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再说一遍你之前是怎么通知的？”
可能是对方嘴角的弧度过于不怀好意，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刘存山强行抑制住露怯的小动作，扭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贺止鸣。
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回过神来，耸了耸肩：“我都是实话实说。”
“今天开始解除对【4－01】的控制——这样？”刘存山苍老的声音透着颤抖，“你不觉得太不可控了吗？”
即使是面对着自己的从前的恩师，贺止鸣显然也不打算解释些什么。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祁纪的身上，指挥着一旁的工作人员调动监控。
祁纪刷卡，进入食堂。
食堂和祁纪之前常驻的a－01是不同的分区，而a－01作为实验室最核心的区域，安保工作室做的最好的。
具体表现为，最厚的铁门，最高的权限。
——这里有一点很好玩的是，因为a－01的整体权限是自己独立的，所以如果你跟随自己的领导进入了a－01区域，但是对方却有事把你落下，那么你只能在原地等待，连上厕所或者吃饭的门都刷不开。
而假设你历尽千难万险，把领导等回来开门了之后，还有会不大不小的警告音，提醒食堂内的人，有什么玩意从a－01跑出来了。
这个“玩意”通常是他们的上司和领导，但今天显然不算是“通常情况”。
原本虽然纪律分明，但却依旧窸窸窣窣小声交谈的空间突然寂静了下来，人们整齐地扭头看向来人。
这次不用贺止鸣指挥，工作人员主动控制着食堂中的四个摄像头。
一个锁死在祁纪的身上，另外的三个则随机分散在了人群之中。
刘存山不是什么微表情专家，但是即使是他也能察觉到，人们的表情，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完全没有惊恐、诧异之类比较尖锐的表情，如果偏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困惑？
刘存山现在的表情开始逐渐和监控中的人们趋近：“他们没认出来？”
“这怎么可能？除了被特意控制起来的柯因之外，【4－01】的照片都在私下里传疯了好吗！”
贺止鸣双手相对，搭成塔形。狭长的凤眼视线向下，盯着桌面上的报告发呆。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逐渐对紧盯着的字体感到陌生。
“模因污染。”
简单地来讲，就是认知偏差。
食堂中陆续有人将注意力从门口突然出现的祁纪身上移开，继续和身边的同事闲聊起来。
只要有人开头，从众心理和高压工作下，不不愿意在休息时间多动脑子的坏习惯，很快便让祁纪身上的压力淡了下来。
这个食堂是一个大平层，一排的窗口和整齐排列着的一堆焊在地上的桌椅，掐指一算，巅峰时期差不多能坐下两百号人吧。
因为早上耽误了一小会，所以现在其实已经过了早餐的时间，食堂中零零散散地坐落着二三十号，正在打饭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祁纪慢悠悠地学着端起一个铁盘，之后找到队伍的尾巴开始排队。
说起来，祁纪从上辈子开始就没怎么吃过食堂，这么一想还有些小期待。
一个脸上有疤的军人正坐在食堂的角落，良好的视力足够他在十几米远的距离看清祁纪的每一个小动作。
“李队，怎么了？”部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生啊，没听说哪个部门最近招人了啊。”
也有人不以为意：“可能是前一阵进医务室那个吧，好像叫柯什么来着。”
毕竟这么多人，他们也不是所有都认识，反正只要把最关键的那几位记住不就行了吗？
摆烂成性的狙击手心想：不过这个小家伙长得还挺好看的，自己之前怎么没印象呢？
真好看，再看两眼。
他以己度人：“队长你不会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我要去告诉嫂子！”
“没什么。”李毅名摇摇头，“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4－01】的事情呗！”
他试图寻求认同：“你们说上面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危险的人物竟然就要直接放出来了？”
“毕竟一直关着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另一位士兵悲观地想到，“就算到时候这位爷救一个杀一个，那都有大把人送上前去赌命的。”
队伍里一小胖倒是非常乐观：“往好处想，万一他干脆已经被控制住了呢？”
狙击手回过神来：“我们还有这种科技？”
小胖摸摸脑袋：“用爱不行吗？”
所有人：“……”
“也是，反正横竖就他一个，无论什么性格我们都得受着。”
小胖往嘴里塞了一口蛋挞：“不对啊，不是还有一个呢吗？”
“那个啊……”
李毅名打了个手势，部下们齐齐收声，拿了一堆甜食，盘子里一点正经东西都没有的长发少年朝着他们走来。
祁纪靠着小胖坐下，手撑着下巴，视线在桌子上所有人的脸上晃悠了一圈，欣赏一群人五官乱飞的场景。
社恐和社牛，有时候只需要逼自己一下。
现场有的是空位置，现在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们一行人来的。
李毅名上下打量了来人两眼：“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祁纪挑眉：“你们说我坏话，却问我为什么过来？”
明明刚刚还在吹水侃大山，就一瞬间的功夫，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坐在祁纪对面的，刚刚还赞扬过他美貌的狙击手，是最先拔出抢来的。
其他人也赶紧跟上，除了一看就不出外勤的小胖，还有端坐于对角线上的李毅名之外，数把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指向了祁纪。
虽然看上去处境无比危险，但祁纪看上去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他看着小胖餐盘中被咬了一口的糕点，看上去和老婆饼差不多，里面的椰蓉先很足。
“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个？”
小胖体术完全不行，自觉捡起了人质的身份，乖巧地指了一个位置。
见祁纪只是点了点头，便又不说话了，小胖紧张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缓和一些现场的气氛：“我为我们的无礼道歉……”
一边说，他还一边疯狂地对其他人使眼色，示意把枪放下。
虽然无论从人数，还是武器储备上看，他们都占据优势的那个，但是只要将目光从这个小角落扩大一些——不用太大，只要涉及整个食堂就可以。
狙击手维持这原本的姿势，用眼睛的余光向观察着四周。
他们刚才的动静一点都不小，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向他们。
打菜的大妈正闲得无聊扣手，隔壁的研究员在谈论新来的同事不好相处……
刚进门的研究员摔了个狗吃屎，把餐盘扣在别人脑袋上这事，都比他们这个快出人命了的小角落要更受关注。
实验室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经受过训练的，但那也就是“天啊有危险来了深呼吸我要冷静不能慌”，而不是“虽然我身边的炸弹快爆炸了，但我依旧可以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因为对面的人在搞鬼。
狙击手舔了舔嘴唇，最终，在李毅名也发话后，顺从地收回了武器，甚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坐会了原位，也就是与祁纪面对面的位置。
“我们还不够了解你。”
作为队长的李毅名委婉地开口，打算再补上一个正式的道歉。
但祁纪却打断了他：“彼此彼此。”
他对那些人情世故不感兴趣，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来寻求合作。”
一时间没有人应声，都不太明白事情是怎么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4-01】突然出现，瞎聊了点奇怪的东西，先是武力威慑之后又说要合作。
在场没人知道对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没有道理啊？！
李毅名帮助他们问了出来：“为什么是我们？”
祁纪歪歪头，似笑非笑：“你们没穿讨厌的白大褂。”
这个看上去像闹着玩的理由显然不能说服李毅名，尤其还是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
“我不信任你。”
“你不需要这个。”祁纪的目光在对方无名指处的痕迹上划过，随后仿佛不经意般地朝着李毅名的胸口瞥了一眼。
现在的室温有二十五六度，相当舒适的温度，所有人穿的都不多，这也让李毅名穿成项链戴着的戒指隐约可见。
李毅名顺着祁纪的视线低头，随后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了，“这只是单纯的交易。”
之前【4-01】的相关资料在大脑中飞速运转，李毅名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不知道自己的下意识举动有没有透露更多。
他只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4-01】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原本是比较矜贵的嗓音，刻意压低之后，也只像是炫耀自己坏主意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罢了。
可惜，对话的内容可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给我我想要的信息。”祁纪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给人留足了想像的空间。
随后一锤定音——
“我帮你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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