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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Chapter 64


程菲脸红了个透,  睁大眼睛瞪周清南,嘴唇蠕动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你知道吗,  我有时候真想找瓶强力胶水,  把你这张嘴给黏起来!”

        周清南听完,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轻轻挑了下眉,  目光在她脸上细端详:“在你黏我嘴之前,  能先问你个事儿么。”

        程菲狐疑:“什么事?”

        周清南食指微曲,拿指背轻轻刮了下姑娘绯红的脸蛋,  轻声,  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容易脸红。”

        程菲本来就两颊滚烫心跳混乱,  让他拿手指头一撩,  不由慌急了眼,  抬手一挡,  将周清南的右手轻轻拍开,小声嗔道:“不是我容易脸红,是你太骚了!”

        周清南:“……”

        周清南盯着她,  轻微眯了下眼睛,  而后,  捏着她的下巴贴她更近,  用极低的音量说:“谁给你的胆子动不动就骂我?”

        程菲心乱如麻紧张得很,但表面上却不甘示弱,下巴一抬,  答得非常坦然:“周先生您给的呀。”

        周清南没搭腔,  眉毛越挑越高。

        程菲硬着头皮装出副十分骄纵无法无天的样子,  傲气轻哼一声:“我是你女朋友,  你最喜欢我了。我骂你又怎么样?你难不成还会动手教训我。”

        周清南嗤一声,  被她这副娇憨又可爱的小表情得心情极佳,另一只手攀上去捻揉她耳垂,懒漫道:“听程小姐这意思,是吃定我了。”

        他指腹有点儿糙,丝丝薄茧像是沙砾,在程菲柔嫩的耳垂皮肤上剐蹭摩挲,摩得她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程菲呼吸又有点乱起来,条件反射往旁边躲,故作淡定:“我、我哪句话说错了?”

        “哪句都对。”

        周清南眼底的光暗沉沉的,钳住她的下颌一勾,将她整个人都拉近自己,低言细语,“你多大能耐啊。一句‘你在滨港等我’,六个字,杀得我棋局全乱满盘皆输。我在你面前,早就没一点儿脾气了。”

        程菲鼻头泛起轻微的涩意,双手环住他的腰,仰着小脸望他,轻声道:“周清南,你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好不好。”

        周清南注视着她:“跟你说事实而已。”

        姑娘吸了吸鼻子,这回声音出口,带出些许鼻腔音,听上去脆弱无辜又娇媚天真:“你知道吗,你每次跟我说这些,我都会想哭。”

        周清南最受不了她这股娇滴滴的媚态,心念一动,在那两片刚涂好口红的唇瓣上轻轻咬了口,哑声道:“这么心疼我,以后就少骂我两句。”

        程菲闻言被呛了下,噗嗤一声,瞪他:“那你别总是满嘴骚话。”

        周清南:“这不是骚话,是真话。”

        程菲无语半秒,默默给予这位大佬一句点评:“那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周清南:“说明什么。”

        程菲:“说明你骨子里就是个骚人。”

        周清南:“……”

        周清南指尖微动,将指掌间巴掌大的脸蛋往右一掰,斜侧过一个角度,紧接着便咬住了那片送到嘴边的绯色软肉。

        他这一下咬得有点狠,齿尖陷入耳垂,程菲低呼出声,下意识便扭着手腕挣扎起来。

        周清南大掌一收制住她,将她扣在怀里锁得死死的,嗓音紧贴她耳畔响起,低哑得可怕:“小姑娘,别急着嘲我,我这儿有一万种法子让你比我更骚。你想试,随时都行。”

        这句话里的暗示意味浓得不能再浓。

        程菲一个成年女孩子,当然瞬间就听出周清南的弦外之音。她脸色更红,心头也愈发慌。

        早前已经见识过这男人在那档事上的野性和疯劲,程菲一点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只觉心惊胆战。

        怕周清南真又干出什么刷新她认知的事,程菲怂了,赶紧伸手推了他一把,服软般说起好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拿这个词嘲笑你,你最正经了。你是天下第一正经人!”

        话音落地,天下第一的正经人忽然没由来地低笑出声。

        程菲的脸比天边晚霞还红,不知道这“正经人”在笑什么,呆了,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一个吻便重重印在她脸颊上,差点把她脸都给亲变形。

        正经人脑袋埋进她颈窝,高挺鼻梁蹭了蹭她颈部皮肤,像只对着主人撒娇的大狼狗。

        “真他妈中了你的邪。”周清南低声说,“程菲,你是真会折磨我。”

        车厢里的空间本来就逼仄。

        两人这么严丝合缝地抱一起,呼吸交织肢体交缠,程菲被周清南锁得死紧,完全动不了,两颊红晕浓而艳,全身皮肤也又燥又痒。

        实在有点承受不住了。

        程菲深呼吸,用力清了清嗓子,然后才伸手拍了下身上男人的肩膀,提醒道:“喂,该下车了。槐叔每次聚会都提前,他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周清南裹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又抱了几秒,然后才松开手,把她放开。

        得以脱身,程菲瞬间松口气,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身上的裙装,手握住车门把手,准备下车。

        一旁,周清南看了她两眼,蓦地出声:“等会儿。”

        程菲闻声,动作僵住,茫然地转过脑袋瞧他:“又有什么事呀?”

        周清南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这姑娘,随即便朝她伸出手,四肢扶住她小巧的下巴,只留一根修长拇指,压着她的嘴角左侧扫过去,动作小心翼翼,说不出的轻柔。

        程菲怔愣住,用困惑的目光望周清南,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仅仅两三秒,周清南手便收回去。他随手扯过一张纸巾,擦拭手指上沾到的点点红色痕迹,淡淡地说:“你口红刚被我咬花了。”

        程菲:“……”

        程菲脸蛋又是一热,一秒钟都不敢再和这人关车里,也不回周清南话,直接反手一推将车门打开,先跳了下去。

        车里有冷气,下了车,体感温度骤然升高。

        程菲背着挎包在原地站了几秒,之后便听见“咔哒”一声,开车门的声音。

        微侧目,看见周清南长腿踏地,也从驾驶席那一侧下来了。

        他指尖夹着一根烟,刚点燃的,烟尾火星明灭。

        看见姑娘朝自己走来,周清南下意识把烟往旁边拿了下,让烟味往她的反方向吹。

        “槐叔也抽烟。”程菲很细心,问他,“你一会儿还得散烟给槐叔。烟够吗?不够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

        “备了多的。”周清南随口应她一句。

        半根烟抽完,尼古丁将骨血里的躁动平息几分。

        周清南不动声色地往下扫一眼,西裤里也蔫下去了些,没那么明显了。

        见状,周清南随手将烟头掐灭,丢进手边的垃圾桶。手臂一环,勾过身畔那截纤细的小腰带进怀里,说:“走吧。”

        “……能不能别搂那么紧。”程菲窘迫,试着掰了下他环在自己腰上的大掌,支吾着说,“咱们是不是太高调了,大街上那么多眼睛。”

        周清南不以为意,淡淡地应她:“高调有什么不好。”

        程菲愣住。

        周清南咬她耳朵:“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夜幕降临,出来喝夜啤酒吃烧烤的人也越来越多,夜市这一片人声嘈杂,热闹非凡。

        陈家槐找的店是露天大排档,在街边空地上支起一个巨大的遮雨棚,底下摆几十张折叠的大圆桌,每个桌子旁边围几把塑料靠背椅,桌上还铺着一次性的白色餐桌布,市井烟火气十足。

        程菲和周清南来到大排档门口。

        两人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靓女,一出现,瞬间便吸引来不少目光。

        大排档老板是个中年大叔,打赤膊系围裙,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擦汗用的毛巾,正在炉灶前熟练地颠着勺,大火烹炒小龙虾。

        注意到刚进店的这对年轻人,老板顿时眼前一亮,扯着嗓子乐呵呵地问:“两位吗?里面坐!这个点儿位子还多着呢!”

        程菲朝老板露出个友善的笑,说:“我们是三位。”

        就在这时,又听见大排档靠里侧的地方传来一道熟悉嗓音,招呼她道:“菲菲!这儿!”

        程菲循声抬眼看,只见这声音是从最里侧靠立式空调的那张圆桌而来——她槐叔穿身纯黑运动装,踩双白色大板鞋,正坐在圆桌面前吃花生,面前还摆着一瓶开了盖的青岛啤酒,整个人透着股彪悍又痞态的帅气。

        “我看见槐叔了。”程菲弯唇笑,细指收拢,牵起身旁男人的大手,带着周清南便径自朝槐叔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头。

        陈家槐坐在椅子上,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眼神直直瞧着两个小年轻走过来。等两人到了自己跟前,便起身给两人拉椅子,随口说:“这家店我来好几次了,味道不错,而且老板是我老朋友,结账的时候起码八折。”

        “难怪我妈一直跟我说,槐叔你是江湖百事通,随便一家大排档的老板你都认识,厉害。”程菲打趣两句,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

        一旁的周清南也嘴角微勾,面上浮起一抹平淡又温和的笑容,招呼道:“槐叔好。”

        “你好。”陈家槐点了点头,又随手替俩孩子拆开密封好的餐具,取出两个玻璃杯,语气懒散,“今晚就咱们爷仨,没外人,你们俩在我面前也不用拘谨,随意就好。”

        程菲笑起来:“槐叔,我什么时候跟你拘谨过啊。”

        陈家槐瞟小丫头一眼,嗤道:“我是怕你男朋友拘谨。”

        说完,陈家槐便弯腰坐回自己的椅子。他目光扫过周清南面前的空酒杯,眼帘微抬,笑意深长地问:“周先生,平时习惯喝什么酒?”

        “槐叔叫我阿南就好。”周清南眉目沉静,淡淡地回,“什么酒都行,依您。”

        不多时,大排档的服务员阿姨们开始上菜,爆炒小龙虾,炝炒小田螺,蒜香石斑鱼,全是今天新捞上来的海鲜,香味儿四溢。

        老板也拎着六瓶冻过的青岛啤酒走过来,放在了圆桌上,面上带笑,随口跟陈家槐闲聊:“阿鬼,好几年没见过你了,在云城怕是房子都七八套了吧?”

        “差不多。”陈家槐敷衍着回了句,一手拿起一瓶酒,一手拿开瓶器,呲咔一声开了盖。

        瓶口冒出一缕烟。

        陈家槐亲自给周清南倒满一杯酒。

        周清南一只手轻敲两下桌面,另一只手虚扶住玻璃杯身,说:“谢谢槐叔。”

        陈家槐微垂着眸,视线不露痕迹观察着对面的年轻男人,手收回来,将啤酒瓶放下。

        “行,那你们慢慢吃。”老板转身离去。

        陈家槐笑着说:“这么晚了,都饿了吧,尝尝合不合你们口味。”

        程菲渴得很,不想喝酒,问服务员要了一瓶冰椰奶,呲溜吸入一大口。然后就戴上手套,拿起一只肥美的小龙虾,剥壳开吃。

        一边吃小龙虾,一边左右转眼珠,在槐叔和周清南身上来回扫视。

        陈家槐剥着花生米,偶尔看一眼周清南。

        周清南则谁都不看。他表情平静,拿筷子自顾自夹起一块石斑鱼最细嫩的肚子肉,放进程菲碗里,然后才又给自己挑了一筷子炒青菜,低头吃。

        三人心思各异,桌上的氛围微妙异常。

        “……”程菲轻轻皱了下眉。

        看槐叔这副淡定的样子,各种表现和平时都没什么区别。

        难道……自己猜错了?

        槐叔并不是和她一样,怀疑周清南的身份,才专程邀周清南一起吃饭,加以试探?

        程菲心里愈发疑惑,默默将剥好的虾肉放进嘴里,缓慢咀嚼。

        就在这时,边儿上的陈家槐却又冷不防地开了口,很随意地问道:“阿南,你是不是滨港本地人?”

        周清南眼也不抬地摇头,平静地答:“我老家在北方,是后来才到的滨港。”

        陈家槐盯着周清南,又问:“觉得滨港更好,还是你老家更好?”

        周清南:“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从老家离开了,对那地方印象不深。”

        “那还真是有缘。”陈家槐笑了下,“咱们这一桌三个人,根都不在滨港,也算有缘千里来相会。”

        周清南嘴角细微地牵了下,神色温淡,并没有接话。

        陈家槐举起杯子,和周清南的轻轻一碰,笑着说:“我老家在香港。阿南去过香港没?”

        周清南点头:“在那边待过一年。”

        “是吗。”提起家乡,陈家槐眼底的光依稀变得悠远几分,半带感慨地回忆,“我已经好多年没回过香港了。上次回去,还是跟我一个已经去世的老朋友,我们买了几罐啤酒,在维多利亚港看夜景吹夜风,他跟我说,香江纸醉金迷,太繁华了,内地不知道要发展多少年才能比得上。”

        “现在滨港的变化翻天覆地,一点不比香港差。”陈家槐说着,嘴角忽然轻扯了下,“可惜了,他再也看不到。”

        说完,陈家槐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周围的空气倏然一静。

        周清南薄唇微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将酒喝完。

        这头,程菲隐约猜到槐叔口中的故人是谁,心情也莫名地沉重几分,又拿起一个小龙虾,默默地吃。

        后来槐叔又跟周清南聊了些有的没的,全程并未问及周清南的职业、工作、家庭情况,以及任何设计周清南隐私的事,两个男人酒喝得很快,半个小时不到,各自的三瓶啤酒就见了底。

        或许是天意。

        就在槐叔坐在椅子上转身,准备招呼旁边的服务员继续拿酒时,手肘往后扫,忽然撞到了路过他身后的一个客人。

        客人手里端着刚从对面买回来的糖水,在这股力道的撞击下两手一抖,拿不稳,碗里的糖水便洒出来,刚好将周清南的衬衣下摆溅湿。

        一旁的程菲惊到,连忙拿起纸巾去给周清南擦拭。

        手忙脚乱之下,男人黑衬衣的下摆掀起一角,露出小片紧实有力的腹部肌理……

        陈家槐目光不经意掠过去,蓦地定住。

        “你没长……”客人是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儿,刚买的糖水被打翻,恼得不行,正想骂两句,可回头看见陈家槐,又被对方的气场给慑住,干巴巴地改口,“你把我糖水打翻了。”

        陈家槐像没听见,眼神仍死死盯着周清南的左腹,整个人如遭雷击。

        女孩儿见这人半天不吭声,又不敢惹他,只能翻个白眼嘀咕道:“真够倒霉的。”

        “不好意思啊美女。”程菲赶紧冲女孩儿赔笑脸,掏出钱包,“我叔叔喝多了,不是故意的。你这碗糖水多少钱,我赔给你……”

        “算了。”女孩儿见程菲道歉态度诚恳,也没太计较,摆了下手说,“反正也就洒了点儿,跟你算钱我也不知道怎么算,就这样吧。”

        女孩儿端着剩下的半碗糖水走了。

        程菲悄然松一口气,视线重新回到周清南身上,微蹙眉头,道:“我去旁边买包湿巾,给你擦一擦?”

        “不用了。”周清南神色如常,轻捏下她的指尖。

        “擦一下吧。”程菲说,“糖水黏黏的,你会不舒服。”

        说完,她也不等周清南回应,便径自对陈家槐道:“槐叔,我去买点东西。”

        陈家槐也不知听没听到,神色怔然,没反应。

        见槐叔这副样子,程菲心里虽有几分疑惑,但也无暇深思,起身离席,往隔壁的便利店去。

        脚步声渐远。

        桌前只剩陈家槐和周清南两个人。

        陈家槐坐在座位上,眉头微蹙,僵滞好一会儿后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年轻男人,神色几番变幻,嘴唇轻颤,目光里尽是难以识别的复杂与隐晦。

        周清南也和陈家槐对视,眉目无波亦无澜,双眸沉如深海。

        良久,良久。

        陈家槐视野忽然变得有点模糊。

        他垂下头,像是迷茫、像是仓皇地左右环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用力地收拢,又张开,张开,又收拢,往复循环数次,一时间竟无所适从。

        好片刻,陈家槐才垂着眸抬起手,重重地在周清南肩膀上拍了两把,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清南也没有再看陈家槐。他下颌线紧绷,眼底隐约浮现出一丝赤红,无言。

        陈家槐五指握紧周清南的肩,片刻,哑声道:“……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周清南唇紧抿成一条线,还是没吭声。

        “去抽根烟。”陈家槐抬手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紧接着便站起身,大步离去。

        不多时,程菲从便利店买完湿巾回来。

        她原路返回座位,定睛一瞧,见桌子旁边只剩下周清南一人,她家亲爱的槐叔不见踪影。

        程菲狐疑,顺手把消毒湿巾给男人递过去,眨眨眼睛随口问:“槐叔呢?”

        周清南还是没事人似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散漫,接过湿巾,取出一张给自己擦身上,回她道:“抽烟去了。”

        程菲闻言,不再多问,自顾自又吃了几口菜后,感觉到小腹传来一阵憋胀感,便起身,随手抓来一个服务员小哥,问:“洗手间怎么走?”

        “哦。”小哥抬起胳膊,热心给她指路,“前面走到底,左转。”

        “谢谢。”

        依照服务生小哥的指示,程菲很快就成功找到洗手间。

        两分钟后,她上完出来,走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照镜子整理头发。

        这个大排档的洗手间卫生状况还不错,只是确实简陋,一共就三个隔间,两个女士专用,一个男士专用。背后是一个搭出来的车棚,停着几辆员工上下班用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几只三花猫在角落里嬉戏打闹,喵喵叫个不停。不知是野猫,也是大排档老板专门养来捉老鼠的。

        程菲理完头发,一转身,余光扫过背后的车棚时,竟突的一怔。

        夜色漆黑,没有星也不见月。车棚顶端就一个几瓦的灯泡摇来晃去,洒下格外微弱的橙色灯光,昏暗不清。

        暗光下,她看见一道身影靠墙蹲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不知多久没抽过,烟尾的灰都已积攒起来,摇摇欲坠。

        程菲皱起眉。

        她认出,这是槐叔。

        “槐叔?”光线太暗又隔得远,程菲看不见陈家槐的表情,疑惑地提步过去,“这里黑漆漆的,你一个人在这儿……”

        之后的话音,戛然而止。

        陈家槐回过神,飞快抹了把脸,然后才淡淡朝她瞥来一眼。

        这一刻,程菲恍惚间看见,槐叔成熟英俊而又带着些许皱纹的面容上,竟像是挂着两行泪痕似的印迹。

        程菲人已经走到陈家槐面前,见状,不由愣怔失神。

        两人无声对视。

        约莫两秒后,程菲像是感知到什么,某种情绪如同狂风肆虐下的巨浪,席卷她每根神经、四肢百骸,直令她手脚都隐约发麻。

        几米之遥,陈家槐瞧着眼前的姑娘,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仰眸看向头顶的天空,玩笑道:“找了那么久的人,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居然是这小丫头给老子带回来。城哥,这手棋下得好啊。”

        程菲心底似有火山喷涌。

        她指尖在发颤,唇也在抖,望着陈家槐好几秒,才颤声问道:“槐叔,你可以确定吗?”

        陈家槐抽了口烟,眼角干涸的泪痕彻底隐没在白雾背后。

        “那小子左腹有一块烫伤。”陈家槐回忆着,苦涩地失笑,“是他小时候玩儿他爹的烟烫的。当时他妈又心疼又生气,抄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顿爆揍,打得那小子哇哇叫,还是我去把人救下来。还有那神态,那眉眼……错不了。”

        听到这里,程菲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抬手捂住嘴,轻声哭起来。

        陈家槐静默良久,掐了烟,过去轻轻拍了下小丫头的脑袋,说:“傻孩子,哭什么,该高兴才是。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说清楚了?”

        程菲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夺眶而出的泪水又憋回去。

        她耷拉着脑袋,摇摇头。

        陈家槐皱眉:“你们还没有相认?”

        程菲哽咽道:“不能。”

        陈家槐:“为什么?”

        程菲只觉心疼到呼吸都困难,阖上眸子,轻声道:“他有他的事要做。“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打扰他,更不能成为他的阻力。

        程菲话音落地,周围忽然起了一阵夜风。

        陈家槐没有再多问程菲半个字,只是沉默地仰起头,又看了眼头顶的夜空。半晌才淡淡笑了下,道:“小菲菲,信叔一句话,寒夜再长,也总有天亮的时候。”

        仅仅一墙之隔。

        一道高大的身影斜倚墙壁,身姿懒散,听着那些对话,沉默无声地抽着烟,眼底赤红,情绪不明。

        片刻,他呼出最后一口烟圈,掐灭烟,将抽完的烟蒂丢进垃圾桶,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回到人声鼎沸的用餐区,世界一成不变。

        周清南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低眸安静地喝。

        不多时,像是想起什么,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了一款音乐软件,指尖挪动,点进了搜索框一栏。

        上次从平南去兰贵,在侯三的车上。

        姑娘说她有一首很喜欢的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清南面无表情地回忆着,下一秒,便在输入框里键入了四个字:一生所爱。

        陆岩是人民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周清南喝了酒,不能再开车,程菲也小酌了两口碰不了方向盘,因此这晚最后,依然是陆岩登场来接人。

        三人本想将陈家槐送回家,可提议一出来,便被陈家槐以“喝多了酒要散散步来解酒”为由拒绝。

        程菲说了好几次,见槐叔犟得像头牛,十条绳子也拉不动,无法,只能作罢。

        回到车上,陆岩给自己绑好安全带,边绑边随口问后排的周清南,说:“老板,还是先送程小姐回平谷区,再回尹华道吗?”

        周清南:“直接回尹华道。”

        程菲:“?”

        话音落下,旁边的程菲顿时诧异得瞪大眼。想了想,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要办,便很善解人意地对陆岩道:“那你等下随便找个地铁站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坐地铁回家就行。”

        谁知,陆岩听后刚点了下头,周清南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你跟我一起回去。”周清南对程菲说。

        程菲被呛了下,白皙的脸蛋不争气地又是一红,心虚尴尬,下意识就瞄向驾驶室里的陆岩。

        陆岩乖觉得很,对自家老板的私事一贯不做多问,修长的食指摸了下鼻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程菲的目光默默收回来,又去看旁边的大佬。

        “我自己有家,干嘛去你那儿?”程菲心里慌得不行,声音也压得更低,贴近周清南,用只有他能听见的

        音量,羞愤抗议,“你别满脑子都是那种事行不行?”

        周清南无言半秒,侧目,神色沉静地看向她,道:“我最近睡眠很差,抱着你,我可能会睡得好一些。”

        程菲闻声,心口瞬间翻涌起一股酸涩的甜蜜,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难受,沉吟片刻,嘟囔道:“……我又不是安眠药。”

        周清南注视着她,懒懒地说:“对我来说,你可比药顶用。”

        程菲垂眸思考片刻,咬唇,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跟我回去。”周清南抬手,轻轻抚过她绯红细软的颊,“吃饭那会儿,我看着《一生所爱》的谱子学了一下,不太难。”

        程菲一滞,眸光闪了闪,错愕地略微睁大眼睛。

        周清南贴近她,在她嘴角边落下一个温柔如蝶翼的吻,眸微合,低声细语:“我有把吉他,想唱歌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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