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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115章


青林眯着睁开眼睛,姐姐用手在他眼前招摇一下,他再一睁眼,下意识地握住了姐姐的手,问,“这是从梦中醒来了吗?”

        姐姐点点头,“相公,这里就是我与珠花的老家了。”

        青林像一个新鲜的生命,好奇地打量着这的一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果然是处神仙地方,四处落英缤纷、春和景明,倒不像是醒来,而是入了一个美梦。”

        姐姐说,“是梦或不是梦,只有陪在相公身边,我都满足。”

        青林依旧有点头晕,扶着额头说,“方才有一个噩梦纠缠,里面尽是张牙舞爪的妖怪,有一条巨大的白蛇扑面而来,还有如山峦般高大的巨人发出声如洪钟的声音,等等此类,人间颠倒一般离奇。”

        姐姐揉了揉青林的太阳穴,“这一路往南颠沛,总会扑上些不干净的东西。相公,咱们去屋里喝杯茶歇歇便好了。”

        青林四下打量,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映霁天,说,“我记得你,是我家娘子的师傅。大婚那一日夜里,你来过的。”

        映霁天说,“几年没见了,我担心这个冒失的徒儿在人间犯错事。今儿来陪你们过个年。”

        这话明知是送行,可青林天真,以为是久别重逢的热闹,梦中花鸟城一劫已成了过眼云烟,此刻只有患难过后的喜悦。

        姐姐牵着青林,穿过一片细矮的竹林,往屋舍走去,托故说家中许久无人打扫,本来有个远方亲戚在这守着宅子,后来病死后,连同留在这里的十几个小厮丫鬟也都派送走了。四人停在院前,打量曾经与姐姐住过的婆婆屋子,这会儿竟已换成了花鸟城中的书阁模样,两层小楼立在门口,像一个久等丈夫归来的贤良妇人,后面围着几个院落,都装点着不同的景致和风韵,飘扬着各色的春花,竟有些《花鸟冢》中的韵味。

        青林来回踱步,完全没认出来这里就是崆峒山,还是原来的宅子,只是在映霁天的法术之下,已然增添了不少女姊宫的繁复。青林说,“各处的家具桌椅都是全的,但总觉得空荡荡的少了什么。”

        姐姐说,“少了些诗画在屋内,便没了故事。作画要好几天,相公不如题几幅字挂起来,也有些生气。”

        映霁天似乎找了个乐子,“我倒是可以帮忙铺纸研磨,好多年没做过这些事了。”

        这话出来倒像是个新鲜的女孩子,而不是几百年的老妖精。姐姐正好托辞,对青林说,“这一路奔波,我洗个澡梳个头发,就过来帮相公。”

        我这看姐姐疲惫的脸,不知是否一湖伤心藏在心中,在青林面前不好发作。我赶紧去烧水,伺候姐姐沐浴。

        姐姐真的累了,她脱下衣裳的动作都显得老态龙钟,我扶她入水,“姐姐,不怕,我在呢。”

        她只笑了笑,没答应。我便浸湿毛巾,替姐姐慢慢擦拭。又说,“既然咱们都不是猪,你又与青林在鹿吴轩有一段青梅竹马的缘分,切勿再将患得患失挂在心上,小心翼翼地过活。”

        姐姐说,“映霁天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激动了下,但是我们是猪是人甚至是仙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就像伍姑娘和女柳先生,谁不是好出身,最后又争来了什么下场呢?况且,我犯下编述历历的错误,又要替厎阳之魂抵罪,等琉璃光醒来,或是南石追来,我必定万劫不复。”又冷笑一声自嘲,“地狱正等着我呢。”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她肩膀布满隐隐的红色伤痕,处处是人间的痕迹,用手轻轻抚摸,小心地问,“疼吗?”

        “不疼。”姐姐拨动着面前的水,淡淡回忆,“记得郎方五岁那年,见青林总是对我体贴入微,一日他嘴馋,想吃冰糖葫芦,自己不愿开口,便和青林说是我想吃,结果那一日,卖冰糖葫芦的大爷去城赶往别处去了。我醒来见不着青林,失魂落魄了整整一日,找来文三娘,又折腾出所有渚烟阁的姑娘们一起去找,见我们兴师动众的样子,郎方说了实话,道出原委。可是青林已然不见了,谁又知道这个卖冰糖葫芦的大爷所去何方?而青林也听了谁的指示误入了哪条路呢?”

        “后来怎么找到的呢?”

        姐姐傻笑说,“本来我要出城去找,文三娘和暖烟拉住我说,别一个找一个,不如等着。最后在黄昏时候,看到青林举着冰糖葫芦出现在城门口,我这才放心下来。”

        这一会,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姐姐这一份痴心,也无法问出值不值得的话。

        姐姐又说,“珠花,你知道这一趟我们在人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我猜,“人间的时间太短,一眨眼的功夫,便烧白了头发?”

        姐姐握着我的手摇头说,“不是,我看这从天界到人间,什么都可以交换,寿命、功德、忠良甚至灵魂。你记得吗?采观村里被剥夺青春的老人,宰相府底飞出的白贞蝶,我在灵峰山中辟谷的交易,种种如此。可唯独爱情不能。”

        这我不解,“为什么爱情不能?”

        “因为其他事都可以一个人完成,甚至征战沙场,但只有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看即便是厎阳之魂,在映霁天的花容月貌之下,也有无尽遗憾。”

        与姐姐不知说了多少话,来回添了多少热水,最后还是被映霁天拉了出来,喊道,“你们两姐妹再不出来,我可要回厎阳山啦。”

        将姐姐梳妆整齐后,出来看,原来已经题好了七八副字,将各处厅堂、房舍都布置妥当,却是将原来苍黄的旧宅子增添了书院般的卷气,原来姐姐的话,不只是哄青林高兴的。

        青林问,“从南安城出来时三辆马车,这会儿为何渚烟阁的其他人都不在?”

        姐姐解释说,“相公,你也知道她们,但凡遇到个风流的公子,她们的腿便插在地上成了庄稼,文三娘都训了她们好几回。这会儿她们正在路上,一会儿就出现了。而且咱们好歹是个东道,总要先到好做准备的。”

        青林点头,“正是正是。这院落我马上再打扫下。”

        姐姐说,“不着急,等会我与相公一起。”

        说着两人眼神相撞,偏偏都红了脸,映霁天受不了,站到我旁边埋怨,“可别在我眼前腻歪,不然这夜里我找来一只老狐狸,不拘将谁的魂勾走,抛到后山上去!”又看向门外,眨巴双眼说,“你们赶紧去路口接人吧,我一招手她们就要出现了。”

        青林本来贴着姐姐又要下山,被姐姐留住,“咱们回来,这屋舍就有了主人。你也跟着离开,咱们怎么做这个东道?”

        映霁天喝了杯茶说,“在她们面前,我做师尊都够了,你们下去接人吧,我但凡多动一步,只恐怕折了她们的寿!”

        于是姐姐牵着青林和我顺着路走下去,依旧是那几辆马车停在路口,先是文三娘捏着手帕推开了车门,叮铃哐啷地走下来说,“可把我闷死了,也不知这车把我们颠到那个爪哇国去了,睡了一车子死人!”

        豆蔻和暖烟从后面的马车晃下来,豆蔻说,“我就说白姐姐和珠姑娘是举世无双的两个佳人,只有她们早早醒来,还等着咱们呢。”

        黛山从最后一辆马车砸下来,“白姐姐要笑话我们,把这些死猪拖来还不够,还要在车下等着她们。我这几天好歹要勤快些,不能让人骂懒了!”

        郎方从娉婷身后窜出来,一下扑在姐姐怀里,“娘和爹怎么走得这么快,倒把我抛在后头了。”

        青林过来抱起郎方说,“和姐姐们在一起,多学多看,掌握了女人的学问,日后可有你的好处。”

        我故意说,“你看姐夫这么教坏孩子,你也不打他!”

        姐姐站歪理,“相公说的有道理,这小时候见得多,明白其中要义,长大后就不会昏昏地沉迷女人其中,耽误仕途了。”

        我说,“也对,耽误仕途的男子,现在不就站了一个么。”

        只有郎方不懂,瞪大眼睛看着我们,估计一个字入不了耳。

        文三娘过来拉住姐姐的手说,“这一路倒像是做了一个荒谬的梦,这梦里是一座城,里面都是柳叶弯眉、艳若桃李的姑娘,还有些公子哥行走其中。”

        暖烟噗嗤一笑,“我看三娘就是惦记巫山巷的生意了!这会儿嫌弃我们嚼不动了呢,要另换一批玉洁冰清的姑娘!”

        豆蔻说,“就是!将我们如花一般的年岁换成了银子,就要当块臭抹布给扔了,我可要去衙门击鼓鸣冤!”

        我也别逗乐了,拉住她的手说,“就数你的嘴巴厉害!还好这儿没男人,不然光一条舌头,就要扒了人家一层皮!”

        霜华坏笑地说,“珠姐姐可知道,豆蔻姐姐的舌头可是巫山巷一绝。响当当的美名都传去了京城,多少慕名而来的公子哥,将一生清白断送在她这条舌头上了!”

        黛山说,“就是!不知渚烟阁留下多少污言秽语的诗句,都来赞美这舌头呀!”

        刚走回屋舍,文三娘满嘴啧啧,“不知该说这府邸气派还是精致,只怕王员外赡养天年的宅子都比不过这里。怪不得白姑娘和珠妹妹都未邀请我们来老家看看,是怕我们一来,都不走了吧!”

        暖烟说,“我不管,我就算当个丫鬟,也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豆蔻说,“人家十三四岁的灵巧小姑娘不选,非要你这个半老徐娘做什么?在这做饭吗?人家乔婶还在呢!”

        少不了一顿打闹,姑娘们你拉我扯地扭进院落,将手中的包裹分进各房,不一会又一个个精神满满地聚在这参天的海棠树,郎方抱着我的腿撒娇,困得我寸步难行,青林倒是自在,这会儿正一盏盏挂上回廊的灯笼,笑着说,“这倒是把我和你姐姐都解脱了。”

        黛山望去屋外的山峦说,“古人都说登高赏春,咱们也向那山上去,可好?”

        霜华说,“怪累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这山高险阻,又没有三五个俊俏的少年在上头等我。”

        本来暖烟和豆蔻有这个心思,听这酸话也只能打消,姐姐说,“不妨事,咱们就在这院子里赏春好了。”又看着青林说,“相公看,如何呢?”

        青林说,“站在这院子里,眼里只有这海棠花飘扬的四方天地,便是整个春天了。”

        姐姐卖个关子,说,“你们都坐到这海棠树的枝桠上去。”

        青林还是不懂,倒是映霁天看出了其中缘由,推着他说,“你娘子的话,你还不听了?”

        其他人都等着,像是候着一场大戏开场,峰青问,“哪里有梯子?我给每个人扶上去。”

        姐姐微笑着说,“不用。”

        说完便在掌中绕出一团海棠花色的风,将那高耸的海棠树枝往下召唤,于是这棵树听话地弯下腰,递出一只只供人坐上的枝桠。

        霜华先坐上去,用力称了称重量,“这树枝结实地很,我都没问题,你们都坐上来吧!”

        于是,各人绕着这树的四面八方,都挑选了一处优雅而别致的枝桠,稳稳坐上,连乔婶也抱起郎方,挨着文三娘坐着,最后剩下姐姐、我和青林。

        映霁天推姐姐一把,“我看不上这点伎俩,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只管喝茶。你们快上去吧!”

        于是青林挽着姐姐在中间的枝桠坐下,刚落座,姐姐又操控起那团海棠花色的风,这海棠树直起腰板,继而又疯狂生长,一眨眼,便飞离地面两层楼高,这清晰明了的院落一下成了脚下的豆腐块,放眼望去,这山间的路和各处的奇峰树木,都成了流浪诗人的山水画,洋洋洒洒地落在面前。

        黛山说,“吓死我了,这可太刺激了!白姐姐这是哪里学来的法术,有这本领,在巫山巷那真是大材小用了!”

        暖烟说,“你以为人家白姐姐去巫山巷真是为了当活菩萨,来普渡你们这些小鸡仔吗?”

        霜华问,“不然呢?”

        暖烟看着青林说,“人家是为了千里的缘分,去寻她家相公的呀!”

        虽然是胡沁,却不巧撞上了这事情的原委。姐姐倒害羞地红了脸,似乎心中那份忧心也抛到九霄云外。映霁天抬头看了眼我们,一脸不屑地笑着说,“看来我这弟子法术还是不够,看我再让这树耸入云霄!”

        映霁天向天空挥一挥衣袖,这海棠树如同魔怔一般,树干越来越粗,枝叶越来越茂密,从山腰拔起来,这会儿竟高出了山峰,步入云朵之间,只怕再高一点,就要飞去鹿吴轩了。

        这会儿再俯瞰崆峒山,只是模糊一片,刚刚还是豆腐的屋舍,这会儿已经成了豌豆大小,连我也发怵,低头对映霁天喊道,“知道你道法了得!可别再长了,这山都晃起来,再高这山都要塌了!”

        这树终于停止了生长,姑娘们这会儿都不像坐在树上,一个个倒像是坐在云朵之上。黛山双手死死地抱着身旁的枝桠,“神仙姐姐,可不敢再高了,我这心肝脾肺都要跳出来了!送入云端这件事,还是交给男人比较好。”

        霜华倒是不怕,那副自在模样比卧在男人怀里还洒脱,“我是要飞去天上做仙子的!”

        豆蔻若有所思,又看着黛山仔细打量一番,“方才文三娘一提,我似乎有一个不解的梦境,里面你说要做一个神仙,要掌管人间的美貌和善良。”

        这话一出来,暖烟跟着思忖,默默念叨,“我好像也有这么一个梦,梦里都是络绎不绝的姑娘。”

        没人质疑这相似梦境的源头,却让暖烟饶有兴致地思考起来,“再闭上眼,做个什么梦好呢?”

        姐姐回答,“一个花花世界的梦。”

        暖烟问,“梦里是什么花呢?”

        豆蔻倒先答上来,“空中飘满了水仙花、牡丹还有杜若。姑娘们一个个从树梢上走下来,有的唱曲,有的碾香,有的低头给扇子添色,有的作诗,还有三两人在一起踢毽子。”

        霜华跟着问,“那男人呢?”

        豆蔻说,“这可是一片清净的女儿之境,可没有男人。”

        暖烟笑着说,“哟。我倒是想不到,你平日里在男人堆里最自在的,这会儿倒不要男人了!我记得有次是谁家府上祝寿,本来还有牡丹坊和燕飏家的姑娘,但是你一个人前后和几十个男人打成一片,又是喝酒又是唱曲又是最对子,一直闹到三更天,可把其他姑娘给冷坏了。”

        豆蔻换了个姿势,在另一团枝桠上靠着,“反正我不管,再让我选,可不要见男人了,光是姐妹们日日斗嘴取乐,都比现在自在!”

        她看了眼暖烟,似乎蛇桥上的恩怨,在一场梦境之后,一笑泯恩仇了。

        暖烟说,“那你不该去巫山巷,应该去庵里当尼姑才好呢!”

        文三娘说,“她可不能去当尼姑,她做了尼姑,那和尚们都要破戒啦!”

        霜华凑过来说,“还说呢,听说此前南安城外有座灵峰寺,里面住着的都是假和尚,在人间肆虐横行、无恶不作。后来有一次这天黑了好多日子,就说是天上的神仙都生气了,派弟子们下来收拾他们!”

        青林看大家闹起来,觉得有趣,窝在姐姐怀里窃笑,“果然像一个大家子过年一般。”

        文三娘一直捂着郎方的耳朵,看姑娘们为一场场梦境争辩,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看着青林说,“你们这些烂舌头,又让青林公子看笑话了!”

        暖烟不以为然,“这些年该看的不该看的笑话,哪一出青林公子不知道?就算不是亲眼所见,白姐姐也传舌过去了。”

        文三娘说,“你们只管在这闹笑话,我只是要再谢谢白姑娘和珠妹妹一次。”

        本来都在笑,这会儿却安静下来,豆蔻将手中的扇子放下,“为什么呢?”

        文三娘解释说,“你们都只以为是做了一场美梦,可知现在这人间、南安城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众人不解,“不知道呀。”

        “你们看看吧。”

        原来从文三娘那边的东北角可以透过云霄,看到那硝烟四起、妖孽横行、马革裹尸的混乱人间。

        众人只是张口结舌,文三娘回忆起之前的灾难,“七年前就是这样,十月流火,接着是漫无边际的水灾,白姑娘将海棠阁、南安城的人都救去了灵峰山,只是似乎一个梦,所有人都忘记了。本来我还不明白,为何那么长的一个梦,竟一点不记得,现在看到人间如此,便明白了,是白姑娘和珠妹妹救下了大家,奈何我们愚昧,睡过头罢了。或许我们本身就经历一场灾难,只是白姑娘用一场梦替我们遮掩过去。”

        果然她是几百年的婆婆,虽然大大咧咧,可总是在混乱中洞察分毫。其他人四处张望,又汇聚在姐姐这,齐声弯下腰说,“多谢白姐姐和珠姑娘了!”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的海棠阁。

        姐姐倒羞愧起来,说,“这天色也暗了,先回去吧!”

        说这一招手,这树又听话地回到地面,姑娘们下来,在乔婶的号令下,忙碌起今晚的宴席,这下文三娘成了乔婶的小跟班,指挥着平日里骄横跋扈的姑娘们,一个个要么洗菜,要么刷碗,受不住姐姐的劝阻,青林带着峰青去山林里打猎。映霁天和姐姐坐在厅堂里喝起茶来。

        不知忙了多久,厨房蒸腾起团团热气,桌碗也布置整齐,娉婷突然问起来,“豆蔻去哪里了?”

        暖烟说,“没见着呀。”

        霜华说,“好像刚刚一只猫从屋檐下窜走,跳出去了,她跟了去。”

        我心中嘀咕,因为姐姐不爱猫,当年白兔精和黑兔精也不喜欢,所以附近的猫,都不会出没此处,今夜怎么会出现?

        黛山说,“那得赶紧去找,豆蔻姐姐最不认方向了。每次派外差,总要两个小姑娘跟去,在府外受冻等着,不然人送得去,接不回来。”

        暖烟说,“这门外统共只有一条路,她这走不迷。”

        文三娘挽着我说,“走,我们出去找找。”

        娉婷看着屋外的天已经漆黑,便点了三盏灯笼,递给暖烟一盏,给我一盏,“我们也一起去。”

        刚走出屋子,屋外吹了几丝凉爽的风,文三娘说,“这南方夜里的风,都是甜的。”

        三盏灯笼沿着竹林没走几步路,就隐约遇见豆蔻的身影,文三娘先笑了,“今儿你倒是认得路,也是稀奇,还浪费我们兴师动众的功夫。”

        光晕散开,原来后面还牵了个公子,还没看清模样,倒是暖烟沉下脸来,我正疑惑,又看向那公子的身段面容,从脚往上走,一身黛色,一时间感悟,倒是应该把黛山的名字给他更好。

        文三娘先喊出来,“秦公子。”

        我看着他,他的目光也放在我身上,还没等他说话,文三娘又说,“那一日路上遇见你,后来如梦一般地似乎走散了,脑子里却总有你的影子,却不知是真是假。”

        我知道他是南石,如临大敌地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姐姐。”

        来者不善,可还没等我制止住他,暖烟先上前要抢过秦公子另一只胳膊,挟制着往屋里走。文三娘以为我是厌烦她们的好胜,安慰我说,“你就当她们是两个小孩子罢了。”

        我远远看着姐姐站在门口,满目苍凉,命运这件事,终究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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