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小姐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下来，不仅仅打在张妈妈的脸上，还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林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莫说动手打人，怕是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一向是柔声细语，和颜悦色。
她的这么一个举止，让在场众人都懵了。
那边张妈妈目瞪口呆的瞧着她，一手捂着脸，完全不知所以。
明珠眼瞳放大，主子出场不同凡响，简直就是威武霸气。
苏昱站在一旁，满眼的欣赏，还带着一些小崇拜，几月不见，姝姐姐已脱胎换骨。
翊轩一脸漠然，长姐不愧是长姐，刚刚茫然失措的心，一下子安定了。
那一干奴仆个个屏气息声，这个家的风向到底在哪里？
卫氏也仿佛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面上无光，心肝抽疼。
“放肆”卫氏咬牙切齿的喝道，挡在张妈妈的面前，瞧着林玉姝质问：“你敢打我的人？”
面对她的愤怒，林玉姝却风轻云淡，“母亲不也打了我的人。”
卫氏指着明珠喝道：“那是因为她犯了错。”
“明珠犯了什么错？”林玉姝正视卫氏。
卫氏道：“多的是人作证，她咒诅于我，咒我早死。”
“那母亲可知道，张妈妈又犯了什么事儿？”林玉姝上前走了半步，卫氏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半步，怀疑的瞧了一眼身侧的张妈妈。
张妈妈急忙跪下，一脸委屈的说：“太太，老奴从未犯过错”又抬头瞧着大小姐问：“敢问大小姐，老奴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大小姐亲自动手打老奴。”
林玉姝微微一笑，“张妈妈不曾得罪过我？”
“说到底，大小姐不过是怪我动手到了明珠，伺机报复罢了，老奴挨这一耳光倒是没什么，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大小姐就算要处置老奴，也要让老奴将明珠的刑罚处置完了再说。”
说着张妈妈又要爬起来继续鞭打明珠，林玉姝倒也没有阻止，只是道：“既然如此，妈妈事后，好好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我会派人将你屋内横梁擦拭干净，也会命人奉上白绫一根，送妈妈你早登极乐。”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却气势如虹，张妈妈不由腿一软，畏惧又茫然的瞧着卫氏。
卫氏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张妈妈又犯了什么错，让你这样枉顾她的性命？”
林玉姝转眼瞧着卫氏问：“母亲没有听过‘腹诽罪’么？”
“什么？”
“明珠咒怨于您，您就这么在冰天雪地里鞭打她，张妈妈内心腹诽于我，我拿掉她的命，又有何不可？”
卫氏听着不由心中一震，心神不稳，“简直是无稽之谈，明珠咒怨于我，人证物证俱在，你说张妈妈腹诽你，又有何凭证？”
“此时暂无凭证，不过重刑之下，必有凭证。”林玉姝命令道：“来人，先将张妈妈打一顿再说。”
虽说平日里负责刑罚的家仆无人敢动，大小姐身边的几个丫鬟，则是立刻拔下了头上的钗子，朝张妈妈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的戳上了几下，那边张妈妈求救的喊着“太太，太太。”
“你想屈打成招？”
“我不过是见样学样。”
“你以下犯上。”
“母亲，你在上不端。”
“你敢这么冒犯我？不怕你父亲说你不孝吗？”
“母亲你公报私仇，滥用私刑，又不怕父亲责怪吗？”
卫氏指着林玉姝高声喊道：“你简直是反了！”
林玉姝一个犀利的目光投过去，“物不平、则鸣。”
卫氏从未见过这般的林玉姝，刚开始在气势上就输掉了，此时一番舌战下来，简直就是连连败阵，此时完全乱了阵脚，话说不出，事儿也理不明。
只是指着一干奴仆命令道：“来人，把这个敢冒犯母亲的人，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可惜却是无人敢动，卫氏更是急了，大声喊道：“你们都反了不成，我才是这个家的主母，你们”
奴仆们也很是为难，太太与大小姐似乎都不能得罪。
最要紧的是，大小姐往日里是只柔顺乖巧的小猫，此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老虎，反差太大，何人敢这个时候去冒犯。
倒是卫氏，雷声大，雨点小，几翻几次被老爷叱喝，反倒权威尽失了。
“姐姐”正在众人为难之际，只见林玉妍急匆匆踏雪而来，翠缕拿着一件披风追着，“二小姐，可别着凉了。”
林玉妍跑到了林玉姝的面前，激动的喊着“姐姐”，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青色衬衣，冻得脸色乌青瑟瑟发抖，“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险些撞到林玉姝的怀中，林玉姝急忙扶住她的肩膀，“二妹，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翠缕急忙将披风披在玉妍的身上，“我家小姐听闻大小姐回来了，什么也顾不上，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小姐还生着病呢。”
玉姝瞧着她脸色不好，急忙给她系上了披风带子，“我也很想各位弟弟妹妹，无奈外祖母一留再留，才回来晚了。”
“我知道姐姐见母亲处置明珠一定会生气，但是，其中内情姐姐还不知晓，母亲也有她的无奈之处，不如我先送姐姐回藕香亭，与姐姐细说？”
林玉姝没言语，玉妍又瞧着卫氏道：“母亲，明珠有错，如今已经受了罚，不如就算了吧，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挨了鞭子，您在父亲面前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玉妍提到了林世凯，勉强的为卫氏找回一些荣光，化解了一些尴尬。
又朝前方一群观看刑罚的奴仆道：“想必也没得人再敢犯这种错。”
卫氏与林玉姝争得面红耳赤，已经进入白炙热的战斗之中，此时，有人来说和，也就只能各退一步。
“妹妹身体病着，先不要操劳，我刚刚回府，也很是劳累，待我休息片刻，再去探视妹妹。”林玉姝吩咐道：“来人，带明珠回去。”
此时才有奴仆过来解开明珠身上的绳子，那一鞭子打得她皮开肉绽，又在外头冻了这么久，整个身体都木的。
但是，她心里很是高兴，一则看到有这么多人来救她，很是欣慰，二则，大小姐似乎并不是一个柔弱好欺的人，她的心也一下子安定了好些。
“姝姐姐”林玉姝离去之后，路过苏昱身边，他亲切的唤了一声。
林玉姝微微笑道：“小公子畏寒，不要在风雪中冻着了，你护明珠便是护我，心意我领下了。”
“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恰好需要明珠做些事罢了，并未护着谁。”苏昱解释着。
此时再瞧林玉姝，感觉又与从前的她重合起来，她还是那一束娇弱温柔的月光，皎洁朦胧，明亮洁白，又让人看不清楚。
林玉姝抬眸瞧着他，小公子容华如玉，盖世无双，风雪之中，脸色有些发白，面颊之上，虽有些痘印痕迹，却并不明显，又觉得几月不见，他似乎也长高了一些，心中明了，微笑着说：“总之，我是记下了。”
那边翊轩恭敬的喊：“长姐。”
林玉姝点点头，“翊轩，听闻你这次秋闱上榜，长姐为你感到荣耀。”
翊轩听见夸赞，内心里如同开了花一般，笑着说：“谢长姐夸奖。”
苏昱与翊轩目送着林玉姝一行人离去，明珠被红玉与绿珠一左一右扶着，脚步浮浮的走在雪地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就对上了苏昱的目光，苏昱极其不适应，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心里跟打鼓似的。
明珠却瞧见了他刚刚喊“姝姐姐”时，那一抹极其不正常的神色，他像个孩子般的笑着，那是一种纯真又干净的笑容。
紧随着苏昱与翊轩离去，奴仆们也各自散去，卫氏立在那里，脸色难堪及了，憋气得厉害，张妈妈从雪里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忙着照料卫氏，“太太”
卫氏似乎站不住了脚，身后两个丫鬟，也急忙过来扶住她，“她、她王家的舅老爷都没了，她竟然还敢在我的面前如此猖狂？让我颜面扫地”
“太太，是大小姐强词夺理，等老爷回来，我们告上一状，她出言不逊，顶撞继母，乃是大不敬行为，老爷不会饶了她的。”张妈妈安慰道。
“妈妈太糊涂了，母亲各种言行举止，少不得妈妈的主意，我看妈妈还是回家里去，守着儿子媳妇过日子吧，这府中怕是容不下妈妈了。”
林玉妍松了一口气，张妈妈却是如临大敌，双腿一曲跪在雪地里，不可思议的喊道：“二小姐，老奴”
卫氏也不明白的问：“这事儿，我是与你商量过的啊。”
“那母亲驳小公子的面子，也与我商量了吗？”玉妍有些失望的瞧着卫氏问道。
卫氏心惊胆战，都忘记自己刚刚是如何驳了苏小公子的面子，眼下林玉姝回来了，她又得罪了苏小公子，顿时，只觉得头昏眼花。
“这可该如何是好？”卫氏追悔莫及。
“什么如何是好？”玉妍反问道，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母亲是得罪了小公子，可是，母亲得罪了小公子都没有把这个威严立起来，自然会有人为母亲您讨回公道的。”
卫氏问：“谁？谁会帮我？”
“堂堂当家主母，莫非还要被一个继女挟持不成？冒犯母亲，就等同于冒犯父亲。”玉妍安慰道：“父亲这回有心让母亲重树威严，却被人硬生生的按了下来，父亲不会坐视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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