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钳工——顶上扮高人

康德助放下讲稿临时问询。

        闯课堂的是新市民夜校隔壁工地的钳工。

        钳工埋怨上次被别人拍的照片，未经允许就贴进展板和橱窗，来找服务运行小组的人要一个说法，附带问有没有头像费。

        拍照的是叶识海。

        服务运行小组五一节前预备街头宣传活动，康德助陪到工地，抓拍一组现场剪影。

        头像费？康德助忍住没笑，提示是否肖像权的费用。

        顺带抛出观点，拍照不算个人行为，巡回展览和橱窗宣传也是公益之举。

        钳工摘下安全帽，呲了呲牙齿，不是非得要钱，只是照相把缺牙齿都照出来，打广告还不嫌丑。

        康德助好奇。“你怎么想起来找我？”

        钳工搓起安全帽，上回拍照，见过你的摩托车。

        当时我在脚手架上，看见摩托车停在工棚子旁边，尾箱里有一个我这种的安全帽，你的尾箱肯定没有锁，盖子啪一下就走了。

        课堂里都在笑。

        “我是少一个头盔，有时候搭个把人，临时戴一下。但你放心，那安全帽不是从你那工地上顺来的。”

        惊讶不已的康德助隔空戳了戳钳工。“连这个都被你看到了，顶上扮高人，举头三尺有神明。”

        钳工把安全帽挂在脖子上。我在脚手架过眼瘾，房子竖起来，反正能看不能住，就跟猴子上树一样打望，没事图个乐。

        康德助趁势打圆场：“你是来开乐心的，不敢让你白跑一趟，我至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回去就问橱窗的事，争取那张照片有稿费，都归你去补牙齿。”

        退至门口的钳工慌忙摆手，补牙齿就算了，听说跟种地一样，喊作是种牙，老贵了，我又没地方报销。

        哄堂大笑之余，康德助迎宾手势礼送钳工出门，附带问及：“有没有办理签注服务？”

        钳工摇头，只交了照片还没生效。

        “另起一行，刚才送走了我请来的托。”康德助重回讲台开玩笑，再瞅着各种表情把话圆回来：“这种接地气的托，我想请也请不来。当众讲话，至少要让听众笑一回。这堂课开场不错，扎实开了个笑场。”

        随即正式开讲——

        我今天同大家聊一聊进城务工涉及的因素。

        网络时代，人力成本上升，制造业转型升级，劳动密集型企业尤其是车间流水线减少，而服务业越来越发达，分类更细。

        如今的消费半径及距离，便捷及速度，都发生了深刻变化。

        而服务业与务工紧密联系。

        预计进入网上做生意的时代，商业地产那种占码头的搞法走下坡路。

        呷门面与靠门面将不再是法宝。

        有些人半开玩笑半当真，如今一般做生意不要门面，要门面的都是一般生意。

        而门面店铺历来与创业紧密相关。

        分析这两个因素，容易得出一个观点，务工目的是创业，务工何必非得进厂，创业积累要成首选。

        先从务工何必非得进厂讲起。

        务工还是阶段性的为好，尽量不要想着一辈子务工，总归没多大的余地，明年工资比今年高不了多少，今年岗位要求与明年也基本差不多。

        尤其是人的节奏像机器，日子像复印，一眼能望到头的样子。

        务工尤其是具体岗位干久了，易得安于套路，甚至越来越闭塞，不利于学习拓展提高。

        如果是简单重复卖体力的卖油翁，即使练得如此熟练，那也怕卖油工具突然升级换代。

        而随着技术进步，有些工种消失了，有的也在走下坡路。

        再来谈创业积累要成首选。

        门面没那重要了，创业门槛降低。服务业发达，创业路子更宽。

        当然创业也并不是越新潮越好。走在街上，不难发现，除了药店理发店中介店和洗衣洗脚洗车美容店以及网吧之外，吃喝店子包打一条街。

        以前那种服装鞋子店火爆的势头开始拐弯，大超市和商贸综合城也不那么吃香了。

        吃货美食已成日常消费主流，这正是务工技能培训容易上手又大展身手而且大有作为的行当。

        大家都做吃又爱吃，吃遍天下美食与秘制大餐小吃，越来越成为趋势。

        吃喝属小本生意，一辆推车或一副担子，大不了一片小小的门面甚至只一扇小窗口。

        只要味道好，就不愁没生意，做吃的达人只会越来越多。

        曾有人举例子，如果没有正式工作，就专门学着去做刨盐鱼盖码饭。

        往实里想，只要饭煮得好，鱼选得鲜，蒸的味正，这盖码饭还真不愁卖，说不定还能留住回头客。

        还有一个专门做乡里红薯粉的点子，早餐到街市门口，晚上到学校门口，流动摊担也能有生意。

        做一门就先去学一门，三五个月，好生实地参学研习，毕竟是手上功夫。

        可别瞧不起地摊经济。

        听说有炸糖油粑粑的，一个小窗口，一年只做冷天那几个月，也能赚不少钱，热天再卖几个月冰棍，自得其乐。

        关键得有手艺，那么多摊子炸糖油粑粑，味道才是王道，至少要进入那条巷子那条街的前三名。

        归纳总结，创业复利远远大于务工。

        哪怕小创业，也比多数务工更实在，未来也更有希望获得事业满足感。

        有时候打大工，还不如创小业，创新创业环境越来越好，现在就只有待勤劳守法的双手付诸行动了。

        务工的时候注重创业积累，这口号与潮流将越来越突出，巴不得大家创业有为，祝愿顺利成为固卫区的创业者和新市民！

        ——

        只稀稀落落的掌声，提问环节倒踊跃。

        现在的签注与以前的盖章有什么不同？

        证件照片能不能由自己带？

        开具计生证明是否收费？

        答疑对熟稔业务的康德助并非难事，现场效果看似不错。

        末尾有个中年人发牢骚，进城好久了，可城里人老是笑话乡下人，我都不愿意变成城里人了。

        随后还有更为冷场的。

        一个小伙子站上长板凳，大声评价昨天的一则新闻。

        工地打桩的基坑掉进去淹死一个小孩，为什么要让搭棚子守材料的担责任？

        一没签合同，二没加报酬，单凭工地老板讲的守材料当然包括守围墙，那为什么围墙倒了又不修，有坑又不盖，谁晓得哪里有坑？

        退一万步讲，小孩又不是来偷材料的，守的材料都还在，人要被关起？

        康德助凝思片刻。

        “不幸的那个孩子，服务运行小组协助介入过理赔事项，至于那个守材料的，可以也应该给予必要的服务援助。”

        下课前康德助再补充表态：“我明天再作专门的了解，先把电话号码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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