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三姐口中的上海老板,是周老板的中学同学,其次才是周老板公司的合伙人。
在上海上班。
因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周老板打理,自己工作忙的不亦乐乎,基本不过问厂里的事情。
所以这个上海老板,听起来似乎有点讽刺。
然而,这还不是最讽刺的,更讽刺的是这个上海老板还木有钞票。
这才是让现实啪啪地打脸。
难怪周老板此时苦笑地嘟哝着嘴,上海老板?
是啊,关键时甩不出票子,捞不出这水深火热的缺钱泥潭,能叫啥老板?
只能是同学,而且还涉事未深有些冲动单纯的不得了的同学。
喔,对了,是女同学。
周老板尽管没报什么希望,但还是打电话给她了,毕竟她和此时他的困境应该是息息相通的,合伙人嘛。
可惜,电话通了,没人接。
再打两遍,还是没人接。
估计不是在忙就是在开会,手机不在身边。
否则,凭她那热情劲能不接电话。
周老板不再打过去。
心想着,就算接了,能解决咂地,无非是多了个发泄情绪的窗口罢了,没钱不是。
可又一想,废旧电池真它奶奶地费钱,又有谁个平民百姓能有那么多钱?
能有多费钱?
俺给你拔拉拔拉。
保准你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还要说声,乖乖。
废旧电池价格是随铅期货行情波动的,虽然受行情波动时高时低,但平均起步都在每吨一万元左右。
没毛病啊,
是,没毛病,有毛病的在下面。
普通一个小贩一天轻松收个三四吨。
一个回收厂里对应着一群小贩,一天轻松收个三十吨左右属于正常。
那么一个厂里正常一天的流水要三十几万付给小商贩。
如果厂里将回收来的三十吨左右的废旧电池卖给冶炼厂也及时收回这三十几万,那么财务不但持平还天天赚钱毕竟这一进一出,回收商要赚差价的。
就是回收小贩的是一个价,卖给冶炼厂的肯定是高于收小贩的价格。
可毛病来了。
冶炼厂收了你今天的货,不给钱欠着,那好,欠了你今天的30万还能坚持,再欠你明天的30万也还能坚持,那要是从你第一天卖货就开始欠你,一直欠一个月都分文不给你呢?
试问,你能坚持多久?
毕竟作为回收商都是要真金白银拿出来做现金流的,你有多少个30万你就能坚持多少天。
30个30万就是900万。
你有没有这1000万。
如果欠你二个月呢,就是2000万。
你有没有2000万?
你一定惊掉了下巴说,哥呀,我要有恁多钱,去做废品回收,那回收废旧电池和回收废品有啥区别?
是呀,区别就是回收的种类不一样,更费钱。
可你不知道这玩意除了费钱还费人呢。
那冶炼厂那么拖欠,你还卖给他?他还能收到货?
哥,不卖给他们卖给小厂,小厂到是为了收购大量货源,□□,可你敢?
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谁愿意去冒那险,可几乎一大半人去冒了险,岂不是费人。
周老板,你可稳住,千万稳住啊。
三姐又来电话催了,叮铃铃,叮铃铃地电话声犹如催命夺魂铃响个不停。
怎么办?怎么办?
周老板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拨通了刚才的电话,“好吧,来装车货,”
行业里的一车货是指承载35吨左右的重量的大货车装满一车货。
呀,周老板呀。
他一甩袖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钱拿到再说,更何况一车货不至于被发现吧,就算被发现也不致于坐牢,最坏也能保释吧。
他不能被逼得狗急跳墙,他必须度过眼下的难关。
“好咧,哥,马上到,”电话那头愉快地答应着。
“先打十万过来,剩余的装好货再算,”周老板稳着语态说。
“没问题,哥,账号发过来,这就转来,”那头果断地说。
周老板终于叹了口气,连着那心底隐隐存着侥幸的担忧,转身往厂里走去,通知工人准备装货。
人还没到走到工厂门口,一辆小面包车直冲过来噶然而止。
小贩王五从破裂的车窗里伸出头来,“周老板,你啥意思,你几天给钱,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没给你钱,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不是一趟一趟拉着货送到西区吗?”周老板没好气地看着小市民气十足的王五说。
“周老板,你这话说的,我想拉给你家的,你家有钱吗?你家压了我多少钱,你没数吗?”王五底气十足地说。
“怎么,西区的给你现钱,不压你钱?”
“压的可没你家多,而且人家说哪天给就哪天给了,你家能吗?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你自己算算拖了快一个月了吧,”
“今天给你结一车钱,以后结清了,别来我家卖了,”
一听说结一车钱,王五立马喜笑颜开,“呀,周老板,真的啊,我就说还是周老板为人实在,下次还来你家卖,西区的哪能有你家厚道,磅称贼准,”
周老板急步往厂里走去。
他也是小贩子一路走过来的,深谙这些小贩对他们这些回收商的大呼小叫和底气实足。
县城不大,可是像王五,三姐这样专门回收废旧电池的小贩有近百人。
且长时间以来基本固定那一批人,可想而知县城四家回收商,各家为了争得货源竞争有多激烈。
因为小贩不来你家卖,就到别家卖,总归谁家给钱,谁家价格高,卖给谁,遇到谁家都压款了,对谁家都理直气壮地去要钱,因为任凭谁家都要靠这些废旧电池数量来赚钱。
不但如此,这些被小贩吆五喝六的回收商还在过年过节给他们发礼物发红包就为了凸显那一抹不一样的人情关系期待继续合作呢。
相反,同样是靠着下面各个回收商送货去的冶炼厂可就乾坤大挪移般完全大相径庭了。
不提逢年过节是争着抢着略表心意,就是那催个款要个帐都满脸谦恭陪着笑,拍着彩虹屁,小心翼翼地犹如捧个水晶,害怕有一点丝毫的闪失和不愉快。
大爷啊这是。
可不是大爷不是,那是大爷中的战斗机啊。
为啥呀?
为啥?
古代皇帝的儿子是个傻子都是万民敬仰,还不一个道理,
独苗呗。
整个地区就一家上游冶炼企业。
你货不送这里,送哪里?
不能送到别的地区吗?
不能。
环保法规定了,任何跨地区的转运都需要在当地环保部门做跨地区转移申请。
你积极地带着热情去申请了。
估计你回收的资格证都到期了,申请的结果都没着落,就是这么慎重。
你还申请不申请。
所以,作为本地区范围内的回收商,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还敢不满脸带笑。
尽管悄悄地转过脸骂着空气,锤着桌子,让心里几千条马奋力蹦腾。
周老板走进厂区,“叮”手机响了一下,一条短信提示账户到了十万元。
一抹苦笑。
他连忙将钱转到会计账上,让她先转四万给三姐,再转三万给王五。
电话那头等的焦灼不安的三姐听到手机短信“嘀嘀”的声音,心激动的一跳,那是银行进账发来的短信,多久没听到那个声音了,那是最动听的音乐啊。
她连忙打开手机,看到了周老板厂里转来的四万元,脸上立马露出了如花般的笑容。
“孩儿爸,周老板钱打来了,我去结账,你去车上等我。”三姐兴奋地往维修店里面走去。
孩儿爸慢慢地往车上走去,心里不觉叨咕了声:“这婆娘,走了招险棋啊,”
说来也怪,人家的男人都是体力活的主力,三姐的男人确是指挥的主力,只负责开车,指挥,从来一块电池不拿不卸,管你有多少吨。
眼下三姐装了三四吨电池全身冒汗,大冬天脱了棉袄,汗流浃背,男人却缩手剁脚一边怪这天气冷呢,一边担心着今天走的这步险棋。
是的,周老板厚道,赌的就是周老板厚道。
没钱打来逼着他去想方设法借钱打来,万一有丝毫差池,就没有钱打来,那再让三姐将三四吨的货卸下去又有什么不可能。
不光是货卸下,估计是这个客户也不再是自己的了,这不逗人玩嘛,没钱来拉什么货呀,原本自己应该是带着钱来的呀。
三姐很快回来,“走,孩儿爸,我们回去,”三姐的语调里都藏不住地高兴。
近四吨的电池转手卖给回收商就能赚个一千多块钱,心里能不高兴,三闺女读大学六百元生活费明天就可以打了,再拉几趟,小子谈对象也可以垫个底了,啊,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三姐的脸膛发红,竟不自觉地哼起了歌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别唱了,傻婆娘,好什么好,想想一会我们卖给谁家吧?”孩儿爸皱着眉头说。
“那还用说,卖给周老板呀?”三姐随口说道。
“要不说你脑袋就一根筋呢,卖给周老板你能拿到钱吗?你心想的事能成吗?还好日子,”
“喔,忘了这茬了,周老板没钱呀,肯定拿不到钱呀,我赶紧问问西区的秦老板娘,”三姐犹如顿悟般拿起了电话。
“喂,老板娘吗?老板娘,我有四吨货,拖给你家啊,能给结现钱吗?”三姐带着谦虚地问。
“啊,三姐啊,你拖来,拖来,没得说,等你啊?”电话那头的秦老板娘热情洋溢地对着三姐说。
“孩儿爸,老板娘说没得说,让拖去,拖去,我们拖去绕过周老板家,好吗?我还跟周老板说晚上拖到他家的,”三姐有点不忍的对着孩儿爸说。
“去老板娘家吧,天黑了再跟周老板说今天不过去了,改天过去,没办法,钱追的,”孩儿爸给三姐定了方向。
“好的,孩儿爸,”三姐应了声,是啊,忠义两难全,那刚才的雀跃似乎从心底溜走,货车载着四吨电池飞速前行,车里却再也没传出歌来。
西区的秦老板娘刚刚将准备好的家乡特产塞进车子后备箱准备去上游厂商那里再加强活动活动。
厂里压款压了这么长时间真是急死了,正要走时却突然来了两个环保局的工作人员来检查厂里的情况,她一惊,忙向身后的老公竖个手势。
然后急忙出来迎接,满脸微笑地边欢迎边小心地问两位领导检查哪方面的工作,需要怎样配合。
刚才还安静的厂区,此时工作人员走到仓库门口听到了负压装置的机器传出来的呼呼风声,他们不由得望了一眼。
“你们平时都开着这机器吗?”两名环保局工作人员中的一名高个指着厂区仓库内庞大的负压装置大声地问。
“开的,开的领导,只要仓库里有货,都按照要求开的,”老板娘信誓旦旦地笑着说。
回收废旧电池还需要负压装置?是呀,别小看这废旧电池的回收存储,环保要求那是杠杠的,一条不能少。
不但仓库里要求安装负压装置,360度视频监控,就连地面都必须是清一色的环氧树脂地坪,专业的铁斗铁箱容器装卸,叉车运行,每日台账登记,应急演练,每年两到四次的空气水土壤环保测评,运输也要求专业的危险品车辆,更别提其他的一些日常运营规章制度和报备。
光说这负压装置,就够回收商们受的。
目的是用来循环空气的,可哪家能轰轰隆隆地整天24小时开着这个设备,不说这设备装置没个大几万下不来,就是用电量,加酸,加水都够你受的。
问题是厂里除了叉车驶来驶去扬起的尘土,不发生泄漏事故哪里有什么空气需要循环清洗,因此家家都是关着,待检查时就赶紧开启,让它轰隆隆起来。
刚才秦老板娘竖起的手势就是让他的丈夫赶紧去把负压装置开起来,被发现没开又是一桩罪状了不是。
“我们收到举报,说你家没用危险品车辆运货来实地勘查调监控的,”环保局的工作人员说。
秦老板娘的心里一惊,又是特么哪个渣举报的。
秦老板娘,s县西区废旧电池回收厂老板,个高,腿长,大波浪,肤白细长眼,美貌妖娆有魄力。
相传早年间早早混迹江湖跑社会,不但与社会三教九流称兄道弟,官场也人脉频频,不在话下,办起事情来更是拿得起放得下,胆大心细,精明算计,行业人称一枝花老板娘。
她的回收厂地属县城的西区,按理说从西面收集废旧电池的小贩都会到她厂里卖,但西边紧邻着另一个县城,另一个县城同样分布着好几家回收商,他们能让货分流?
而本县城的小贩去回收的点多集中在北方,那里集中着更大的废旧电池市场。
因此要不是私底下给货量大些的小贩加价格,尽量缩短账期,她家的收货量哪能和地属北区的周老板家抗衡。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暗中加价不但破坏行情,招来的更是同行的仇恨,这四家回收商的关系早早超出了同行是冤家的层次,而是进入到了能灭一家是一家,有能力灭没能力找破绽也要努力灭的程度。
当然周老板家是出了名的厚道,迄今为止还没被同行发现私底下向环保局举报的迹象。
毕竟这个和环保行业绑在一起的一天天,谁家在环保局能没个熟人,亲戚啥的。
一枝花此时心中怒火直冒,但表面上还一脸无辜地带着纯纯地笑。
“不会呀,我们都按要求来的,”
什么类型的废旧电池都规定要用危险品车辆运输,早已激起回收商的一肚子意见。
那些水电池怕泄漏也就算了,市场上量最大的固态电池摔不烂砸不坏的也要用危险品车辆,这不杀鸡用牛刀吗?
更为难的是危险品车辆不但比普通货车运输价格贵了两倍,还车子特难约。
常常是和上游厂商报好了发货量就是找不到危险品车辆运输了,再加上利润越来越小,哪一家能车车都按要求用危险品车辆,还不是一个月里用几辆应付检查,晚上偷偷用普通货车运输。
但作为被执行者,除了执行,提了意见又怎可被重视,谁听你的,既然家家如此,那谁会举报呢?除了同行还能有谁?她在心里忿忿地想。
“把监控调一下,另外转移联单拿出来,”环保局的工作人员对秦老板娘说。
“好的,好的,二位领导请坐到这边来,我来调监控,”秦老板连忙说,另外转头对会计说:“把转移联单给领导拿出来,”
一枝花赶紧将监控从电脑上打开回放,心里却在想怎么在环保局的二爷没提前通知她一声。
这年头,没有点关系哪个能顺风顺水,即使关系啥都不做,心里也踏实着。
“这个监控怎么有断的时候,不应该是24小时连续的吗?”在查到时间节点有不连续时,一个工作人员说。
“喔,这里的电不是很稳定,有时会停电,跳闸,但基本都稳定的,”一枝花解释。
两个工作人员认真翻看了转移联单都能对的上,回看了视频监控,一切都正常。
一枝花手抚心口悄悄叹口气,在将他们送走到院子门口时,手里已经拿着丈夫递过来的两个信封。
“辛苦了,辛苦了两位领导,也没喝口茶,”
工作人员没说话,径直走到车子边,打开门上车。
一枝花迅速地将两个信封放到座位上,车刚启动,从车窗里伸出个头,手里拿着刚刚放在座位上的信封,向站在车旁的一枝花说:“这个我们不要,谢谢,你拿好,”说着扔向了她。
“拿着,辛,,,”一枝花的话还没说完,车子跑了起来,那两个信封飘然落地。
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信封,心里竟有些不踏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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