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我只是想帮帮你
明珠瞧见那个官差，如此鞭打那名男子，哪里能够忍得住？
无奈被合香给拉住了，那边思则姑姑也催着众人快一些，后头的人，更是催着让明珠快点走，她不得不往前头先走了几步。
可是，那边那个男子的惨叫声，就好像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住了她的脚步。
她心中一横，也顾不上许多，急匆匆的扯着裙子就跑了过去。
她一手抓住那个官差扬起的鞭子，朝那人喝道：“他摔倒了，你不扶他起来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
明珠垂头瞧着跪倒在地的男子，远远听着他的声音洪亮，又在这码头靠力气挣钱，明珠猜想他是个强壮的男子。
没想到，走近一看，此人竟然是这般的瘦弱，好似浑身都是皮包骨头。
他骨瘦嶙峋的模样，看得人触目惊心，与这繁华鼎盛的京城，显得十分违和。
男子抬头瞧着明珠，目光里满是疑惑。
官兵正要发脾气，却见明珠穿着秀女的衣服，便不敢造次了。
那边思则姑姑瞧见了急忙赶了过来，负责接待江南秀女的礼部官员陈大人，也跟随着过来。
思则姑姑问道：“陈大人，你手下的兵，连我带回来的秀女，也敢动手不成？”
陈大人忙着给那官差使了个眼色，官差急忙收起了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随后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姑姑，您误会了，小的怎敢对秀女不敬？只是，小的在管教这个不听话的刺头，这位姑娘突然就过来了。”
思则姑姑低头瞧着那名男子，一面将明珠拽了回来，一面道：“知道是不听话的刺头，还敢派来当这个差？当着秀女们的面儿，打打闹闹的，莫非就不是‘不敬’。”
陈大人一旁听着，使眼色让官差先行放过那个男子，官差也只好照办。
思则姑姑又对陈大人道：“这些小姐们，眼下虽不是正经主儿，可是止不住哪一位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陈大人是个聪明人，想必明白其中的道理。”
陈大人赔笑着道：“姑姑所言极是，这位秀女身姿窈窕，又有这样的侠义之心，想必能够讨得皇上欢喜。”
明珠没心思听陈大人与思则姑姑打着官腔，弯腰扶着那名瘦弱男子站了起来，关心的问：“你没事儿吧？”
男子急忙甩开她的手，垂着头，也不敢看她。
明珠只当他是在惧怕，瞧见陈大人对思则姑姑毕恭毕敬的，她便也充起大个儿来，指着那个官差教训道：“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儿起，不准欺负他，否则，我让你好看。”
官差也不敢说什么，思则姑姑担心耽误行程，忙拉着明珠走。
“姑奶奶，你少给我惹点事儿吧，到了京城，我巴不得你不起眼，好蒙混过去，你倒是好，这么露脸？”
明珠回头瞧了一眼，刚好对上了那男子看她的目光，那男子的脸是阴沉着的，目光是冷冽的。
男子不料明珠会回头，恰好来了个四目相对，他有些仓惶的收回了视线，将脸别来过去。
明珠也急忙收回了视线，不以为然的对思则姑姑说：“我这不是带着面纱吗？根本没露脸，好不好？”
“你腰间的牌子上写着身份的。”思则姑姑垂眸朝明珠的腰间一看，却发现，该挂着腰牌的地方，空空如也。
“腰牌呢？”思则姑姑惊问道。
明珠这才发现她的腰牌丢了。
此时，那陈大人刚好捡起了明珠掉落在地上的腰牌，瞧着上头的信息，念道：“胡含蕴。”
他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名字倒是不错，不过是个四品官员的女儿，也敢如此猖狂？”
那男子继续搬着水果箱，“胡含蕴”三个字却好似长了翅膀般的，朝他的耳朵飞了过来，他便就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上了。
刚刚那个打人的官差见明珠走远了，神气劲儿又出来了。
“哟，小子，你倒是本事啊？”他嘲讽道：“连上进贡给皇上的秀女，你都能够勾搭上？”
说着又朝那男子一鞭子打了过去，他单薄的衣裳破了，里头的皮肉也破了，露出鲜红的肉色来，在这寒风中显得极其苍凉。
刚巧，明珠回来找腰牌，恰巧这一幕，又被她给看到了。
方才，她只是想要阻止官差打那个男子，此时，她彻底的恼怒了，高声喊道：“姑姑”
思则姑姑心里头恨不得撕了明珠，又给她找麻烦，不过，却也欣赏她这种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性格。
“陈大人，奴婢知道，奴婢虽说是宫里的人，可终究是个奴婢”思则姑姑朝陈大人恭敬的行了个礼。
陈大人急忙将思则姑姑扶起来，他也是头疼，黑着一张脸，也想把他那个没眼力劲儿的官差，好好暴打一顿。
明珠见陈大人没话说，忙道：“我最恨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人，你”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
明珠抬眸一瞧，正是那个瘦弱的男子。
他那如猫鹰般犀利尖锐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冷冷的道：“姑娘，我天生贱命，挨打挨骂，都是寻常事儿，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男子重重的扔开了明珠的手，明珠瞧着他不明所以，“我、我在帮你。”
“你说你在我帮我，可我却认为你在害我。”男子口吻淡漠，“今天，你对我出手相助，成全了你‘见义勇为’的心，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这份侠义心肠，我又要承担多少罪过？”
“你”明珠帮人也没打算让人感激她，但是，对方这么反过来怪罪她，还真是让她感到难受。
她也不禁深思男子的话来，倒是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
她也只能救得他这一时而已，她一转身，那官差不又使坏了吗？
“对不起，我只是”明珠委屈又无奈，“我只是想帮帮你，没想那么多。”
男子嘲讽道：“你们这些出身尊贵的千金小姐，自然不会想我们这些穷苦人的难处，我谢谢你的帮忙，可是我不需要。”
男子的口吻里，好似贮蓄着很大的恨意，他瘦弱的双臂搬起水果香，然后扛着在窄小的肩膀上，继续前行。
对官差的欺凌，好似已经习以为常，对明珠的出手相助，也不以为然。
他瘦弱却好似很有力度的身躯，走在寒风里，倔强而坚强。
明珠立在那里，突然感觉好冷。
思则姑姑又拽着她走，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官差，官差急忙垂下头，当做没看见明珠这怨愤的目光，
她又看了一眼陈大人，陈大人依旧赔笑着。
明珠也不得不离去，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她不明白的问：“姑姑，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他的，他为什么反过来怪我？”
“不知好歹的人，多得去了。”思则姑姑宽慰她，“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是，类似的事情，你少管为妙，免得惹祸上身。”
明珠听着点了点头，稍后又释然一笑。
“姑姑，我这是有了心上人，不然，我就真的以胡小姐的身份入宫选秀了。”她天真的问：“是不是只有拥有了足够的权利，才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思则姑姑笑话她，“你这幅样子，真是纯真可爱。”
明珠听着，脸色一落，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耀她，可是，她却偏偏听出了“你很傻很天真”的意思。
初冬，码头上，寒风瑟瑟，天保坐在一块石墩上，咬着一块粗饼，“胡含蕴”三个字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目光深远的瞧着不远处的码头，就是在那里，那个蒙面女子不理不顾的跑了过来。
然后，为了帮他，不顾一切替他说话，免他罪责。
虽然，她只是露出了一双眼睛。
可是，他认为那双眼睛里有着光芒，温暖又明亮。
她的声音甜美动听，好似有磁性，深深的吸引着他，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每当，他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他总是会提醒自己，女人是祸水，不可信的。
自从他记事儿起，身边的人便将他视为瘟神，统统敬而远之。
不会有人愿意靠近他这样的人，若是有，那必定是图谋不轨。
“嗨，天保大爷。”正在天保遐想的时候，那个讨厌的官差，笑嘻嘻的过来了，“哟，天保大爷，吃午饭呢？”
天保站起了身，寒冽的眸子厌烦的扫了一眼官差，冷冷的问：“你又想怎样？”
“哈哈哈。”官差讥笑道：“天保大爷是有靠山的人，我哪里敢惹？只是，今儿个，我得到个消息，特来与大爷你说说。”
“什么消息？”天保不耐的问。
“据说啊，那位胡小姐落选了。”
官差得意的瞧着天保，希望看到他不寻常的面色，不过，他并没有如愿，天保脸色依旧。
天保道：“秀女参选，有人入选，就有人落选，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是是。”官差道：“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个胡小姐心性太弱，受不了打击，竟然投湖自尽了。”
天保只感觉一记响雷落在他的耳边，他整个脑子里都盘旋着“轰隆轰隆”的声音。
他的心脏突然一下紧缩起来，好似被一只强大有劲儿的手给握住了，而且，那只手还在用力，恨不得将他的心给碾碎了。
怎么会？
她死了？
天保一手就拽住了官差的衣领，那瘦弱的手臂，一下子就将那人给拎了起来，“你骗我，不可能。”
官差整个人都脱离了地面，一双腿惦着脚尖也够不着地面，他吓得面色如土，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保在这个码头上，混迹好些年了，从来都不敢与人生气发火，一直都任人欺凌摆布。
官差从未见天保这幅样子，此时的他，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恨不得张嘴獠牙的将人给撕碎了。
“没有，我没有骗你。”官差吓得浑身发抖，“就在南边的码头，现在尸首还没打捞上来呢。”
天保听后，狠狠的将官兵摔在了到在地上，然后，朝南边的码头狂奔而去
苏昱的船，刚刚停靠在岸边，曦月带着几个随从来接他。
苏昱走出船舱，稚奴急忙为他披上一件貂皮大氅御寒，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初冬，京城的气候已经很冷了。
苏昱问：“明珠呢？接到了没有？”
曦月想要上前给苏昱系上披风带子，苏昱身子微微一欠，巧妙的避开了曦月的手，然后自己伸手系上了。
曦月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回答道：“收到公子的信，我便派人等候在码头边上了，前几日，江南来的秀女船到了，只是，并不见明珠姑娘的身影。”
“不在？”
苏昱身体不好，坐船本身就有些晕船，加上从南到北，从秋到冬，越是往北走，气候越是低，在船上诸多不便，还要分心担心明珠，身子很不爽快，这些日子，很是煎熬。
本以为他回到京城时，明珠应该已经被曦月安置好了，谁知道，并不如愿。
他的眉心皱了皱，心中更为担忧，朝稚奴瞧了一眼。
稚奴口吻肯定的道：“公子放心，我肯定明珠姑娘上的是秀女船。”
稚奴办事，苏昱一向放心，只要人到了京城，凭着武定侯府在京城的能力，找到明珠并不是难事儿。
只是，苏昱又担心武定侯府的人知道明珠的存在，会刁难她，依旧放心不下。
“公子也不必担心。”曦月并不知苏昱所想，宽慰道：“我已经派人去秀女居住的容华阁打听了，船上所有的名单，我都一一核对过，并无明珠姑娘。”
“所以”
“我又从船上寻到了一个船夫，再三询问，确认当日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上了船。”
“是明珠？”苏昱问道。
“目前，并不能确认”曦月正禀告着，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跳水声，又听见有人喊“天哪，他跳下去了。”
这动静太大，苏昱转头瞧去，只见一名男子如同鲤鱼一般的在冰凉的水中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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