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成亲
青天白日外有守卫，会有人敢偷偷潜入帝王行宫？
阿离本不想进去，但又不甚放心，顿了下将药揣进怀中，她还是悄无声息的跃了进去。
三五个蒙了面的人进了燕锋的书房，阿离悄悄缀了上去。看他们在书房里东翻西找，像是在找什么信函画轴。
阿离绕过窗台，正打算要上去制住他们之时，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巡逻的守卫发现了这里的异常，破开院门，冲了进来。
“什么人在那里？！”
屋里的几个人听见动静抬头，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处的阿离。几人未发一言，立即动作迅速的奔至后窗，破开窗户，窜了出去。阿离立即飞身追了出去。刚追出院墙，又碰到一队守卫。阿离立刻喊道：“截住他们！”
守卫忙横向排开。那几人见状，脚下不停，手中甩出一叠暗器，同时施展轻功，从守卫侧方突围了出去，而后掠上屋檐，几个纵越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动作之快，功夫之高，显示这几人绝非泛泛之辈。
阿离让守卫们不必再追，自己则折身返回燕锋院落。
如此功夫高强的几人来燕锋的书房，找的定然是某种重要物品。
燕锋在敌方行宫的书房里，会藏什么？能藏什么？
仔细翻找了书架上每个书格，没有任何异常，阿离不死心，又将书房地毯式搜寻了一遍，才终于在后窗侧面的一堵墙，靠内侧的一个挂轴后，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一方机关檀木盒。
连环玲珑扣，一种不算难解的机关术。阿离捧着盒子心下思量要不要拿回宫里给容锦，但脑海中忽然闪过燕锋临死之时，紧抓着她的手让她逃走的情形。顿了下，她将木盒放置书案上，拉开书案前的木椅，坐了下来。
按照特殊的顺序将木盒上的连环扣一一解开，抽出相缠在内里的金丝，又小心的拨开最内侧凹槽处的小玉扣，只听咔哒一声，木盒打开了。
里面平躺着几封信函，和一方玄凰锦。
阿离犹豫了下，抿了抿唇，抬手拿起信函。
直至月行中天，阿离才从书房里走出来，脚下有些虚浮，险些踉跄跌倒，幸好及时抓住了门框。
阿离抬起头，清冷的月辉映照之下，她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回到宫中，刚踏进寝宫大门，容锦便迎了上来。
“去哪里了？怎不命人传个话给我，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容锦语气略微责备的道，端详了下她的脸色，眉头皱紧：“不舒服么？脸色怎这般差？”说着他抬起手，将手背贴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阿离不动一动，眸子一瞬不瞬的深深凝着他。
额头温度正常，容锦又皱了皱眉，拉过她的手，继续探脉。同时抬眸奇怪的瞄了一眼她：“怎么了么？”
阿离抽回手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笑，道：“我无事，可能是想到过几日就要成亲了，有点忐忑罢。”
容锦闻言松了一口气，无奈而宠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忐忑什么？怕我今后会欺负你对你不好么？”
“你会吗？”阿离回望他，半真半假的莞尔反问。
“看来你是对我有点不放心啊。”
阿离但笑不语。
容锦揉了下她头，敛起笑意，正色的伸出右手，对天起誓道：“我容锦今日对天起誓，今生今世只娶阿离一人为妻，今后爱她敬她护她，绝不会做半点伤她之事，天地为鉴！”
阿离低头轻笑了下，而后双臂缠上他的腰，头枕着他胸口，叹笑道：“我们将婚期提前罢。”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容锦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发，长睫微敛，遮住了眸底的伤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半哑着嗓音低声道：“好。”
帝后大婚是何等大事，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怎可说改就改，况且已距那日不过仅仅十日而已，硬生生提前八日，不正赶上本年度最最不适宜嫁娶的四月二十四！
钦天监监正内心泪流满面。
不止钦天监，内务司司正也是痛不欲生，还有两日，这让他怎么赶得及哦！！
然而不论两位大人内心如何悲愤咆哮，面对淡笑询问的帝王，他们只能也笑呵呵的称诺。
散了朝会，宝座上的人一刻也不停留的直奔即将成为王后的那位的寝宫。众臣不禁在感叹两位的情深意厚之时，又不免唏嘘扼腕，自家女儿怎没有那位这般有福分呢。
揽月接到消息，风风火火的赶到宫里，进了寝宫，发现容锦的寝殿里只有墨染一人正怔怔的立在窗前，望着窗外一枝桃花，不知在想什么。
揽月勾了勾唇，放轻脚步，悄悄走到他背后，猛地拍了他一下：“喂！”
不出所料，墨染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抽出腰间佩剑，向后砍劈过去。
揽月莞尔，左手顺着他剑势一拉，右手犹如灵蛇般随他的手臂游移上去，抓住墨染的肩膀。待看清来人，墨染皱了下眉，主动撤去力道，揽月却抓着他的肩不放。
“我没心思和你玩闹，快撒手。”墨染皱眉用力甩开他的钳制。
揽月不禁不撒手，反而得寸进尺的由抓改揽。
“怎的，小阿离就要和她心上人成亲了，你这般不高兴啊。”
墨染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说完，甩开他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开个玩笑嘛，不要那么介意嘛。”揽月笑嘻嘻的跟上去。
墨染不理他，出了殿门，左转穿过九转廊桥，径直朝殿后花园走去。揽月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身旁经过的一排宫女皆好奇又不敢问的偷瞄他们二人。揽月冲他们一一微笑颔首，而后望着前方仍忿忿朝花园深处走的人，懒洋洋的扬声喊道：“墨染。”
他喊得抑扬顿挫，墨染听的气血翻涌，当他喊第二声时，墨染倏地顿住了脚步，折身快步走到他身边，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不怕让公子知道你不招自来，你就继续喊，反正被挂悬崖壁上做风干人肉片的又不是我！”
“谁让你不理我的。”
“你。。。。”墨染被他气的几欲吐血。
揽月眨巴眼瞧着他，一脸纯良无辜。
墨染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与他交流，快步朝宫女走去。揽月手疾眼快的拉住他：“干什么去？如果是帮我抹去她们的记忆就不用了，我刚才已经下了药，她们不会记得我的。”
墨染僵停了一下，拽着他拖进假山后面。
“你来此到底所为何事？”墨染拿他一点折都没有，一脸无奈的揉着眉心问道。
揽月答的坦然：“来看你。”
“看我？我怎么了？”
“你最喜欢的小阿离要成亲了，我担心你心里难过的受不了，会跟你家公子抢亲，故而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顺便看看戏。”
墨染无语的朝天翻了白眼，“谁跟你说我喜欢阿离了？又是苍秦那个混蛋散播的谣言，看我回去非把他那张嘴撕了不可。”
“你不喜欢？她长得那么好看。”揽月一脸不信。
“也不能说不喜欢，但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喜欢，是家人的喜欢。”墨染顿了一下，抿了下唇，继续道：“我知道我这种身份的人没有资格这么说，但在我心底，我确实是把她看作自己的亲妹妹。”
“揽月，我们朝夕相处了十多年，我看着她从一个小娃娃，慢慢长成了大姑娘。她爱笑，很顽皮，却又极其的聪明，以前我们常常瞒着公子偷跑出去玩，在她的策划下，我们没有一次被发现过。”
墨染想起往日与阿离胡闹的日子，忍不住轻笑。
“有一次我们去镇上玩的时候，看到镇上有人家摆寿宴，我们俩就偷偷混在人群里蹭了一顿饭。那时她问我生辰是什么时候，我不过孤儿一个，因得了王妃的恩才收入府内，哪记得自己的生辰是何，就随口编了个日子。谁知，到了那日，她竟真的送了我个像模像样的礼物，还亲自下厨给我庆生，虽然最后差点把膳房点了，但我还是颇为感动。此后每年的那日，她都会送我礼物给我庆生。”
揽月也敛去笑，低叹：“她倒是个有心的。”
“我待她如亲人，是因为她把我当作了亲人。”墨染长叹一声，背靠着假山，仰头望着头顶上两三点寒星，脸上浮现一抹浓重的忧伤道：“我自小便跟着公子，对他不能说是了若指掌，但也算极其了解的。我知道，公子他内心一直饱受煎熬。你想想，一个自小视为终身伴侣的人，怎可能真的说恨就恨上了呢？他一直逼着自己恨她，逼着自己对她无情，对她心狠。要不然他就对不起荣华王府三百一十五条亡魂，对不起葬身火海的王爷王妃。
他疏离她，漠视她，利用她，骗自己不在意她。可若真不在意，真没将她放在心上，他又缘何失态砍了一庭的花树，缘何每日守在她塌前，痴等到天亮，却不敢惊动她。”
揽月道：“既然对她有情，那便抛了这仇怨，反正，当年害他们的人都死了，该报的仇业已报了。”
“抛不下。”墨染摇头，苦笑道：“当年正是阿离将第一块有毒的糕点喂给王妃的。”
揽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墨染痛苦的伸手捂住脸，“揽月，当年的她不过是个不到两岁的娃娃啊。”
揽月看着他，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想救她吗？”
墨染放下手，怔忡的望向他。
揽月继续道：“就如你所说的，当年的她纵使喂了有毒的糕点给王妃，但她当时不过是个两岁都不到的娃娃，她能懂什么？肯定不是有意的。再者容锦心里有她，她死了，容锦不禁不会解脱，反而会更加痛苦。
既然如此，那就放她一条生路。容锦会好受一点，你也不用这么痛苦。嗯，就这样。”
说完，不等墨染说什么，他转身就走，墨染忙拉住他。
“你做什么去？不要干蠢事，否则公子真会把你做成肉干。”
揽月冲他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脱身。”说完，拍了拍他的手，两步跃起，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墨染焦急的追了上去，然而，揽月轻功超绝，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追上。
时间倏忽而过，眨眼便平顺的滑到了大婚当日。
揽月却没有再出现，阿离那边也是一直风平浪静。
墨染一边担心揽月的处境，一边心情沉重的扮演阿离娘家人的角色，送她出阁。
绵延百里的红妆，铺满从无波城城门一直铺展至宫闱，街道两侧的商铺楼宇皆挂满红色的彩绸，彩绸之下跪伏着整个城的百姓，而每个百姓手中，都拿着一支开的正盛的桃花。两队身着喜服的童男童女，手执花篮，嬉笑向天空抛洒着桃花花瓣，跟在其后的御林军亦每人挎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一个个精巧别致的小香囊，香囊里装的不是香料，而是碎银。平时威武的御林军们，此时像前方的花童一样，扯着僵硬的笑，不停的抓竹篮里的小香囊，向人群抛去。在他们身后是骑着高头大马，充当阿离哥哥的墨染，在墨染身后，便是阿离坐的凤辇。
凤辇之上缀满了桃花，四周用薄薄的红纱遮住。阿离身穿帝后喜服，面覆轻纱，星眸流转，扫过触目即在的桃花，唇微勾，想笑，眼圈却先红了。
十六人抬着凤辇缓慢行进在灼灼花海之中。丝竹管弦悦耳动听，锣鼓爆竹震天齐鸣。
据说，这是华国建国以来，最为盛大的一场帝后大婚。
容锦能给她的，都已毫无保留的给了。她收下了，感念于怀，刻骨铭记。
此生足矣。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至宫门口，守宫侍卫迅速有序的打开十二门，红绸铺就桃花路，花路尽头，身着喜服的容锦立在百官身前，噙着笑等候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透着红纱，直直的凝在她身上。
阿离红着眼含笑望着他。
下一瞬，容锦忽然飞身而起，足尖轻点，犹如凭空踏月姿态优雅的掠过人群，向着她飞身而来。他在轿撵前落下，朝她伸出手。
阿离望着眼前俊美无匹的心上人，拂开红纱，将手放进了他的手掌之中。
轿撵落下，阿离被牵着走出轿撵，落入了容锦的怀抱。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阵阵起哄的笑声，姑娘们羡慕直尖叫。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容锦打横抱起阿离，一步一步的朝着宫门走去。
他稳稳的又紧紧的抱着她，力道大的似想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阿离无知无觉，她仰着头，一眨也不舍的眨的凝着他。
三千花路，像是短暂的眨眼而过，又像是漫长的走完了他们的一生。
终是到了正堂大殿。容锦放下阿离，隔着轻纱凝着她的眉眼，良久，轻声道：“别怕。”
阿离凝着他，似是笑了下，用力的点了点头。
下诏书，金印册立，赐凤印，繁缛礼节一一走完，阿离在一帮诰命贵妇的簇拥下又坐上凤辇，吹吹打打的朝历代王后所居的栖凤宫。
坐在撒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宽大的御床上，阿离挥手屏退侍立两侧的妇人。
过了许久，只有她一人的殿内，出现了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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