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Chapter 98
余烈这个居所, 全屋都采用的智能家电,就连日常生活用水的温度都不需特意调节, 而是会自动根据季节、当日天气温度来自行调整。
这是个很贴心的设计, 屋主每次洗澡都是种享受。
然而,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花洒里冲出的水流, 温度似乎过高了些。
淅淅沥沥的水柱冲刷在程菲身上, 像是岩浆般,漫过每寸光裸细腻的皮肤, 烫得她忍不住轻抖, 湿漉漉的眼睫也颤个不停, 硬着头皮跟余烈对视。
男人大手扣在她的下颔骨上, 宽大的掌心, 修长的指节, 那样的有力,轻而易举便将她禁锢得无法动弹。
他居高临下注视着她,眼神暗而沉, 深得像一片海。
程菲一时半会儿读不透他眼中的复杂而浓烈的情绪, 只觉那片黑海的上方已然乌云密布, 仿佛正在酝酿一场足以摧毁一切的风暴。
程菲胸口起伏一瞬, 暗自喘了一口气。
说不慌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两年前他的死讯传回滨港,她强自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与坚强, 独自生活, 内心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去亚城的那一晚, 她已然抱上必死的决心。
可是……这件事她一直瞒得很好, 至今连她父母都对此一无所知,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丝疑惑在程菲心头扩散开。
她仰着脖子望余烈,嘴唇蠕动两下,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余烈虎口裹着她湿腻的下巴,直直盯着她,哑声说了一个名字:“丁琦。”
“丁组长?”这个回答让程菲感到意外。她错愕地眨了眨眼睛,片刻的困惑不解后,灵光一闪又回过神,反应过来。
那晚的事,十有八九是温舒唯先告诉了沈寂,沈寂又不知什么时候告诉了丁琦。
再然后,就传到了余烈耳朵里。
程菲脑子里思索着,有点儿无语又有点儿无奈,停顿好几秒才又支吾着开口,对余烈道:“……都过去这么久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忽然说这个干什么。”
话音落地,余烈却像是没听见。
他视线笔直落在她的脸庞上,瞳色复杂难辨,沉郁到极致。
那是程菲从来没有在余烈眼中见过的眼神。
不是某种单一的情愫。
许多暗色调的焰,愕然,愠怒,心悸,恐惧……交织在一起,最后烧成两团浇过葡萄干红的烈火。
又凝视程菲须臾后,余烈忽然有了进一步的动作。他钳制她两只纤细腕骨的手松了开,而后轻轻地、缓慢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程菲又失控似的颤栗了下。
鬼使神差地想,他真是好矛盾的一个人。
眼神炙热得像火焰,手却没有丝毫温度,冷得像冰,肆无忌惮触碰上她火烧火燎的皮肤。
一直知道余烈的手一点不细腻,常年拿枪握刀,指骨处的薄茧冷而硬,具有极其鲜明的存在感。
和他亲密了那么多次,按理说,她已经习惯他的爱抚。
可是今天花洒流出的水太烫了,烫得她心脏不停乱跳。
被他灼灼目光凝视,被他冷硬手指轻摩,她忍不住咬了下唇瓣。只觉得格外难受。
鼻尖周围的氧气都被这场无声的风暴搅得稀薄。
程菲脸越来越红,呼吸也愈发地乱。
她猜测自己现在已经很狼狈,澡洗到一半被他破门而入抵在这里。
他可以生气也可以找她谈,但再要兴师问罪,至少也应该让她穿件衣服吧……
头顶上方,余烈同样满身满脸的水,黑发湿润,眼眸沉黑,还是没有说话。
余烈的直觉一直很准。
他天生拥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这种天赋,或许来自国安警的基因。
今天在银塔餐厅,仅仅从这个姑娘的三两句话、一个眼神,他便生出一个猜想,那就是过去的两年中,她有某件至关重要的事隐瞒了他。
而刚才,就在她洗澡的几分钟里,他给丁琦去了一个电话。
从丁琦口中,余烈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丁琦告诉余烈,程菲在前年时曾去过一次亚城。
因为她全程表现得毫无异样,所以,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散心旅行。
直到半夜时分,温舒唯发现程菲失踪,一路心急如焚找到海边,看见她半个身体都已经泡进了海水中。
丁琦毕竟不是亲历者。
那场发生在程菲身上的插曲,在他口中不过只是几句话,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措辞方面的修饰和渲染。
但,那寥寥数字听在余烈耳朵里,却叫他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
她明明柔弱又胆小,却在夜深人静的半夜走向了那片一望无垠的深海。
她竟然敢?
她怎么敢?
如果不是温舒唯在关键时刻出现,硬生生将她从海里拖出来,他和她的故事到今时今日,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余烈定定瞧着怀里的姑娘,脊梁骨一阵阵地发冷、发木,所有的冷静沉着都瓦解得一干二净。他眼底波澜起伏,掺杂一丝血样的红,全是后怕与痛楚。
如果当年她真的走进了南海,当他拼死从鬼门关杀回这人世间时,看见的,是不是就只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她是不是会躺在那方小小的坟墓里,像他的父母一样……
只一瞬,仅仅只是做出一个假设与猜想,铺天盖地的恐惧便将余烈整个人都席卷。
他手指在她脸颊上抚摸,动作很柔和,连带着他下一句传入她耳道的嗓音也变得很轻。
余烈轻声,语气听上去很平静,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平静:“你以为我死了,所以想跟我一起死?”
“……嗯。”他这副模样着实瘆人,程菲有点被吓到了,但还是给予了一个诚实的回应。
点头了?
她还敢点头。
“谁给你的胆量做这种事?”余烈嗓音低几分,目光锁死她,浑身上下都是暴烈又压抑的危险气息,“我在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全忘完了?”
“我没有忘。”程菲不假思索地否认,浓密的眼睫在水流的冲打下几乎睁不开,却还是认真地望着他,“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程菲喉头一阵发涩,顿了下,继续道:“你当时让我去哈厝登雪女峰,去看世上最美的雪……还说,如果有一天你从我的生命退场,我就得忘了你,然后好好生活。”
“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要做傻事?”余烈眼底的赤色更重,沉声问她说,“就因为我不在了,你就要去殉情,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那你就当我傻吧。”程菲有点心虚,回话时明显底气不足,说,“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你牺牲了,牺牲在南海,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躺在那片刺骨的海水里。所以才会……”
余烈闻声,静了静,侧过头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仿佛在竭力压抑什么般,随之续道:“程菲,我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死。”
“我知道呀。”她嗫嚅着回了句,“所以你应该理解我,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是一样的。”
“可我偏偏希望,”余烈顿了下,继续说,“你能最爱自己。”
程菲愣怔住。
“我的傻姑娘,你太珍贵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事物值得你舍弃生命。”余烈正色沉声,每个字音都无比凝重,“包括我。”
听完余烈的话,程菲眸光微微一动,看着他,没有作声。
水滴顺着余烈额前的湿发滑落。他盯着她,指骨微微用力,将她下巴扣得更紧:“听见没有?”
程菲凝望他好几秒,才无奈地苦笑了下,回道:“余队,您这是在为难我呀。”
程菲:“爱情本身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我爱你,早就超越了爱自己的人生和生命。”
这个浴室的空间,不大也不小,刚好足够形成微弱的回声。
姑娘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穿破四周燥热而又黏湿的空气,刺入余烈的耳膜。
短短零点几秒,男人理智的堤坝便彻底崩塌开,忍了多时的强烈情潮毫无征兆,汹涌而出,将他淹没,也将她吞噬。
余烈掰起程菲的下巴往上一挑,狠狠吻住了她。
水流冲个不停,白雾袅袅。
蒸腾起的热气又灼又湿,渗进了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气。
长时间闷在这样的环境里,程菲早就缺氧,面颊潮红一片,只觉热得喘不过气。
但比热水更烫的,是男人的唇与舌。
他在连成串的水柱中深吻她,已经不去管她两只光裸的手臂。一只手扣住她修长柔美的脖颈,另一只手绕在背后,紧扣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向自己。
余烈的吻技好得没法挑。
几秒钟不到,程菲的大脑就变得混乱,无法正常思考。
迷迷糊糊间想起他们有约定,说好了今晚不做,要放她休息。
心里有了个念想,便分了神。
程菲吃力地扭了扭脑袋,想要从余烈密不透风的唇舌间觅得一丝喘息,提醒这位理当一诺千金的警官,要他信守承诺。
然而,程菲哪里能想到,在她看来自己这个再寻常不过的扭头动作,会成为今晚最致命的一把火。
她的扭头,落在余烈眼中变了味道,既像挣扎,又像抗拒。
偏偏,这一扭头,还带动一双丰盈粉白也轻晃了下。
像海面上随波逐流的白浪。
余烈注意到这一幕,眸色瞬间更沉,仿佛积蓄了两团藏着闪电的黑色浓云。
她真的好美。
余烈莫名想起和她确定关系的那个夜晚。
那时他还叫周清南,还有诸多顾虑。从梅氏庄园又一次死里逃生后,他半夜去到她家,强吻了她。
后来他便半似玩笑地跟她讲过一句话,说,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这句话很粗俗。但,话糙理不糙。
她全身上下,从乌黑浓密的卷发,到浓发间滚烫泛红的耳尖;从迷离湿润的眼眸,到酡红娇艳的脸颊;从天鹅般优雅的肩颈,到肉欲气十足的身段,都叫他喜欢到要命。
眼神会勾他的魂,长腿会缠他的腰,每个细胞每根血管,都在他的敏感点上纵火。
余烈平时在床上很野,但并不粗鲁,总是对程菲极近怜惜与温柔。
可是今天不明缘由,他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在蠢蠢欲动,咆哮着想要冲破禁锢。
平时察觉到这种苗头,他都忍下来。
但此时此刻,她抗拒的动作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余烈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紧接着便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骨,大步踏出浴池,将人给拽到洗漱台的镜子前。
程菲全身都是绯色,好不容易逃开那个让她窒息的深吻,拼命呼吸,汲取得来不易的氧气。
全身发软站不稳,她手下意识撑住洗漱台的台面。
回过头,正要对余烈说什么,却看见男人一句话没说,只是微垂眸,单手解开了他右手的金属袖扣,将袖子挽高,然后又是左手。
两条修长的小臂露出来,线条修劲,肌理分明。
“……”程菲有点茫然。
挽袖子干什么?
他整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衬衣一拧也全是水,还有必要挽袖子吗?
走神发了一秒钟呆,不料下一秒,余烈竟神色淡淡,猛将她一条左腿勾起来,搭在了他手臂上。
程菲始料未及,涨红着脸哼出声。
这个感觉……
最长的中指。
直到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挽袖子。
洗手间的洗漱台是双台盆,宽敞而洁净,面前的镜子也很大。白色热气糊了镜面,里面只映出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轮廓,看不清任何细节。
余烈两只手都腾不开,便将唇贴向她耳畔,吻咬她发烧的耳垂,轻声说:“宝宝,把镜子擦干净。”
一簇簇烈焰从他指尖跳出来,烧得程菲全身起火。
又烫,又麻,难受到快疯掉。
她睫毛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是水,红着脸摇头。
余烈挑眉,指根再进一寸,她顿时哭出声,不敢再违逆,伸手胡乱在镜子上抹了两把。
镜面清晰起来,呈像分明。
程菲眼眸里蒙着团团雾气,溟濛望向面前的镜子。一眼就看见镜子里敞开的自己,和背后放肆疼爱她的男人。
“你真的很不乖。”余烈亲吻着她的耳廓,嗓音沉得发哑,带着几分近似痛苦的呢喃,“你知不知道我有后怕?我只要一想到,你曾经命悬一线,就怕到浑身发抖。”
他的语气分明温柔得不可思议,手上肆虐却半分不停,层叠潮浪,被他近乎残忍地施加,堆积。
程菲呜呜直哭,快要崩溃掉。
终于在某一刻,紧绷着的弦断开。
程菲眼前白光炸裂,挂在余烈手臂上的小脚,舒服到脚背紧绷成一条线,在他怀里狠狠抖起来。
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
好羞耻。
程菲战栗不止,眼角的泪愈发汹涌。
余烈却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修长指尖刮过溅在镜子上的一行清液,从背后裹住她的脸,用指腹蹭在她被吻到红肿的唇瓣上,“这样,你印象就很深刻了。”
程菲脑子是懵的,浆糊状态,已经失去了应对外界的能力。迷蒙的泪眼望着他,带着种浓浊又无辜的欲感。
这副眼神,看得余烈有点受不住。
早说了今晚不想忍,要让野兽出笼。
余烈抬着程菲的脸端详她两秒,而后再次低头,吻住了她。
一边亲,一边从背后掐住她软腻的细腰。
没有任何舒缓的前奏,一来就直接深入腹地,沉重而有力。
甚至没给她适应他尺寸的时间。
“慢一点,余烈……余烈,我受不了……”
程菲扶着台面,两腿打颤,让他撞得心脏都在发麻,一声软过一声地求饶。
“嫌太激烈了?”余烈吻咬她的唇,紧接着猛抬起她潮红的脸对准镜子,在她耳旁低声说,“可你明明又要到了,不是么宝宝?”
所以,她确实是个傻姑娘。
在快高潮的时候念他名字,那些发音,甜到他每颗牙齿都在发腻。
怎么可能慢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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