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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在西北边陲与突厥的交界地,有一处横断山脉,终年积雪覆盖冰封万里,群山巍峨甚是陡峭,寻常生灵草木根本难以生存,与千里之外繁华热闹的中原相比,犹如世外之境。

        而臭名昭著的佛魔殿就藏身于此,以极地作天然防御,建宫殿于山腹之中,又设数百条暗道连通外界,便于殿众出入和获取消息,而外人却连入口在哪都寻不着,即便侥幸入了,也会被暗道中数不胜数的机关所截杀。佛魔殿因此有恃无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出来滋扰百姓,或是执行一些不可告人的任务。

        佛魔殿分四殿,殿主佛魔王南夕寒居天众殿,殿主之下有欲殿、色殿、无色殿三殿首座,分管不同事。欲殿首座白溪,专司一切殿外任务;色殿首座胡癿,专司一应殿内事宜;无色殿最为神秘,首座除殿主外至今无人见过,殿中弟子与别殿也无往来,殿门常年紧闭无人看守,但寸土之间机关密布,所以无人敢冒犯。许是原为一国王室之故,佛魔殿等级森严,上下级尊卑分明,特别是对佛魔王,除侍奉之人外,只有三殿首座可直接面见佛魔王,其他人连天众殿外围都不得靠近,若要拜见需由首座或天众殿二使风无端、风无故引见。不过殿众惧怕佛魔王多过敬重,敢来拜见的真如凤毛麟角。

        在夜摩天四首失败的第二日早晨,消息已从暗道传回,胡癿拿着信笺亲自到天众殿呈报南夕寒。

        “那逆子去郯城了?”南夕寒看过信笺,微眯着眼向胡癿问道。

        胡癿恭敬答道:“回主上,少主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表面上看……他是要去郯城。”

        南夕寒最不喜欢胡癿的就是他说话拐弯抹角,当即有些不悦:“老狐狸,你再敢让我猜,我就把你冰在寒潭里你信不信?”

        胡癿笑笑,假装害怕道:“主上息怒,属下看到的也只是底下人传回的表面消息。”胡癿略一停顿,吊稍眼微抬,见南夕寒正瞪着他等他说下去,便继续道:“消息上说少主搅了欲殿的任务,还让徐丘给那夺剑的女子带话,可是少主如何确保那女子一定会去郯城赴约呢?而且少主虽然派人递话让郯城那边准备迎接,可是却没让他们准备铃兰香,少主没那香可是睡不着的,郯城的人又没接触过少主,若少主不说他们不就怠慢了嘛。”

        “他没有铃兰香睡不着吗?”南夕寒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儿子从小就疏远他,事事与他对着干从无父子温情,甚至对着胡癿都比对他亲热,他曾试图缓和讨好但适得其反,时间越久越觉得心寒,也就懒得再去关心。

        胡癿自然是知道这对父子不睦的,但没想到不睦至此。自殿主夫人过世后,少主夜夜做噩梦,三四岁的娃娃竟然日夜难眠,熬得眼圈发黑,还是他去弄来夫人生前最爱的铃兰香给少主助眠,少主才算是能睡个好觉,只是自此也依赖上了。此事少主身边的人都知道,没想到身为父亲的南夕寒却不知,胡癿虽然有些讶异,但也没多言语,只点了点头。

        南夕寒听到铃兰香后大约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略一沉思后,把风无端、风无故唤了进来说道:“你们去告诉白溪,他派去的人办事不利已被我儿料理,让他把其家眷也一并处死,至于麓息剑的事,现全权交由我儿处理,让他传令给欲殿在外的人全力配合。”

        风无端、风无故得令立刻下去转告白溪,南夕寒又对胡癿说道:“我说话那逆子八成不会听,你亲自传信给他,告诉他麓息剑上有我佛魔殿的命门,让他知道点轻重,无论如何要把剑带回来!”

        胡癿只知麓息剑上有柯燕飞的无双剑法,没想到还关乎佛魔殿,他虽多疑但一向以南夕寒是从,也不敢多问,便告退去传信了。

        另一边的莒县县衙,现在只余李霁坐在公堂的台阶上头疼,原因嘛,无非就是他表弟嵇克染。

        阿浅是摆明了不想再让嵇克染跟着,李霁也同意,他表弟现在是翠微山庄庄主,身负重任啊,哪能一直跟着这么个祸头子去疯。而嵇克染呢,因着连番被阿浅的话刺伤,也是有些气馁,便同意了,表面上坦坦荡荡的跟阿浅告别,可是待阿浅刚一转身,就拼命给李霁使眼色,让李霁帮忙说和。

        李霁瞧他这样真是恨铁不成钢,不禁在心里直骂:你他妈要硬气就硬到底啊,转头求我干什么!那仙女姑娘是我能说动的?

        无奈是自己表弟相求,再难也得帮啊。他硬着头皮把阿浅叫住,跟阿浅说相逢是缘,今日一别日后恐难再见,反正要走也是明天早上,不如今夜让他好好款待一番,以尽地主之谊。阿浅一开始有些犹豫,但耐不住他一直念,嫌烦就答应了。

        嵇克染见阿浅答应,就带着她先回客栈休息,临走又对李霁使眼色,意思让他晚上再帮帮忙。

        “帮你大爷!”李霁独自坐在台阶上想法子,想着想着,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从县衙回客栈的路上,要经过一片集市,刚还在县衙门口看热闹的人,转眼又都在这集市上,叫卖的叫卖,采购的采购,闲逛的闲逛,丝毫没被影响。也是,只要那雷不劈到自己头上,那当然是过好眼前的日子最大。

        阿浅和嵇克染一前一后的走着,不再像往日那样有说有笑,嵇克染倒是想追上去和阿浅并肩走,可只要他走快一点,阿浅就会走的更快,始终和他保持两步之距,嵇克染无奈只得跟着。

        待回到客栈,阿浅径自回了房间,嵇克染在她房门前站着,见她走了几步又顿住,折回到门口,心内突然有些激动,还以为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却见她将门一关,彻底地不理他了。

        嵇克染叹了口气,心想:好吧,所幸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两人就这么各自待在房内,直到入夜后李霁忙完了县衙的事来找他们。

        李霁虽说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家境富裕,可他不想继承家业,两年前离家出走到莒县当了捕头,他老爹一怒之下断了他的月银,他当捕头的俸禄勉强够他租房和日常开销,今夜虽说要请客,但他手头紧,不能在酒楼,就带阿浅和嵇克染到他常去的小酒馆搓一顿。

        小酒馆里日常光顾的就那几个臭男人,今天难得来了一个像嵇克染这样的翩翩公子,还有一个似冰雕玉琢般的美人阿浅,所有人都忍不住朝他们看去。当然,主要是看阿浅。

        如此情状自然引得嵇克染十分不快,凑近李霁,一边瞪着他一边压低声音责怪道:“你挑的什么好地方!”

        李霁一撇嘴,回道:“是你太会挑姑娘。”说归说,其实他也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盯着,就故意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李霁在莒县到底是有些威名的,这些人果然都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不过这些动静丝毫没影响到阿浅,她此刻正皱着眉头,嫌弃的看着眼前的卤花生和炝毛豆,香是挺香可也太少了,便歪头看向李霁道:“你就给我吃这个?是想饿死我?”

        李霁头回请姑娘吃饭,自以为准备周全,听阿浅这么问当即回道:“当然不是,我还准备了别的。”说罢从腰间取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一打开竟是满满一袋大肉包子,看着得有二十多个,李霁一脸得意的说:“这可是姜记包子铺的,莒县最有名的,保准你能吃饱。”

        有句话怎么说的,只要你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用在这张桌上,这个别人就是嵇克染,他猜到表哥离家后肯定过得不如以前,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抠,叹了口气道:“表哥,要是实在过得不好,就跟姨丈服个软吧。”

        李霁啧了声,道:“去去去,老子好着呢!嫌弃你就回去睡大觉,看人仙女姑娘就没你这么势利眼。”

        阿浅正拿着一个肉包啃,她不是不嫌弃,而是真的饿了,并且心里对款待这个词有了自己的理解,就是仅仅表示请一个人吃饱的意思。

        李霁将桌上的一小壶酒摆到阿浅面前,略带谄媚的笑道:“仙女姑娘,你有没有喝过酒啊?”

        阿浅停下动作,看了一眼酒壶,好奇的问道:“什么是酒?我没喝过。”

        “这个就是啊。”李霁一边答一边把塞子揭了,里面浓郁的酒香立马弥漫开来,“你别看这酒馆简陋,他卖的酒可是上佳啊,我保准你喝了还想喝。”

        嵇克染担心阿浅喝醉想要把酒壶拿走,被李霁啪的一下打了记手背。李霁瞪着他道:“你是她爹啊,那么爱多管闲事。”嵇克染想骂回去,但见阿浅已经被好奇心驱使浅尝了起来。

        这酒闻着好香,阿浅双手捧起酒壶小口抿了一点,刚入口时还有股甜味,可咽到喉头居然是辣的,这种刺激的味道阿浅从没尝试过,直被呛得咳嗽,嵇克染见状赶紧坐去她身边,给她喂茶水过掉酒味。李霁也想献殷勤,伸手要帮阿浅拍拍背,被嵇克染一掌拍开,可比刚才他拍得狠多了,只得怏怏的缩回手,一脸不悦的在心中怨道:好你个臭小子,还没过河就拆桥。

        嵇克染牵起阿浅的手道:“阿浅,我还是带你去别处吃吧。”

        说罢就要起身离开,可是阿浅没想走,把他手甩开道:“你自己走吧,我要在这喝酒。”

        嵇克染有些生气道:“你一个姑娘家喝什么喝!喝醉了怎么办?”

        见阿浅根本不理他,又捧起酒壶小口小口的喝起来,辣得眼睛都睁不开也没停,嵇克染拿她没办法就看向李霁,没想到李霁正单手撑着下巴,像在欣赏什么名画似的看着阿浅,也是压根不理他,这回轮到他怏怏的坐回阿浅对面,一脸不悦的看着这两人。

        阿浅越喝越上瘾,一炷香的功夫,第二壶酒已经喝得快见底,李霁原本想教她些行酒令,没想到她喝酒喜欢闷头喝,还借着酒劲用手把李霁的嘴捂住不让他说话。嵇克染也不再吱声,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吃花生毛豆,想着横竖是阻止不了,不如让她醉一次,总归自己是清醒的,别人欺负不了她。

        闷头喝酒容易醉,阿浅正想开第三壶酒,却怎么也打不开,其实不是打不开,是她已经喝到视物模糊,压根抓不到塞子。阿浅噘着嘴,气恼的拉开嗓子叫了一声,把所有人吓得一机灵,嵇克染瞧她这样应该是醉了,赶忙过去扶住她,想把她带走。

        阿浅见嵇克染过来,把酒壶举到他面前,突然拖着长音向他撒起娇来:“嵇克染,这酒打不开,你帮我开开。”

        嵇克染被这史无前例的撒娇弄得有些懵,双手竟下意识的想帮她开酒壶,好在拿过酒壶后反应过来了,把酒壶往桌上一搁,牵起阿浅的手说:“你都喝醉了还想喝,快跟我回去。”

        阿浅虽然脑子发晕,却还知道反抗:“我不!我就要喝!你不给我酒你是坏人!”

        听到这话嵇克染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她的手道:“是,我是坏人,那你倒是来打我啊。”

        阿浅哼了一声,想出招,可手被嵇克染抓住,想甩开却没力气,用上另一只手掰也掰不开,一生气竟开始较起劲来,把脚也抬上来了,嵇克染见状顺势将她横抱起来,跟李霁简单说了句:“走了。”

        李霁还想看好戏没反应过来,见他真要走,赶紧把人叫住,凑到他耳边说道:“唉,你不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吗,今晚好好把握住机会。”

        嵇克染见李霁一脸奸笑,脸一下子红了,身体立刻弹开两步,怒骂道:“你好歹是公门中人,思想怎的这样龌龊!”怀里的阿浅醉的意识不清,听嵇克染在骂人,也附和道:“龌龊!”

        李霁觉得自己一片好意被这两没良心的糟蹋,委屈道:“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酒后吐真言,让你好好问问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若她心里有你,就算现在费些精力赖着她,只要能把她娶了也能振兴你翠微山庄,一举两得。”

        嵇克染闻言,低头看着阿浅道:“表哥也觉得靠我自己无法振兴山庄吗?”李霁哑然,他没有看不起表弟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法子最快捷,当然前提是阿浅不再捅出更大的篓子。见他不说话嵇克染继续道:“无论阿浅心里是否有我,我都愿意护着她,至于重振翠微山庄,我作为庄主,应该由我自己想办法。表哥好意,弟心领了,明日再会。”

        听见嵇克染说话,阿浅又懵懵的附和道:“再会。”

        嵇克染被她逗笑,抱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霁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到桌上继续喝酒,突然想起一事,朝两人喊道:“喂!包子带几个走啊,我一人吃不完浪费啊!这可花了我不少钱呢!喂!”无奈嵇克染脚程快,早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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