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已修）
【“因为我会带领港口黑手党走向更快更好的未来。”】
【于是长者没有任何的挣扎，带着些许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慈爱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还不能停下，还远远不够。
太宰治看到窗前坐着的少女，自那以后到底是过了几年了，三年？还是四年？又或者是更久远的时候？
自称神明的女人的样貌并没有随着他的步调一起生长，反而有了逆生长的趋势。
这种体验让太宰治稍微感到有一点新奇
偶尔太宰治从工作中抬起头，她可能又会坐到沙发上，鲜少能看见她睁开眼睛的样子。
太宰治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太宰治也只是在注视着她，停下几秒钟，然后又继续埋头工作了。
在太宰治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曾经有这样的说法——前任首领终于被自己滋养的恶果反噬了。
太宰治只是随意叫了几个人到办公室，然后这种话就再也没人提起过了。
这话虽然主要针对的是太宰治，但总会包含着森鸥外狼狈赴死的主观想法，太宰治知道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想到森鸥外最后脸上那副释然又怜悯的表情，他总会感到一身恶寒。
那个人还是适合满肚子坏水诡计多端的样子，偶尔良善的一面倒不如永远都不要出现还比较好。
但是最终那个人也离开了，虽然是他自己走到这一步的，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办法不觉得辛苦。
为了留住本就不完整的几位干部在手下，太宰治也算是煞费苦心。
太宰治看着堆在桌子上如同小山的文件夹，很难忍住不叹气。
即便还有很多文件没有批阅完成，但现在他必须出去了。
“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在心里衡量了许久，想要被陪伴的心情战胜了那点儿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危机感，太宰治这样向闭目养神的少女发出了邀请。
少女慢慢睁开那双如夕阳一般柔和的红色眼睛，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好啊。”
需要没日没夜不停思考的东西太多，太宰治突然就想不起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了。
——————————————————————————
“我会解决的，至少，不是现在。”
津岛美知子表情麻木了起来，没有底气般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然后转身向后面的图书室走去。
“我有东西落在图书室了，回去取一下。”
这次五条悟没有立刻跟过去。
津岛美知子找到了那本书，按照记忆翻到了想要的那页，然后轻轻将书页撕了下来，折叠成四折塞到了自己校服外套内侧的口袋里，然后重新系上扣子。
反复确认确实已经没有可用的信息之后，津岛美知子又将书放回了原处。
然后她听到了五条悟的脚步声，毕竟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没道理连这个都会弄错。
津岛美知子以为他不会过来的，因为他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想这样开口，但是她听到在五条悟之后还有另一个很轻的脚步声，于是她闭上了嘴。
“哼——刚才看你们不在一起，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后面的脚步声的主人是服部耀——津岛美知子在得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庆幸于自己没有多说什么。
“服部先生，原来你也是喵酱啊。”
“服部君，你也太多虑了，果然是上了年纪吗？”
五条悟没有停顿地拉住了津岛美知子的手腕，带着她往外面走。
“和我认识的烦人老爷子一样喋喋不休呢。”
“怎么了？”
津岛美知子虽然是朝前问的，但是跟在后面的服部耀很自觉地接上了回答。
“是侦探先生要把所有人叫过去的，小美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
不去理会服部耀时而藏在话语里的言外之意。
津岛美知子只对他能够在五条悟和她的明显联合抵触下还能轻松地视若无睹这件事感到佩服。
“犯人就在你们之中。”
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安静的礼拜堂内响起。
津岛美知子扫视了一圈，大多数无关人员已经回去，如今屋内的人影总共有十一个,基本都是教师和设备管理人员。每张脸都露出憔悴不安的神色，那是这桩诡异凄惨的杀人事件，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纪念品。
没有看到辻村深月的身影，她大概就明白这是绫辻行人的自作主张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就怕听漏下一句话。
老旧的礼拜堂，灰泥龟裂剥落的墙壁，久未使用而蒙上尘埃的主祭坛。木板地面磨损得泛出光泽，见证无数鞋底曾在此踏进踏出。
他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屋内的一个人身上。
只有他脸上没有焦虑也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任何称得上表情的神色。他是知道一切真相的人物。
“在某种意图下，犯人从六十八位国小学童中，选择特定一人，在早餐里下毒致死。”
唯一不带任何情感，静静说明的声音，来自于站在最中央的高个子人影。
“这是带有明确杀意的谋杀。”
头顶鸭舌帽，鼻梁挂墨镜。戴着皮手套的手指转动把玩未点燃的细烟管。
尽管口中说着“死”、“谋杀”等惊悚字眼，那冰冷的声音却毫无动摇，墨镜后方的眼神犀利无比。
诡异杀人事件的谜底，正要由绫辻行人一手揭晓。
诶，她也要一起下去吗？
在这个紧张的氛围下，津岛美知子还很有闲心地这样想到。
她的确没必要露出紧张的神色，无论怎么看津岛美知子都只是一个误入杀人现场的过路人罢了，充其量是有点倒霉的程度。
都这种时候了，让她在上面做一个事不关己的观众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当然要下来——绫辻行人的眼神里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可是，侦探先生。”
其中一个带着不安表情聆听的人影，按耐不住地上前一步。
发出声音的，是戴着眼镜身穿西装的男教师，出于一些原因前一夜没有休息好的他，充血的眼睛下方还有黑眼圈。
“被杀害的孩子确实是遭到毒杀，这和警方公布的消息一样，但是······警方推测的原因并非食物，而是被毒针刺到致死不是吗？受害男孩的后颈也的确留下针刺的伤痕·····”
“噢，那是伪装，”收回视线，绫辻行人说得斩钉截铁，“在那男孩死之前……假装照顾因中毒而表现痛苦的被害者，实则趁机用事先准备好的毒针刺上去。死者瞳孔放大，还有四肢僵硬，呼吸困难等症状，肯定是神经性的毒物没错。只不过这种毒物究竟是经口感染还是伤口感染，就连专家也很难判别。犯人正是利用这点，让警方误判杀害手法。”
绫辻行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正在宣读只有他看得见，透明页面上的公式。
“可······可是！食物是否有被下毒，警方也调查了才对！所有人吃的食物，是同一个锅做出来的菜肴，用的是统一保管在餐具柜里的餐具。餐厅是同一个餐厅，厨房是同一个厨房，连厨师也是同一个人。要做到精准的只对其中一位学生下毒，是不可能的事吧？”
“你说不可能？”绫辻行人冷淡地望向那名教师，“当然是可能的事情，不然我会这样说吗。”
男教师狼狈无言瑟缩地往后退，身旁的女教师接替着他说了下去。
“那这样说来，难道是在菜肴分装结束，分配到每个人面前时，也就是在开动之前才下毒的吗？”
绫辻行人摇了摇头。
“不是。被害者用餐的时候，周围还有其他许多学童。考虑到这样的状况，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还要瞒过被害者的眼睛下毒是不可能的事。”
“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人群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怎么做的——果然会问这个问题呢。”
绫辻行人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口气，忽然沉默下来。
侦探奇怪的沉默令屋内所有人陷入不安，面面相觑，不自觉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算了，别在意。我早知道你们没脑袋。和事件扯上关系的人，不知为何总是认为侦探有义务像个温柔的母亲，拿出教导别人帮婴儿穿尿布的精神，把事件的经过一一仔细说明才行。真是天真的可笑。”
绫辻行人颇为幽默地露出仿佛是自责的表情，摇了摇头，不知是朝着哪个方向扬了扬烟管。
趁着众人处于大惊失色但是还没来得及生气甚至于头脑还无法分析眼前状况的时候，津岛美知子轻轻挣脱了五条悟的手，冲他抱歉一笑，然后低调地走到绫辻行人面前，轻车熟路地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了火。
侦探吸一口夹在指间的烟管，缓缓吐出一缕轻烟，在烟在空气中弥漫之前，津岛美知子又退了回去。
“你们听说过奥坎简化论吗？”
“······简化论？”
众人面面相觑，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一种建立逻辑的原则。『当复数理论存在时，拥有最少假设的就是真相。』换句话说，在这个指南下，最单纯的理论最接近真相。”
绫辻行人一一端详着每个人的表情，接着说道。
“在吃了相同食物的学生中，只有一人被杀害。既然如此，道理就很简单了。在所有人的早餐里下毒，却只会杀害一个人，犯人使用的就是那种毒物，这就是最简单的答案。那种毒物确实存在，是自然界中随处可见，十分平常的东西。”
“咦……？”
听者无不哗然。
“前一天晚上，犯人偷偷在餐具上涂了微量毒物，所有人的餐具都不放过。然后······到了隔天，算准所有学童同时开始吃早餐的时间，只让受害男孩一人离开座位。”
无视周遭的窃窃私语，绫辻行人咬着烟管继续说道。
教师们想起来了。事件发生前一刻，确实曾因某名教师遭窃的钱包在男孩书包中找到，使得男孩单独离席受了二十分钟左右的训斥。不过男孩就在餐厅角落受斥，所有人都看得见他，所以自然而然也认为这件事和毒杀事件完全无关。
对于自己并没有在意过的细节，津岛美知子稍微打起了精神。
“是谁趁这段时间下毒吗······？”
“看来你连一点记性都没有，我刚才已经说过，毒物早被涂在餐具上了。人真的可以愚蠢到这个地步吗，我总是会这么想。”
绫辻行人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透出凛冽的目光。
“毒物就涂在打蛋用的小碗上。只需仅仅一公克，那种毒物就能杀死百万人，是自然界最强的剧毒。而且，这种毒物的生产者，平常生存在土中或湖底，只要满足营养条件就会展开爆炸性的繁殖。”
“原来如此！”
一直默默聆听的设施管理员忽然大叫。
“是肉毒杆菌毒素······”
津岛美知子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只能将无所事事的目光来回打转，然后终于发现了自下楼时就无法忽视但是怎么样都察觉不到的源头。
“校长……校长不见了。”
五条悟微微将头偏向她。
“唔，好像是在召集所有人的时候就走了，不过我也没有特意去听他和服部君到底说了什么。”
津岛美知子思索了片刻。
“算了，至少现在不算什么大事情。”
她不确定地这样想到。
另一边，绫辻行人还在继续解释。
“梭孢杆菌属的肉毒杆菌是厌氧的革兰氏阳性杆菌，能够产生极为强烈的肉毒杆菌毒素，是被恐怖分子用在生化武器上的危险剧毒。这种细菌只要接触生蛋，尤其是蛋白与蛋黄混合过的蛋液，就会展开爆发性的繁殖。一般来说,吃下肉毒杆菌本身并不会在体内产生毒素，但是只要吃下肉毒杆菌在食品内繁殖产生的毒素，便会在八到三十二小时内死亡。”
绫辻行人慢悠悠地在室内踱步，缓缓说明真相。尽管是这么老旧的礼拜堂，他的鞋底也未曾在木头地板上踩出任何嘎吱声。
“犯人等到所有学童搅拌生蛋完毕后，制造出打断被害者一人用餐的状况，争取其碗中细菌产生毒素的时间。具体做法就是将他叫到餐厅角落，长时间训斥指导。这么一来，就能让『只有被害者遭到毒杀』的特殊状况成立。因为吃的是和所有学童一样的食物，被害者万万也想不到只有自己碗里的蛋汁变成了如此危险的剧毒。”
“这么说来，犯人是······”
全体目光集中在一名男教师身上。
他就是事件当天，将被害者叫到餐厅角落训斥的体育老师。
“不······不是我！我那时候只是······”
“当然不是他。”
绫辻行人叹气打断。
“稍微动脑想想吧。犯人既然选择使用肉毒杆菌毒素这种有限时性的毒物，为的就是得到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在被害者毒发倒地之前，犯人绝对不会出现在被害者身边，这就是犯人要的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因此，犯人应该是算准时机对体育老师说『在被害者书包里找到遭窃钱包』的人。”
绫辻手中的烟管直指周遭众人之一。
“被偷走的钱包主人——你就是犯人。”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一点上。
“诶······我······？”
被绫辻指出的人物，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
那个人是刚才质问侦探杀人手法的教师。黑西装、戴眼镜，再普通不过的年轻小学老师。个性活泼随和，长相平凡，就算打过一次招呼，下次还是不会认得。
“虽然知道他肯定不对劲，但是果然还是……”
虽然绫辻行人说的简单，但这个杀人手法实际上所需要的事前准备极多，首当其冲毒素的提取步骤对于外界条件就很严苛，如果犯人真的有如此才智，也不至于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了。
屋内骚动不安。
“你、你说什么鬼话啊！我怎么会杀害孩子？
”被侦探指责的教师，脸上抽搐着。
“不可能的事！我只是个国语老师，怎么可能懂得细菌的知识······再说，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吗！”
“当然了。”
看惯了这种垂死挣扎的绫辻行人声音平静而低沉。
“那个用作伪装的小针，你为了躲避搜查把它藏到鞋底了吧，而且为了销毁证据，你把细菌的培养皿带到后山的登山步道掩埋。无论是让人检测那枚小针上残留的皮肤组织还是跟着在登山步道上留下的小针的痕迹找到培养皿，你都是百口莫辩喔。”
一切都和津岛美知子知道的信息不谋而合。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立刻想到教唆犯这个可能性，然而有一点是致命的漏洞。
“唔······啊······”
在周遭的压力下，黑西装的教师往后退了一步。
仅仅数秒前，不安、混乱与恐惧还笼罩着那个旧礼拜堂。然而，这些负面情绪已经找到了正确的目标，现在充斥在整个室内的，是明显的怒意。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绫辻行人用零度以下的声音劝告。
“至今有许多的犯罪者，为了逃过我的眼睛而尝试无数的小把戏，只可惜连一次都没有奏效。”
穿黑西装的教师怯懦地再退了一步，原本只是附在身上的淡淡残秽急剧增大，变成了样貌可怖的咒灵。
“绫辻老师！”
就在此时，礼拜堂入口传来女性愤怒的声音。
“您又擅自把事件关系人聚集到这里来！到底要警告你几次才明白，不要瞒着我们擅自告发犯人罪行好吗！”
伴随这阵怒骂的声音，辻村深月姗姗来迟。出于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愤怒，到后面她已经连最基本的敬语都不记得使用了。
“喔，是辻村啊。”
绫辻行人对她投以冷然目光。
“你总是挑到最不巧的时机出现呢。”
和这句话同一时间，穿黑西装的男教师弹跳起来开始往外冲，随着他的动作他肩上的咒灵体积也越来越大，速度之快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一样，还带着桀桀桀的笑声。
“辻村，在愣下去犯人可就要跑掉了。”
绫辻行人冷漠的像个路人。
辻村深月刚好挡在了他的逃跑路线上，看来是对于她娇小的身躯产生了误解，让犯人有了可以一搏的错觉，他加速冲向她。
早已预料到结局的津岛美知子自顾自地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没错，那个人绝对是死掉了，即使还存在于世间那也绝不是以人类的姿态。
哪怕他成为了咒灵，他的教唆也只能限制于能看到咒灵的人，而津岛美知子已经确定，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丁点的咒力，也就是说他是不可能直接和那个人交谈的。
没错，这就是那个最大最难以解释的漏洞。
“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https://www.biqivge.cc/book/46235801/2432108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