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大哥我求你了让我进去好不,我给您跪了还不成嘛!”
明德府外,加上昨日吃到的闭门羹,楚木今日已经和这个看门的守卫耗了有整整一个时辰。他就不明白了,明德府上上下下算下来屁几个人没有,曲鉴寒也早早就遣散了军伍,这守卫是哪来的底气吼出“老子身后兄弟百万,你敢硬闯就把你劈成肉块”的气势来的。
“诶你看你看,我小毛驴来了,真的是个江湖神医,给你们城主治痔疮来的,真不是什么刺客,你说没事儿我刺你们城主干嘛呀,九城之主,不入流品的天下十大高手,他一个九尺大汉我一个七尺小子,没被你们城主打死就不错了,还刺呢。”楚木说的头头是道,那黝黑的守卫也是连连点头,楚木说着就要往门内走。
守卫直接挥手把他推了回去:“少来,像你这种刺客我见多了,我以前就放过这种进去,老黄就一直说我傻,现在我身经百战,机智的很,还想骗我?你神医?我还剑圣呢!滚滚滚。”
“你还真别说,这小哥我看你就不平凡,筋骨强健,气穴通透,十年之内必成剑圣啊。”楚木夸赞。
“哎哟隐藏的这么深都给你看出来了。”守卫哈哈大笑,又顺手把想趁机溜进去的挡了出去:“我说过你能进去了吗?”
“诶你爷爷我这暴脾气,你楚木爷爷我在江湖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像你这么嚣张的 看门的我还是第一次剪,你知不知道我最擅长咒术,就是中宫界很可怕的那种巫师的咒术哦,我随便捏个贴着你名字的小人都能把你给扎死!”楚木瞪大眼睛嚣张至极。
“哦你曾爷爷我被吓大的啊,咒术了不起啊,不仅是个江湖庸医还是个江湖骗子呢,你这么厉害飞一个啊,你上天啊。”守卫头抬得比楚木还高,气焰更甚。
林素素一靠近明德府就看见俩抬下巴踮脚跟的傻子,吴大叔本来就已经很憨傻了今儿又多出一个,真是……让人无语。并不是很想理会,林素素便直接进了府,不料楚木反应极快,一瞬挡在林素素面前,只手撑着门框,向后捋发丝,神光犀利——看不见就是了。
“不知这位小姐可有婚配,在下横舟楚木,江湖著名神医……”
话未说完,楚木面对的就是当头一剑,剑光寒冽,他急忙连滚带爬闪避到一旁,随后一身轻装的林素素淡然飘进府内,无任何人阻拦。
“他娘的一个佩剑的小娘子都能进去?她明明比我更像刺客好不好,凭什么呀!”楚木是看的目瞪口呆,这小姑娘戾气也忒大了,见人一言不合二话不说就出剑,要不是闪得快,还真就要当场嗝屁在这儿。
“你懂个屁,长安县林县令独女,能和你这种无名小卒比嘛。你算是老几啊。”守门人仍旧没有一点想让楚木过去的意思。
“哎哟大哥,我真叫你大哥了,你是我亲哥还不成嘛。我孤身一人在外,无钱无势只有一头小毛驴啊,在外唯一的朋友就是你们铁面城主曲鉴寒啊,让我见他一面吧。”楚木翻出泪花,哭腔迭出,说的是身世凄惨如凉秋落叶。
“滚滚滚,赶丧呢,冲你这一嗓子我急觉得你肯定是个刺客,想进去?没门儿!”守卫横剑门口,字正腔圆。
毛驴吃着门外花坛里的杂草,偶尔看两眼门口对峙的这两个白痴。
“寒哥哥,门外有个傻子嚷着要进府。”林素素蹦跳着扑到曲鉴寒背上。
明德府大门和主殿大门几乎是一条直线,而曲鉴寒是从来不关门的,虽然两门之间相隔甚远,但是以曲鉴寒的眼力,门外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只要他不瞎就是一目了然,要不要让那个烦人鬼进来呢?
算了让他闹累了再说吧,说不得可以少吵一些。
“那人自报什么横舟楚木,江湖上很有名么?”林素素盯着曲鉴寒的棋盘问道。
曲鉴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还是少说比都说了更能让人留个念想,毕竟一个未入江湖的丫头片子,那满是侠气的江湖梦得给她护着。至于楚木这种人,少遇到才是最好。
“那就不是很有名了,也对,一个傻子一样的庸医嘛,能厉害到哪里去。”林素素给曲鉴寒棋盘上落了几手指导一下。曲鉴寒在治城方面没话说,很厉害,但这下棋嘛,就真的是个比臭棋篓子还臭的臭棋篓子,但偏偏就是喜欢下棋。一个人待久了没人教他也没啥办法嘛,林素素只能得空给他讲些边边角角的奥妙,这才稍稍有些进步。
“对了寒哥哥,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新来的萧先生可厉害了,原先的宋先生不是投水自尽了嘛,那个孙子本身就戾气不轻,这下提刀发狂了,就在后面老槐树那儿,但那个萧先生以身挡刀致学,胆大的不得了,巷里坊间都在传,当时围观看到的人可不少,连一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都开始关注起这个新来的先生,我还真挺好奇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个连功名都没有的读书人嘛。”林素素说。
“没有功名就不能说读书人不厉害,可能是不屑于科举也可能是别的。”曲鉴寒放下了棋谱,望向外面碧蓝的天空,血色的眸子越发深邃,“就像我也没有功名更不是读书人,不也照样给别人戴官帽子。”
“那寒哥哥和别人也不一样啊。”林素素从他背上下来,坐在对面,玉手托着香腮,盯着曲鉴寒。门外那个憨厚的守卫似乎还在和那个叫楚木的眯眯眼庸医耗着,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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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和你讲,我当年横行江湖的时候,那叫一个霸气绝伦,没有那个高手能躲得了我三十六根银针,这银针就不得了了,医人无数也杀人无数啊。我呢就是那飞檐走壁天下无双,要不是刀剑这玩意儿我觉得又大又重带着不方便,我早就也是一代剑圣刀狂。”
总算是斗智斗勇累了,楚木边和这看门的吴铁牛坐在门槛上聊起天来。
“就你?混成这怂包样还一代大侠呢,瞧把你给牛的。”吴铁牛总算也是斗累了,嗓子沙哑,从腰间取下水壶喝了口,递给了楚木,抬了下示意。
“谢了。”楚木喝了一大口向下走了一步躺在了石台阶上,看着天上白云:“我楚木可从不吹牛,现在随便给我一把剑,我能断天上三尺长虹啊。”他挥手指天,气势不能少。
吴铁牛把腰间的制式长剑丢给了他。
“诶我说大哥你不会是缺心眼吧,”楚木开始骂骂咧咧坐起身来,“你再怎么脑子不好也应该读过几本书知道什么叫做‘冲冠一怒为红颜’,‘醉罢斩天落长虹’,这没个心爱的姑娘,没壶好酒。扫兴先不说,我也没道理随便动手啊。到了大侠的境界,出剑总得有个理由吧。”
“俺书又没读过几本,你说的还真不知道。不会就不会呗和俺扯啥大道理。”吴铁牛鄙视的白了眼楚木。
楚木一阵无语,转眼忽然看见一只手提一只去毛山鸡的偏偏读书人漫步而来。楚木如见甘泉如沐和光,两眼泪汪汪,直直地扑了上去。
“楚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韩月舟满脸欣喜的微笑问候,并闪过楚木的饿虎扑食让他摔了个狗啃泥,对吴铁牛说道:“吴兄,这位楚兄是自己人,就别拦在门口了,帮他把毛驴牵进去安置好。楚兄晚饭吃了?不介意的话一起用膳?”他提了提手中的山鸡。
“那当然不介意!”楚木麻溜起身,抬起下巴高傲地瞥了眼姓吴的看门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门。
二人途中遇上了正要离开的林素素。林素素只是低下头快步路过,次次都是如此连打招呼的机会也不给,韩月舟也是无奈至极。转头望向楚木,一脸怜悯的表情看的韩月舟一脸疑惑,老曲如此他也如此,什么和什么嘛。
“曲鉴寒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老子在门口被堵了两个时辰,你这边看上去不是一目了然?就因为我以前在你的饭里下泻药马桶里下掌心雷你就报复我?”楚木义正言辞,气不打一处来。
韩月舟听得眼皮直颤,敢对曲鉴寒这么做的人,原来还有活着的。
“看来还没把你的嘴皮子吵得平一点,要不再去和铁牛说道说道?”曲鉴寒面无表情,也没看楚木一眼,在棋盘上落下几子,林素素说的那些边角学识倒还真有些意思,让他通透了不少。
“免了免了,再让我碰上那个吴铁牛,我不让他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这口恶气就出不掉啊!要不是‘非通报不得入门,非承允不得善闯’你这破规矩真得改改,这种陈年老规矩连知道的都没几个吧。”
曲鉴寒拍了拍屁股下的椅子:“你来坐着规矩就你来定。”
“那还是免了。”楚木摆了摆手。
“那就按我的规矩来。让我逮着,就让你十天半月下不来床。”曲鉴寒神情严肃地说笑怎样都让楚木开心不起来。
三人各自起身,在大殿角落里搬起小板凳坐在大院里。大院宽敞,约莫有数十丈长,中间的精武台以前是给人练兵用的,后来战火将熄,韩月舟到来改制之后,便用来做武试场所。
三人在大殿门前炊火烤鸡,掌厨的老黄还得要一段时间回来,就这么将就着,被外人看见呢估计得惊讶的掉下巴。四眼望去空空荡荡一览无遗,是有些冷清了。
“柳帝要召集各城主?”曲鉴寒问道。
楚木忽然不再眯着眼睛,慢慢睁开,那也是一双血色的眸子,韩月舟在中庭之时时常会见到楚木,每次见着都会不寒而栗,尤胜后来见到的铁面城主,所以刚见面的时候倒也没被曲鉴寒吓着。
楚木是什么样的人自小在中庭生活的韩月舟怎么会不知道。柳帝身侧一横舟,这可是六合帝君的医师,在中庭可从没人敢和他闹着玩。
六合有数十王朝,更迭换代国号迁移,但只得称王。因为六合有一帝,中庭垂天柳!那个总领六合打的八荒不敢入境的帝皇。
“鸿春三零五年秋,沉渊聚首,”楚木说道,“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大概算了一下,大凶。沉渊沉冤,太不吉利了。”
“是不吉利。”曲鉴寒轻轻点了点头。九城之一有酆都,沉渊州接九曲黄泉界,也就是所谓的鬼界,那可是鬼魂才会去的地方,能吉利么。
“好啦好啦,我话带到了,就没我什么事了,你们聊你们的,我一个又当郎中又跑腿的很累的。”楚木见着鸡已经熟了,当即就撕下一只鸡腿撒上备好的胡椒就咬下一口。
“你还没通知完吧。”曲鉴寒问道。
“我是从东边流萤城开始的,一路绕了六合一圈到你这槐城,下面是吟剑城和登云阁,应该和洛无颜一起出发到酆都。这一圈溜达下来还算舒心。好歹能走走。”楚木嚼着口中鸡肉说的含糊不。
曲鉴寒一皱眉头,楚木愣了一下就把鸡肉整块咽了下去。
“今年殿试还是定在谷雨当天?”韩月舟从袖袋中取出一本小簿,“一候殿试,二候武试,三侯文武榜首一起出榜,各人员安排都在这里了,你看看吧。”
曲鉴寒取过小簿一页页仔细地看,对韩月舟提了些人手的变动问题,大致一遍结束后,小簿里还有一份入城科考书生的身份核实,是否身份属实有无缺漏,事无巨细,先经二人论定,才会下送到两县县衙,分工与三门六房。
“那便如此了。”曲鉴寒点了点头,一只烧鸡的时间,大事便了,“倒有不少文武两试同时出现的名字。”
“自诩文武双全的人往年哪里少过,不过更多的都是两榜上都不曾出现就是。好高骛远,两方皆废。”韩月舟不以为意。
“这人从未有过功名,林承之是怎么让这名字过来的,”曲鉴寒皱了眉头。
“明灯巷的唯一先生,这个破学塾林县令给过一些优待,折子送过来的时候你是答应的。”韩月舟接过了这份文书,“哟,这不是前两天被自己学生用刀砍了的那个先生么?最近还挺出名,武试也有他的名字?有点意思。”
“这约两级破格予以资格殿试,不是中庭给的文书便不成,退了吧。”曲鉴寒随手就要撕去这一页。
不曾想楚木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小章敲了上去,笑意盈盈:“别啊别啊,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嘛,九城百草堂堂主给的推荐,这成不成?小韩跑到哪儿那儿的金榜就没有榜首这一说法,你看看这写的什么,文武魁首如探囊取物,这公然挑战你的权威啊,这萧先生这么嚣张韩祭酒你不接一下就不太好了吧。”
“呵。”韩月舟轻轻一笑,“那随你吧。”
“老曲你呢?”楚木把目光一转。曲鉴寒添了把火,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
“这才对嘛。”楚木笑道,又细细打量起这个萧先生,“萧暮,来历不明,大祭酒啊,你不好拉下这个脸,我替你去会会这闻名的萧先生。”
“闻名成了前话,更多的还是骂名。”曲鉴寒说。
“从何说起啊?”
“更多人是说他管不好学生,学生动刀袭人,徒不教师之过,先生不该挨骂么?其次被一个没学过武的学生打伤当街强出风头。一无师德二好面子,这种人可没能耐称得上先生二字。”韩月舟送了快木头进火堆,“这群人总是这样,说别人好面子?自己看不得别人的美谈就想着拐弯抹角去无中生有,简直是无稽之谈!就这些人一直混迹在文坛上,才会这样乌烟瘴气。”
“读书人爱说话乱说话,中庭那儿我见得多了。”楚木伸手烤火,“怎么说你呢,你钻牛角尖的功夫是我在学宫里见过最好的,有些事你少想这么多这么刁钻,不然迟早得把自己给烦死,况且面子这东西,你何时没有去争过?”
韩月舟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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