没有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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