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活着
“蓝玉儿。”风玄细细咀嚼这个名字:“之前调查的时候,三圣教里并没有这号人物。她是什么时候加入你们教的?”
张三怕功劳全被周五抢了似的,抢着答道:“她是教主的宠姬,是大概在三年多前来的,教主闭关修炼,她就寂寞难耐的偷养了个瘸了腿的小白脸。后来她的这件丑事被教主发现了,教主直接将她扔下了山崖喂狗。我们都以为她死了呢,谁知道又突然出现,还杀了副教主。”
听到他讲蓝玉儿有个瘸腿的相好,众人联想到了柳芽坡上那群人留下的痕迹。
留下三圣教标记的瓷瓶,是匆忙间的疏漏还是故意引他们来报复三圣教?
揽月奇道:“她既是给你们教主戴了绿帽子后被扔出教的,那她此次回来还杀了副教主,你们教主就没出来管管?”
周五和张三苦了脸,回道:“我们三圣教向来是强者为尊,她既有本事杀了副教主取而代之,旁人就算再不服也得憋着。而这两年我们教主沉溺酒色,功力退步了不少,他不管,约莫也是在担心引火烧身吧。”
容锦冷声问:“她那个瘸腿的相好跟她回来了?”
周五张三点头如捣蒜:“跟着呢。”
容锦挥了挥手,手下人立时将他们两人击昏,拖了出去。
墨染道:“现在,我有点猜不准,那个瓷瓶出现在柳芽坡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了。”
揽月满不在乎的哼笑,道:“猜不准就抓来蓝玉儿问问不就行了?”
风玄道:“墨兄的意思是担心这其中会有圈套。”
揽月闻言桃花眼竖挑,不满道:“我与阿染相处那么久,他什么意思我会不知道,还用得着你在此充当解语花?!”
墨染叹了口气,道:“揽月你闭嘴。”顿了顿,对容锦道:“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做?”
容锦眯眼望向山上,道:“我们来南疆的目的,便是为了查清国师与三圣教的关系,以便于找到她替阿离报仇。眼下,她人既已在山上,那便没有让她活过今夜的道理。”
天色渐暗,容锦等人均换上夜行衣。
容锦将软剑缠进腰间,墨染担忧道:“公子,让我跟着你一起上山罢?”
“不用。”容锦道:“你与揽月带几个兄弟在山脚下接应。”顿了下,他回头看向风玄,道:“风正使与玄凰司的兄弟便留在此处等我们的消息罢。”
风玄点点头。
几人走出隐匿的密丛,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悄无声息的向苍野山掠去。
山脚下,墨染欲言又止,脚下只顿了一下便想要跟上容锦,被揽月一把拉住。
揽月道:“放心吧,阿离还在这里,他会回来的。”
墨染摸了摸背上的容锦方才交给他的包袱,里面裹着装着阿离骨灰的檀木匣子。
“等公子杀了蓝玉儿,为你报了仇之后呢?阿离,我要怎么才能劝他活下去?”墨染喃喃道。
揽月叹了一声,道:“劝不住的,你忘了吗墨染?容锦姓容啊,他们容家向来出情种,一旦把心给了谁便与那人生死相随。阿离去的那日,我看到容锦侧身躺在那团灰烬上,脸上的神色恬静柔和甚至还有迫不及待的期许,就好像,迎接他的不是死亡,不是烈火蚀骨的痛苦,而是许久不见的爱人。那日我用为阿离复仇的理由,将他留了下来。
可是墨染,你也看到了,现在活着的容锦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走尸,只能靠着复仇这个执念勉强支撑着。”
“所以,公子他能撑下去的,当年荣华王府被灭,公子也是靠着复仇的信念活了下来,这次一定也可以。”墨染道。
揽月打断他道:“那是不一样的。当年的容锦之所以能撑过来,是因为除了仇恨,他还有阿离。纵然他怨恨她,算计她,把她当作一颗必然的弃子。但,他仍没有忘记年少之时对她的期许。而阿离给了他全部的真心与爱,让他品尝到了甜蜜酸涩,渐渐让他再度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阿离成了他割舍不下的另一个执念。而今,阿离身死,死在他扫清了他们之间所有阻碍,终于可以重新开始的无限希冀之中。他的执念被强行剜除,一切欢喜希冀化为齑尘。”
“墨染,与其在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中熬过漫漫余生,还不如早些解脱,也许,真有冥世,真有奈何桥,而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就在桥上等他也说不定。”揽月深深的望着他道。
墨染垂下头。身为容锦近侍,他又何尝不知他的痛苦。自阿离离去,他每日看着他抱着那个木盒茕茕独立,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就如同揽月说的那般,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只是,他有些不甘心,他家公子的这一生都太苦了,唯一的那点甜,刚握到掌中,却又失去了。
他不明白,上天为何要待他如此的不公。
容锦等人一路施展轻功,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顺利的潜进了三圣教。
教中似乎刚刚发生了异变,数百号穿着三圣教众衣服的人打着火把,在追赶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对男女身形踉跄,显然是受了伤。
容锦等人将他们救下,才发现那两人竟是白荼和江慕。两人的伤都极重,白荼被江慕死死的抱在怀中,人已经脱力陷入昏迷。江慕强撑着一丝意识,断断续续的道:“她、她在、在他们手、手中。”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昏死了过去。
容锦的精神蓦然一震,他一把扣住江慕的臂膀,神情激动的道:“你说谁?谁在他们手中?是阿离吗?说话!说话啊!”
身旁的人见状连忙查看江慕的情况,道:“主上,他伤的太重,已经昏死过去了。”
想要知道江慕话中的意思,得先让他醒来。容锦扣住江慕的脉搏,脉相微弱,内力损耗过度,全身筋脉断了大半,还中了蛊毒,情况很是不乐观,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容锦先输了部分内力给他,护住心脉。而后留下两人在三圣教中继续探查,其余的人跟着他带着白荼与江慕两人返回了山下。
他们人数较多不便在山下长期隐藏,加上江慕他们的伤势需要大量的药材和良好的环境。于是他们在风玄的安排下,去了距离苍野山不足百里的玄凰司在南疆的据点。
白荼伤的比江慕还要重,始终处于昏迷状态,而江慕,在自身强健的体魄及容锦的全力救治下,五日之后苏醒了过来。
容锦闻声立时赶了过去。
江慕看到容锦,第一句话便道:“阿离没死,她现在在三圣教中,她被国师也就是蓝玉儿关了起来。”
一丝丝缥缈的希冀骤然成了真,容锦被突如其来的狂喜一下子怔住了,脑子里空白一片,整个人都显的傻愣愣的。但很快,他回过神来,扑到江慕的面前,双眼血丝密布,神情被狂喜扭曲的有几分可怖,全然没有了掌控一切的淡然从容的模样。
“你、你再说一遍!阿离、阿离她怎么了?她、她没死是吗?她还活的好好的是吗?!”
江慕被他揪着衣襟提在半空中,呼吸受阻。他尽量匀着呼吸,回道:“对,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容锦蓦地松开江慕,整个人如释重负般脱力的踉跄着后退一步。
江慕咳了一声,续道:“我在三圣教的地牢之中找到了她,还没有待多久被他们发现了。现在阿离约莫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了。”
墨染道:“你能确定那就是阿离本人吗?”
江慕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其实阿离早就料到国师会对她下手,便与我订下计策,让我提前匿了行踪,好在暗中配合她查清楚国师背后之人的底细。”
“所以,你们知道北山山谷里有埋伏,故意进去是想将计就计的让国师掳走她?”墨染一言难尽的问道。
江慕点了点头。
墨染看向揽月。
揽月立即撇开干系:“此事我不知道啊,他俩订这计策时我不在场。”
江慕附和的点点头道:“怕你露马脚,我们就没告诉你。”
揽月顿时想给他来个伤上加上:“。。。。你俩侮辱谁没脑子呢!”
不理拌嘴的两人,墨染看向容锦。他现在有些心疼他们家公子。
风玄深有同感,他现在也很心疼他们家王上。
江慕咳了一声,继续道:“蓝玉儿对阿离的态度有点奇怪。”
容锦看着他追问道:“何以见得?她伤了阿离?”
江慕摇摇头:“没有,不但没有,据阿离所言,自她被关进地牢以来,蓝玉儿压根就没来过。”
容锦微一思索,冷笑道:“她是对阿离的身份起了疑,但又因着某种原因投鼠忌器,不敢对阿离用刑逼供。”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墨染顿了会儿,道:“阿离性命虽然暂时无忧,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想法子将她救出来才行。”
“目前形势尚在她的掌控之中,不要枉费心力去救她,以免打乱了她的布局。等她办完了该办的事之后,自会脱身。”江慕顿了下,续道:“这是我见到阿离时,她让我带出来的原话。”
众人闻言,一致看向容锦。
容锦抿紧唇,静了半晌,道:“将你在三圣教的见闻事无巨细的全告诉我。”
江慕点点头,但他刚醒来身体还是很虚弱,勉强支撑着讲完了。末了,他顿了顿,终于问出了压抑许久的问题。
江慕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轻声问道:“白荼,白荼,她如何了?”
“你终于想起来问问她了。”知道他是以大局为重,但还是忍不住为白荼抱不平,揽月道:“我若是说,白荼她没救过来,你会怎么办?”
江慕瞬间红了眼,捏紧了身上的锦被,他淡淡道:“那请你给我一把刀,让我了了这残生。”
揽月嗤笑。
墨染捣了他一肘,对江慕道:“白荼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她伤的有点重,尚未醒来。”
“多谢。”江慕闭上了眼,让自己彻底昏了过去。
墨染上前查看了番江慕的情况,见他只是气力不继便松了口气。回头瞧见容锦凝目沉思。
“公子,阿离那边怎么办?真让她一人留在三圣教里,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墨染忧心冲冲的道。
风玄道:“那就把她强行带回来好了。”
他话一出口,周围的几人都看向他。
揽月笑了声,夸张的道:“她要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那种。”
风玄哑然,不愧是亲兄妹,这性子,一个赛一个的执拗。顿了顿,道:“如此,眼下也只有派人进去策应她了,可万一派去的人不清楚她的计划干扰了那怎么办?”
容锦淡声接道:“我去。”
“不行!”他话音落地便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揽月道:“你去了这里怎办?万一出了什么状况,需要拿主意的时候,我们找谁?你不能去,你得留在这里坐镇指挥!”
风玄附和道:“揽月兄说的对,这里不能没有主事之人,华王还请三思。”
“从阿离出事至今,您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而在救回江慕与白荼后,更是一直在耗费自己的内力帮他们医治被断的筋脉。眼下您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是强弩之末。”墨染担忧的望着他,顿了顿续道:“您先去休息一下,阿离那边由我去策应就好。”
容锦摇头,好不容易得到了阿离未死的消息,他哪里睡得着,眼下他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直接飞到她身边去。
“不,我要亲自把她带回来。”容锦道。
墨染闻言焦急的道:“可是公子您已。。。。”
“我没事。”容锦打断他的话,沉声续道:“我是不可能放她一人独自面对危险的。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那种生死相隔的无力与绝望,他此生都不想再尝一遍。
话落,容锦便要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抬起脚的电光火石之际,立在他身侧的揽月骤然出手。彼时容锦正在盘算着如何取得阿离的信任,加之确实精神疲累,一瞬的疏忽,让揽月偷袭得了手。
“公子!”墨染连忙抱扶住容锦瘫软下的身体,朝着揽月瞪眼:“胆肥了你,竟敢打晕公子,你不怕他醒来将你削成片挂悬崖晒干啊!”
揽月耸耸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随便吧,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墨染闻言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而后扶着容锦朝外走。
揽月在他身后似才后知后觉出惧意的,补充道:“不过届时你可得帮我拦着点,我这么做,有很大一部分缘由是为了你。”
墨染回以一个巨大的白眼。
揽月摸摸鼻子收回视线,对风玄道:“不是我胆小,你是不知他狠起来有多毒辣。”
一国之王岂能是心慈手软之人,且,华王还很有可能是江湖第一组织风雨楼之主,手段心机自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风玄微微一笑,朝他拱了拱手:“揽月兄之胆魄着实令人敬佩!”
揽月:“。。。。。。。。。”
另一边,墨染将容锦小心的安置好,便转身回到了前厅。整理各方搜集来的消息,打算汇总一下放到容锦的床榻边,这样他一醒来就可看到。然而,等他拿着消息进了卧房之时,却发现床榻上空空如也,衾被里冰冷一片。
显然,容锦早已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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