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金针
回去之后,柳相如也不让陆望舒走了,只让他帮忙把那野南木的根洗净,她要用来做木香。
水流哗啦呼啦地流淌着,冲刷着残根上的泥土,露出它们原本的木色。
待他洗好后直接递给柳相如,柳相如把根上多余的须须全部剃掉,再拿回屋内切断,大的又再纵剖成瓣,全部弄好后,又把氤氲着木香的根片盛在木盘子里,抱着放在院内,任由太阳晾晒。
“待这些晒个三五日,水汽全散了,就开始撞去粗皮,制成木香了。”
柳相如挽起袖子,有些疲惫地深深叹了口气。她直起身子伸伸懒腰,纤长细白的手臂直直向上抬起,整个人身上都带有几分疲意。
原本也是,她这个早上过于“繁忙”了,既去了森林,又躲了土匪,最终还要在这院子里头忙着制作木香。
柳相如今日连医庄都没来得及去。
她发放下手转生看向旁边的陆望舒,他早已摆弄好了根片,此时又斜坐在阴影处,不过今日他没有雕木雕,而是有些出神地看着她。
“好啦。”柳相如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木香就是为你做得,疏通下心火肝气,省得你整日皱着眉头不知想着什么。”
陆望舒默默垂下眼,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手腕连接处步着些骇人的伤疤,那些伤疤被水一浸泡后又微微露出了些血色,一看就知道是近日划伤的,这并不是上次柳相如帮他看得伤,而是另外他划开的口子,因为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从连绵不绝的噩梦中醒来。最近这几日他都是用布仔细裹起手腕来的,只不过此时他要洗木根就松了布条,却染了几缕血色,不过好在柳相如此时心思过重并没有在意。
陆望舒远远看了站在院中的柳相如一眼。
刚刚柳相如对他所说的那些山贼他是认识的,也知道他们口中说的那件事情。陆望舒垂下的眼神中露出了几许疑惑,可他当初也调查过那姑娘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秀才的女儿,而且性子据说十分内敛,也从未接触过药材。
陆望舒看着不远处挽着袖子,摆弄着药材的柳相如,手里微微一紧,心里头不愿相信。
可那日他捡到她时,她身上的确穿着些许鲜红的内搭。
这真的是她的身份吗?还是她特意演给他看的一出戏?陆望舒内心是不愿去怀疑柳相如的,但从前的往事总是默默地暗示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升起了戒备心。
“许大夫!”院子外头骤然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响,同时惊起了院内各怀心思的两人。
柳相如微微把心思放下,听出了这个声音是王三哥的。
此时王三个找她来也无外乎几件事,要么是王棋的腿出了什么毛病,要么是……她的金针制好了。
陆望舒离院门近,自然听后就起身开了门,他对王三哥的印象也不错,平日里他也是为数不多愿意对他表露善意的人。
“许大夫……”王三哥见有人来开门,自然以为是许大夫,面上满是热情与欢喜,结果一开门见到的却是陆望舒,面上的笑容也骤然一僵。
“怎么是你?”王三哥面上露出几丝惊讶,不过他转念又回想到了目前柳相如是同陆望舒一起居住的,眉头也微微皱起,面色有些许尴尬。
陆望舒也不怎么想同他搭话,见开了门他进来了,陆望舒就直接转身回了院子,似乎对接下来他们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过他并没有回屋,而是直接走去了柳相如身旁,接过了她正在摆弄的药材,让她休息会儿去见王三哥。他面色冷淡,也不同柳相如说话,就直接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木根,而就这一会儿功夫,柳相如就见到了他手上的血色。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了。
柳相如目色一凝,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她也不坚持,面色不变地把手中的药材递给陆望舒,转身也就去找了王三哥。
“王三哥,今日来可有什么事?”柳相如笑着同王三哥问道,她抬眼之间却直接就见到了王三哥手中提着的一个认真包裹起来的小包,“可是王棋用了药出了什么毛病?”
王三哥听了这话,面露喜色,忙笑道:“没有没有!他最近走来可好多了!都是许大夫你的药好啊!”
“对了,瞧我这记性!”王三哥先是忙对柳相如表达了感激,此时又骤然停下来,笑道,“我今天来是要来送这金针给许大夫的!”
他边说边就提着那小药包朝柳相如走来,放在院内的石桌子上。这小包大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着大约是有个成年人两个巴掌那般大。
柳相如小心翼翼地解开小包上的布袋,打开里头是一个简朴的小木盒。柳相如屏住气,带有几分谨慎小心地掀开这木盒,就亮出了里头的真面目。
这一盒里头平行摆着几根金针,其间的长短大小样式都不一样,但无疑都是照着柳相如当初画出的图纸打造的。
柳相如眼中掠过了几丝惊艳,她从未想过那王三哥一个乡野之人能把那图纸打造地这般还原。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金针来,端在眼前仔细观摩,针体粗若弓弦,又用生面调生漆嵌入木柄眼内,针尖略尖却又不锋利,同她设计料想得一模一样。
“许大夫,这怎么样?”王三哥看柳相如看得这般入迷,面色却一脸严肃,心中不由提起了起来,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入不了许大夫的眼。
“一点儿也不,好极了!”柳相如把那金针放入盒中,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对着王三哥赞叹道,“比我预料得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三哥练练感叹,这时候他又带有几丝小心地疑问道,“许大夫啊,这针要怎么用啊?”
“是不是直接就刺人肉里啊?”
柳相如点点头,她见王三哥面上闪过几丝惧意,连忙安慰道:“不过这针很细,扎进去是不疼的。”
王三哥咽咽口气,眼中还是有些恐惧:“那这针是刺哪儿啊?”
柳相如微微垂眼,她知道此时王三哥担忧的是王棋,她回想了下王棋的脉象症状,缓缓道:“这不同的病扎的位置不同,有的人要扎手上,有的要扎背上,还有的甚至头上呢。”
她果然见了王三哥面露恐惧与心疼,又笑着道:“不过啊,你家王棋伤的是腿,也不是什么筋脉旧伤,只需扎扎伤口处的穴位,顺通下经脉就好了。”
王三哥骤然松了口气,他至今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针灸之术,人对于未知总是带着些许恐惧的。
他倒是相信许大夫的医术,只不过他还是不太忍心自己的弟弟被这些金针扎成了小刺猬。
如今得了柳相如亲口保证,心下也松了不少。
“这针也不是什么乱扎的。”柳相如接着同他解释着,她仔细抬眼看了下旁边摆弄药材的陆望舒,他虽然背对着他们,可柳相如知道他一直在听着她说话,她笑道,“扎的一般是关于病处的穴位,这针灸之术治病较比普通喝药来得快些。”
“甚至有些病症,只靠普通的吃药按摩是好不了的,必须要辅以一些外来的器具做辅助。”
柳相如看向王三哥的眼睛,认真道:“就比如你弟弟的腿。”
王三哥连忙点头道:“许大夫,我是最相信你的医术的了!只是,这针灸从前的确是没有听过……”
柳相如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垂下眼仔细算了下时间,觉得可以先试试看这针灸之术,刚好给陆望舒看看。
柳相如于是对王三道:“今日午后你弟弟可有什么事?”
她接着道:“如果没什么的话,不如今日就试试看吧,也算是稳稳你们的心。”
王三哥手下一震,万万没想到这般快,不过这病的确是拖一天遭罪一天,能早点好也是好的。
他狠狠一咬牙,道:“许大夫!我这就回去带王棋过来!”
柳相如看了看天色,已是中午,就止住了王三哥的步伐,让他下午直接带王棋去药庄吧,她现下身子疲惫得很,若是强打着精神上阵保不齐会惹出什么事情,今日中午还是好好休整会儿吧。
除此之外,她还面带严肃地叮嘱王三哥不要走漏了什么风声。
毕竟这针灸之术同以往的开方熬药不同,这事是金针入体,讲究一个静心,若是治疗时她被什么外在东西扰了,刺错了地方可谓是得不偿失了。
这话讲的王三哥一愣一愣的,连忙点头,甚至要对天发誓绝不外传。
送走了王三哥,柳相如面上一直挂着的温柔浅笑也就骤然消失了。
她像是被抽调什么精气神般,摇摇摆摆就直接坐在了石凳上,她半趴在桌子上,感受着大理石独有的寒凉,带走身上的热气。
她的眼神很温柔,里头照满了那个小木盒,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她的喜爱之意,不过她此时的语气却并不温柔,反而带了几分寒凉。
“你打算露着那些伤口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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