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致词——这鬼相样范

上午10时，康德助终于迈出曾经的家门。

        老爸在门外已经由站改坐，朝电梯前的康德助摆摆手。

        然后语气懊丧，我原计划80岁做寿的，提前到医院住个把星期，打几瓶舒缓血管的药，把精神养足点，现在没心思摆酒了，也没必要住院了。

        康德助单手撑着开启的电梯门，另一手隔空来扶起身的样子。

        瞅着不起身，只好凑近蹲下。“祖孙三个现在都是单打一，我有三头没六臂，你在乡里那头的桩子稳，我就多一份余地，昨天在机场跟你孙女也是这样讲的。”

        你还好意思提机场？是不是故意的？老爸仍在埋怨弄混了日子而错过留学送别。

        尔后又佝偻着起身叹气，小的出国，老的回乡里，你顾好自己这一头就行了，情况我猜也猜得到，你也只能跟你老婆在一头。

        “我还有好些个猜不到的情况，你今年是进，等明年满80岁再看，形势会更好，希望会更大。”

        在“固卫丽城”地下车库，康德助手机收到闺女已经入关d国报平安的信息，还附有一句“你那钢丝绳可要走稳”。

        钢丝绳上走过七八回？这说法其实还不精准。

        马戏团杂耍见过走钢丝，电视里也见过大峡谷走钢丝的，可康德助认为别人是从悬崖边开始走起，而自己是从钢丝绳中间颤巍巍地站起来才开始走的。

        此时，楼上这套两室两厅里改造的信息化头脑风暴区已与昌定市接通音画传输。

        不久后，远程视频传出一声咳嗽，镜头前的兰埠菁将致词稿丢一旁，拍了拍脑门。

        身着旗袍的兰埠菁鞠躬再坐，领口三蕊一花的缂丝兰枝闪透镜头，开始致词——

        如果爱我，保持一米。今天格致公司挂牌，保持的是1800公里远。

        但大家离镜头也就两步路，如果借助技术，清晰度超出人眼一大截。

        不信就看看我涂的花样美甲，长指甲画的都是猫，9根手指画了9条没尾巴的猫。

        唯独右手大拇指画的不一样，先保密3分钟。

        当着现有的16位客户代表，2家协作单位，还有员工5人团队，我先扯点大家都听说过的。

        格致公司立足于技能培训服务咨询，尤其在扫描识别领域靠两条腿，一条是算法，另一条是建模，弥合差异妥妥的。

        从培训信息采集到签注服务动态，一体化平台，走的同边步，站得住脚。

        先不吹彩虹屁，如何独特怎么给力，单就识别适配范围，也经得起敲打。

        格致公司专用计算机的算法，源于围棋智能与贡域画卡扫描识别的组合。

        建模软件也出自一款超前版权，有无数的推广可能。

        大家有没有发现，格致公司任何一个商务合同都写明，运营范围只在固卫区，也只限于务工人员技能培训服务咨询。

        我其实是为别人实现曾经的梦想，所以哪怕不赚钱，也要确保信息安全。

        信息外泄不但坑爹，还容易拿来作恶，毕竟我是这世上最痛恨信息失控的人。

        拥有独到技术，却不开疆拓土，对此很多人不理解，杀鸡在用牛刀。

        为什么不能用牛刀杀鸡？难道世界上有规定的鸡刀？

        格致公司的商务合同将一直这样，我就是鬼相样范。

        隔这么远，如果我一堆套话装逼，对不住也伤不起大家来捧场。

        我来爆料大家不晓得的。

        镜头对着的我这间办公室，在昌定cbd云荷大厦的顶层，门口挂的牌子是副总裁。

        不过请放心，这一家大公司与格致公司没挂碍，井水河水。

        我少办一张高尔夫vip卡，少坐一趟直升飞机，就足够格致公司矫情折腾半年的了。

        格致公司不赚钱，不影响我在昌定住400平，轮子开的是战旗h9新款50版，昌定铜峰各一台，牌照尾数都是2317。

        有人怕我想不开，不想让我穷死，给我爬起来卖萌的机会，就这鬼相样范。

        这样我就还有角色扮演，就还可以女汉子一样，在台上甩一段猫步。

        按材料的写法，是还有使命要完成。

        最后一个，就跟使命有关系。

        最初我当是宿命，后来听说猫有九条命，就开始学猫。

        等会我把一个猫玩意端到镜头里来。先让大家来看我大拇指上画的是啥？

        贴着镜头展示一下，画的是搪瓷缸。

        瞧好了，看完指甲上的搪瓷缸，再来看我现在端来的这个搪瓷缸。

        这缸子微微漏水，不对，是漏酒，我得赶紧讲完，再一口闷掉这一满缸子。

        大家看这缸子上面，印着一只尾巴都没了的猫。

        猫尾巴是我砸掉的，缸子也被砸过无数回。

        我有一博古架的花梨紫檀笔筒花筒，都没有这搪瓷缸来得金贵。

        对于怕老鼠的我来说，提到猫其实有安全感，只可惜鼻子过敏，养不得猫那就画只猫。

        不晓得是猫的命还是我的命，我对这搪瓷缸的主人撂过狠话，我要让你一无所有，连这个破缸子也不留给你。

        当时这个人在地上爬，去捡我砸好远的破缸子，我喊赶紧站起来，本身对你就怕得要死，还学老鼠来吓我。

        这个人捡回搪瓷缸，讲自己其实像猫，尾巴都可以没有。

        又还对我笑，不论是你流的还是我流的眼泪，都不止一缸子。

        今天用这搪瓷缸装的是酒，我铜峰老家酿的头道谷酒。

        闲话不扯了，我先一口干，公司挂牌大家同喜。

        我喝个底朝天，请大家截屏一张，领取今天的伴手礼。

        礼品跟专用计算机算法有渊源，每位一副印山石的围棋，外加一套我设计的莨云纱。

        ——

        有员工惊呼，原来董事长酒量这么大？！

        关掉视频，兰埠菁倒扣搪瓷缸，手机屏显示收到两条信息。

        映入眼帘的是离婚协议书，还有一行字，“你就这鬼相样范”的行草尤为打眼。

        另一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赫然一张作业本的扉页照片，上面也有一行字，写着的是“我就这鬼相样范”。

        铜峰昌定两地相距1800公里，如同五年的1800个日夜。

        这来处归途，快如高铁飞机，慢如时针分针，捱过多少秒多少厘米才到的今天。

        此刻不由得隔空遥想当年，比五年更久的当年。

        那曾经识别不清弥天迷雾的当年，像一款自定义开机程序，徐徐拉开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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