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这也是固粉的一项。”
灯火氤氲，他的略带性味的话语一字不差地传递她的神经末梢，轻而易举掀起耳廓处酥麻的痒意。
许幼梨心口不规律地跳动着，面上温赧之意尽显，她佯装镇定：“那行吧。”
说完她随即起身离开，江沉舟轻抬眉梢，很快步履悠哉地跟在她身后。
夜已深，走出酒吧街后耳边一下安静了下来，晚风袭来，吹散了一丝她心头的燥意。
许幼梨的手机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声音软糯，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外婆，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老人家和蔼慈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快睡了快睡了，这不是想你了吗，寒假什么时候放呀，过年还回来嘛？”
许幼梨算了算日子：“当然啦，一放寒假我就回去了，大概还十几天。”
闻言老太太乐不可支，心情十分好的样子：“好哦，那阿公阿嬷在家里等你。”
想起什么，老太太问道：“对了，之前那个江哥哥怎么样？你们约着见面了嘛？”
许幼梨一愣，怎么外婆还惦记着这事，她有些无奈：“哎呀，都说了不用这么着急的嘛。”
“那里能不急的啦，你都要毕业了也可以开始相亲了呀，我像你这个年纪都和你阿公结婚了呀，”外婆拍了拍大腿，继续劝道，“以前小时候你还老和他一起玩，还跟在人家后面喊他江哥哥呢，怎么长大了就这么害羞呢。”
许幼梨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正思索着要如何开口时，肩膀被人虚拦着推了一下。
“看路。”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了些不容置噱的意味。
许幼梨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侧刚刚开过了一辆疾驰的摩托。
她朝男人点了下头示意致谢，听筒里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太太耳朵很敏锐，她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幼幼啊，是谁在旁边？”
想到什么，她语气里含着欣慰：“是江家的娃娃吗？你看你怎么也不和阿嬷说。”
“……”
许幼梨原本想否认，但她了解外婆的性子，知道她肯定不会罢休，说不定明天还要赶来苏市抓着她要弄明白是哪个男人在她身边。
余光里男人的身影不容忽视，许幼梨掩耳盗铃般地降低了声音：“是他。”
老太太活了几十年，一般的小把戏糊弄不了她，她乐呵呵追问：“是谁哦？你叫一下，阿嬷听一听。”
“……”
静默片刻，许幼梨硬着头皮开口：“我和哥哥在一起呢。”
她心如死灰：“对，就是江哥哥。”
-
后面的路许幼梨飞一样地小步快走，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生生缩短。
回到宿舍时，她跑得有点儿喘不上气，好不容易缓下来，电话又响了起来。
许幼梨接起，温吞道：“喂，外婆，怎么啦？”
“我打电话问清楚了，人小江还在公医院上班呢，根本没和你在一块儿，你还骗我呢，”外婆在对面吹鼻子瞪眼的，她继续说，“我已经和小江的奶奶商量好了，明天晚饭时间，给你们在你学校附近的饭店订好了位置，记得准时去啊。”
说完不给许幼梨任何拒绝推辞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
许幼梨揉了揉眉心，一时有些头大。
早知如此，就不硬着头皮喊什么“哥哥”了。
次日，她在宿舍一天也没复习进多少内容，想到晚上要和并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她一颗心一直七上八下的乱跳，到了五点多，许幼梨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出的门。
餐厅定在学校对面的街道上，是家中式菜馆，牌匾是一块深棕色的古木，小篆样式的字体工整地刻在上面，店门口两侧的凤尾竹上还挂着红系带。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云层浸染，橙红色的光晕倾泻而下，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许幼梨深吸了口气才抬步走进去。
刚到饭点，餐厅内人并不多，许幼梨视线很快锁定了坐在窗边的男人，他应该是下班就过来了，金色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浅浅的光晕将他的轮廓勾勒出。
许幼梨亭亭款款走上前，语调斯理：“江旭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男人循声抬头，光影落在他眼睫上方，如细碎的金箔一样，他微笑回应：“刚到一会儿。”
江旭比她大两岁，许幼梨从外婆那里得知他在市医院工作，俨然是老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此刻他正坐在对面，神情大方清隽，他递来菜单：“你看看，想吃什么。”
许幼梨接过菜单，随意挑了两个菜勾上，又客气地将菜单递回给他：“其他的你看看你喜欢什么吧。”
江旭欣然接过：“好，那我随便加几个。”
面前的男人长相斯文清隽，浓密的眼睫下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鼻挺唇薄。从许幼梨的视角看过去，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视线顺着下滑还能看到喉结在白皙修长的脖颈处上下滚动。
许幼梨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几年不见，她这位邻居哥哥长得越发成熟了，从前的青涩少年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成熟男人独有的气质。
菜很快上齐，席间两人话虽不多，但江旭也没让气氛变得尴尬，他不动声色展开话题，倒是叫人放松不少。
许幼梨忽然想到，小学还住在外婆家的时候，她确实最爱黏着几个邻居哥哥带她玩。半大点的人儿，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们身后。
不过，许幼梨印象最深的却并不是眼前的江旭，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她甚至已经记不清名字和长相的人。
她的思绪有些飘散，回到南淮。
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日子是她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只可惜周围小院里面的邻居竟然找不出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许幼梨小时候爱玩，按耐不住性子，只好隔三差五去找那些比她大个几岁的哥哥们一起玩。
起初，并没有很多人愿意搭理她，他们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趁机甩掉她，但当年她并不明白，还以为是在和她捉迷藏，后来才逐渐知道他们可能并不想带她玩。
刚刚有点懵懂的小姑娘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随着年岁的上涨她逐渐也开始变得会不好意思起来，渐渐不再厚着脸皮找人家带她一起玩，童年的生活重新又变得无趣孤单起来。
转折是在三年级刚开学的一天，许幼梨放学回家，从外婆口中得知院子里搬来了一户新人家。
写完作业，她迫不及待跑过去看，内心祈求着能有一个小姑娘和她做伴。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没听见她的祈祷，许幼梨收获了在这个院子中认识的第十二个哥哥……
正当她要伤心离开时，那个跟在父母身后的小男孩忽然转过了头。
那天的晚霞很美，光影落在他身上，像是笼罩上一层滤镜。许幼梨清晰地记得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她脑中好像有烟花闪过。
许幼梨甚至觉得，她的审美就是在那天形成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再容易害羞不过的性子，在知道那群哥哥可能不爱带她玩后，她宁愿一个人在家里发呆也不好意思再上前打扰他们。
可对于他，她好像有用不完的勇气。
在后来无数次回忆的时候，许幼梨后知后觉想到，可能是他即使看起来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但她却能清晰感觉到并不是针对她，而是这个人本身就是这样的性子。
再后来可能是在许幼梨的死缠烂打下，他们逐渐变成了还不错的伙伴。
那时候的她特别开心，觉得自己终于在小院里也有了一个好朋友。
只是开心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仅仅不到一年时间许幼梨就从外婆口中得知他们又要搬走的消息。
那晚的晚霞和他来时一样美，但许幼梨却站在路边的香樟树下哭得不能自已。
他站在她身边沉默良久，终于给出一句承诺：“明年暑假我再来看你，好吗？”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望向他，控制不住的抽噎道：“真的吗？”
夕阳西下，他站在香樟树下，重重应了声：“嗯。”
-
餐厅里环境静谧，橙红色的光线透过玻璃落下，街上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许是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江旭开口问：“看你的样子，是家里人逼着你来的？”
思绪被打断，许幼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江旭了然，妥帖道：“你年纪还小，确实不用着急。”
又过了一会儿，许幼梨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
她心里有些着急，这个点“有间”已经开业了，她怕错过头牌唱歌。
踌躇着想要离开，一道女声将她打断：“哎梨梨，你也在这儿吃饭呢。”
许幼梨循声望去，是宣传部的朋友，她应了声：“悦悦，巧啊。”
也许是看到她和一个帅哥吃着饭，陈悦心领神会，眼神暧昧道：“先不聊了，你慢慢吃哦。我先回学校了。”
在她转身之际，许幼梨踟蹰两秒，忽然开口：“我和你一起走吧。”
话音刚落，她看了眼对面的江旭，像是用眼神在询问。
他应下，嗓音清朗：“不早了，是该早点回去休息。”
走出餐厅，陈悦才迫不及待八卦起来：“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帅的大帅哥都不喜欢？”
许幼梨有些尴尬地解释：“不是，是我外婆给我安排的相亲，我又刚好有点事儿……”
陈悦这次是真的心灵神会了，她点了点头：“懂了懂了，那你还回学校吗？”
许幼梨摇摇头：“你先回吧，我先走了。”
“ok，回见。”
告别好友，许幼梨看了一眼时间，都快接近七点了，她步伐有些匆忙，一路小跑去了“有间”。
昨晚头牌们的美男计看来很成功，虽说比起其他酒吧“有间”仍旧算不上热闹，但比她前几次来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
许幼梨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发现江沉舟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头顶上方的球状射灯散发出束束缕缕的昏暗光线，将他笼罩在晦暗不明的阴影下。
许幼梨松了口气，朝他走去：“jason，抱歉啊，我来晚了。”
江沉舟坐在吧台前等了有一会儿了，正想着她会不会突然遇到什么事呢，熟悉的女声就这样落入耳中，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悬在空中的心轻飘飘落了地。
事关今晚的睡眠质量，她有些担心，忙不迭问：“jason老师，你今晚的歌唱了吗？”
江沉舟像是被她的一句“老师”逗笑，他眉梢往上抬了一下，被霓虹照射到的眼睛里淬了些光点。
半晌，他轻抬眼帘好整以暇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慢条斯理地揶揄。
“昨天不还叫哥哥呢么。”
“怎么今天就这么客气了。”
“……”许幼梨双颊瞬间被点燃，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开口解释。
酒吧内光线氤氲，头灯射灯来回变化，忽明忽暗落下。
正在她不知道说什么之际，一道女声打破了此处的尴尬。
陈悦有些惊喜，语调都高了一个度：“我靠梨子，我们什么缘分啊，这就又遇见了。”
她看了眼许幼梨对面的男人，心里暗暗比较了一下，心下有了结论。
原来是有更帅的啊。
她了然地坏笑：“哦~难怪相完亲这么急着赶过来呢。”
话音落下，她又和上次一样，非常贴心地离开，打算给二人独处机会。
“……”
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凝固了，许幼梨脚趾微微蜷缩，正在她思忖着如何开口时，头顶上方蓦地传来一声低笑，不过很快湮没在酒吧的喧闹里。
江沉舟虚下声，拖长的尾音里糅着点似有若无的感叹，他了然：“我说呢。”
“原来是有别的哥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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