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杏寿郎(3)
小小的女孩面对无尽的黑暗只能无助的环抱住自己啜泣,有时候它会就这么结束,有时候会有那么一双温柔的手将她揽入怀里。
“沙耶加,好孩子,不要哭,不要为我们的死而难过。”
“从我们走上这条路我们就知道这会成为必然。”
“我们没什么别的期望啦,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好好长大,度过平静而幸福的一生就够了……”
“只是抱歉我们反而给你留下了一片阴影。”
“对不起,沙耶加,我们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对不起,请好好活下去。”
女孩努力想看到父母的脸,可从黑暗中睁开眼,看到的不过是另一片黑暗,沙耶加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良久,重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不难过呢母亲,只是她现在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道馆内接连传出噼里啪啦的木刀相交的声音,两个人你追我赶,你来我往,移动范围非常广,杏寿郎目不转睛的追逐着眼前的少年,抓住时机直冲冲的朝他奔去,挥起的木刀带着鹤唳的风声,少年反应及时的抬刀格挡,木刀相接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少年本想反击刀却挥了个空,原本在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等到少年转身回防时被一个上撩直接命中手腕,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骨头要裂开了,随着武器被挑飞,这场比试终于结束。
一旁围观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为这场精彩的比试欢呼,沙耶加身侧紧握的拳头也终于松开,长舒一口气,和朝她看过来的杏寿郎挥了挥手。
“嗯,凭你现在的实力去参加考核完全没问题的啊。”
道馆的培育者满意的点点头,一巴掌拍在了和杏寿郎比试的弟子后背上:“要知道这家伙就是打算参加这一届考核的。”
那弟子听着师父的嫌弃也不恼,摸着后脑勺的头发笑得有些憨:“炼狱君真是谦虚,像我这种实力的都等不及去参加考核了,你居然还在犹豫。”
杏寿郎也笑得开朗:“唔姆,还是谨慎些比较让人放心。”然后意有所指的看了人群外的沙耶加一眼。
先生一眼就看明白了,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就不要辜负别人的期望,好好活下去哦。”
酣畅淋漓的战斗总能激起少年内里的热血,在观战之后人们围着杏寿郎夸了几句就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纷约着去训练,不一会儿人就走了个精光。
杏寿郎接过沙耶加递过来的手帕笑着问她:“怎么样,这下我可是有专业人士的认可的,放心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沙耶加还是点点头,和培育者道别离开。
因为槙寿郎不再有心情管杏寿郎的剑术,杏寿郎就只能从传下来的古籍中自己钻研,虽然较之前相比会多走一些弯路,但总归效果不错,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刀术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在进步着。
前不久他提出想要去参加考核,放不下心的沙耶加一直说再等等再等等,看出女孩顾虑的杏寿郎就提出这个办法,算是给她弄了个哑口无言,只能默许。
在临行前夕,沙耶加做了顿十分丰盛的晚餐,槙寿郎在明白这顿饭的含义后一言不发的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倒是千寿郎兴奋得不行,年纪尚幼的他还不知道考核的意义,只知道能得到一顿大餐的一定是什么大事,整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将亢奋的小伙子哄睡之后,沙耶加看见杏寿郎等在门口,就示意他跟她来。
两人来到了院子里,偌大的房子只有客厅和叔叔房间的灯还亮着,小小的灯盏将槙寿郎的影子映在障子门上,他似乎正在饮酒,一口接着一口,然后慢慢趴在了桌上。
沙耶加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少年,他也在注视着叔叔的影子,然后开口说:“刚刚我去向父亲道别了,毕竟明天白天的话他大概不会来送我,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杏寿郎缓缓眨了下眼睛,语气似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落:“还以为最起码会得到一句一路小心或者武运昌隆之类的话。”
“叔叔本就不喜你也走上这条路,不骂你就不错了吧。”沙耶加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你也如此吗?”
秋千晃动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女孩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杏寿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应,便打算跳过这个话题,这时就听旁边的人问他说。
“呐,让杏寿郎一定成为一名剑士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啊,当然是斩尽天下的恶鬼了!”
“真是宏大啊……”
感叹完沙耶加猛地向后仰去,然后曲腿脚下一用力秋千晃动的弧度大了起来,杏寿郎连忙伸手护在其左右,语气无奈:“都说了不要这么玩啦,小心摔倒。”
“唔,你要睡吗?”
“嗯?”杏寿郎对于话题的跳跃性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的摇头。
沙耶加得到回答直起身跳下秋千,掸掸身后不存在的灰尘提议道:“那陪我去训练室玩会儿吧。”
这么多年训练室大概是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地方,沙耶加站在刀架前停留了许久,然后取下一把木刀拿在手里。
她曾经也是被教导过基本握发和挥刀姿势的,只不过当时她不感兴趣,草草的学了几天就没再学过,现在回忆起来倒是简单。凭借残留的身体本能握住它,然后随意的劈砍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沙耶加自己也不知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训练室外看着里面的人许久了,杏寿郎发现了她,以为是来找他有事,可沙耶加哪来的事问,便胡乱扯了两句就埋头走掉了。
【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走上这条路了吗?
木刀的重量虽不必真刀,却还是有一些分量的,一开始也许会有些不习惯,但每挥动一下,它在手里的重量就轻了一份,那甩掉的大约就是那些不确定吧。
沙耶加回忆着杏寿郎之前做的那样起势,耍了个火之呼吸的花样,不过因为动作记得不是很清楚中间全在胡乱自我发挥,收势的时候还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滑稽的样子自己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或许,她已经准备好了。】
最后转了一个花刀,抬头对上杏寿郎诧异的眼神,笑道:“以后你可能要多出开一个学生了,炼狱老师。”
“叔叔,杏寿郎刚刚启程前往藤袭山了。”
对面的中年人没想到沙耶加找他会是说这件事,稍微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然后觉得语气或许有些生硬,又加了一句“昨天他来找过我的。”
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她多少次和槙寿郎表示过这件事不怪他,但他总对她这个好友的遗孤保持一种愧疚,对待她这个外人反而完全没有平时对待杏寿郎时的不耐烦。
果然人就是喜欢伤害和自己最亲的人,不管是言语或者行为,这么想着,沙耶加说了自己找他最重要的原因。
“还有一件事,我想学习刀剑。”
槙寿郎瞪大了眼睛,女孩的眼睛里没有玩笑的意味,她是认真的。
“不过我只是来通知您,教导的事我会拜托杏寿郎或者其他的培育师,不会麻烦到您的。”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你不行的……”
这不是一位失败过的父亲对于儿子说的丧气话,而是真的,槙寿郎他知道沙耶加做不到。
这件事他从没有提过,当初五十岚夫妇没有坚持教沙耶加学刀剑的原因除了她本人不喜欢外,还因为她本人根本就没有天赋。
这是他们作为剑士在看人方面的直觉,也是经过验证的结论,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他们就已经看出来沙耶加这个孩子她没有刀剑方面的天赋,也就没打算让她继承他们的衣钵走上这条不归路,而刚巧沙耶加不喜欢,他们也就顺其自然的让她选择自己喜欢的事去做。
因为他们从没有提过,所以小沙耶加一直以为父母放弃是因为喜好问题,看来直到现在她也这样认为,所以做了这个决定。
槙寿郎想要阻止:“沙耶加,听叔叔说,你在这方面真的……”
“真的没有天赋吗?”
沙耶加一句话就把槙寿郎哽住了,嘴张张合合了半天,也只挤出来一个是字。
最终这次谈话不欢而散,槙寿郎说服不了沙耶加,打算让她自己去发现或许比他解释更多要更有效果。
杏寿郎的考核结束的很顺利,在挑选好属于自己的玉钢后就急着往回走,这段时间里沙耶加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他大约猜到了沙耶加这样做的原因,所以当时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希望她能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无论是继承和复仇,如果她不喜欢或者不明确自己的未来,这些都会成为她前行的一个负担,而他不希望如此。
可他再见到沙耶加的时候就知道,他没有理由拒绝了。
因为任务不会长期在家停留,杏寿郎把人委托给了当初指导的那位先生,偶尔有时间自己也会亲手指导一下,明明那么怕累的人,却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但很多时候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得到想要的回报。
沙耶加使不出呼吸法。
这是培育师发现的问题,将其反馈给杏寿郎后,杏寿郎也关注到了它,她的身体协调性不错,力度虽比不上男性,却比一般的女性大上许多,速度爆发力也能算作中上游,按理说会成为一名实力不错的剑士,但是,却不适合成为鬼杀队的剑士。
学的比她晚,悟性没她好的弟子都已经能踉跄着跨过呼吸法的大门,而沙耶加始终被拒之门外。
在培育师的再三尝试下,对她下了最后通牒:除非你没有呼吸法辅助也能斩断食人鬼坚硬的皮肤的话,不然你的道路只能到此为止。
这时候沙耶加才明白槙寿郎说的没天赋,是怎么一回事。
杏寿郎得到消息后担心沙耶加心情状况于是匆匆结束了任务往回走,沙耶加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庭院里一次次的尝试,但又一次次的失败。
慢慢呼吸加重,标准的动作开始有些扭曲,就连使力的角度也发生了偏差,一看就是在胡乱发泄,终于“咔嚓”一声,可怜的木刀断裂了。
木刀顺着微微颤抖的手掌掉落在地,负面情绪不断积压,压弯了少女的脊背,少女的喉头哽咽,发出破碎的低吼。
“沙耶加……”
想要靠近少女的手被重重挥开,但不间断的高强度训练已经让她的四肢感到疲软,挥开的同时重心没能调整好,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杏寿郎连忙想要把人扶起,可对方却怎么也不肯被他碰,抱着膝盖把脸埋进了怀里。
这种防卫方式不免让他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杏寿郎蹲到对方身前,抬手在沙耶加的头顶轻敲了三下:“咚咚咚,沙耶加在家吗?”
“如果不在的话请帮我转告她,请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可以的话,请她把她的心愿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会带着它一起努力的。”
“所以请她不要难过了。”杏寿郎把头抵了过去,“好吗?”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就在杏寿郎以为沙耶加不会理自己的时候,自己的手腕被敲了三下:“回给你的。”
杏寿郎哈哈笑着呼噜了一下她的头发:“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啊。”
小姑娘不爽的晃了晃头,然后把下巴搁回手臂上望着他:“……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觉得隐怎么样?”
“唔,或许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医疗组。”
“我觉得隐的话也……”
“不,我还是觉得医疗组比较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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