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空气在此刻似乎变得更加稀薄，鼻尖萦绕着的浅淡清冽木质香让她略微得以喘息。
许幼梨双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她眼神有些飘忽，底气不足地否认：“不是。”
“嗯，”江沉舟点了下头，思索着开口，“所以，意思是只有我这个哥哥？”
许幼梨有些缺氧，思维宕机，她想了下温吞道：“暂时是这样的。”
江沉舟顿了一下，随即无奈笑了声：“行，那我继续努力。”
许幼梨在说完后脸上的绯色晕染得更开了，她深吸了口气，试图汲取一些新鲜空气。
缓了心神后，她试探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你今晚的歌还没唱吧？”
“没呢。”江沉舟漫不经心应了声。
他拿起手边的一个用宣纸包扎起来的小盒子递给她，语调随意：“给你的。”
“嗯？”许幼梨接过，纤细的手指解开上面的系带，透明的包装盒上贴着一张手绘卡通画，上面还有个简单的logo。
许幼梨眼眸发亮，有些惊喜：“你在哪儿买的呀？”
江沉舟言简意赅解释：“前几天出差，刚好看见就随便买了。”
南淮的小巷子里有一家手作糕点店，木质牌匾上用小刀刻了一个招牌，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摆在用竹子编成的篓子里，灰色的石阶上面偶尔还趴着一两只慵懒的小猫。
天晴的时候，竹篓被摆在门店的窗檐上，盖着一层保鲜膜仍能闻到弥散而出的香味。偶尔下雨，竹篓就被收到室内，每每这个时候许幼梨就要扒拉着窗户使劲朝里看。
她最爱的是周阿婆自制的柿饼，甜甜糯糯的，许幼梨小时候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有一半都贡献在了这上面。
有一回，贪嘴不小心吃多了，夜里肚子疼得不行，冷汗一阵一阵接着出，把阿嬷吓得不行，大半夜的请医生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后来，阿嬷告诉她，柿子性凉，多吃不得。
只不过经此一闹，许幼梨爱吃柿子的事情也在小院里传开了，邻居家的阿婆偶尔买回来柿饼，还会分她一两个。就连阿公和阿嬷都知道，在她生气不开心的时候用柿饼来哄她。
不过许幼梨最难忘的，还是那年夏天。
那天是初一年级的家长会，原本说好了舅妈帮表妹开，舅舅帮她开。可是事到临头，许明薏忽然说自己肚子疼得厉害，必须得马上去医院。
许明薏抱着她爸爸哭得伤心，许幼梨看到舅舅脸上着急的神色，他朝她投来一个歉意的目光，急匆匆抱着女儿走了。
家长会的时间快到了，教学楼的楼道里和往日很不一样，穿着自己衣服的大人们跟在孩子身边到他们的位子上坐下。
有些似乎很高兴，为着孩子不错的成绩；有些却看起来蔫蔫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有的家长似乎因为被老师当面批评，面上挂不住，当众训斥起了自家的孩子，以彰显自己的权势。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足以让现在的许幼梨羡慕。
她透过后门的缝隙看向教室内，偌大的教室坐满了家长，只有她的位子上是空的。
无措不安在心口蔓延开。
许幼梨的眼眶逐渐湿润了。
同学们被老师赶去操场玩，许幼梨站在教学楼里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声音。
初三的学长们高考完毕，其他年级也都放了暑假，整个教学楼里安静得不像话，从门缝中漏出的话在这里都能听到浅浅的回音。
静谧的环境中，略带空灵的回声直接将她的不安拉到最满，她站在教室后门的转角处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道清浅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怎么了？”
许幼梨睁开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得并不清楚，只觉得他应该是长得很好看的。
她的委屈在此刻无限放大，抽抽噎噎道：“没有人给我开家长会，就我一个人没有。”
她哭得伤心，站在她面前的男孩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许幼梨听到他清沉的声音响起：“我去给你开，你先别哭了，好吗？”
许幼梨觉得那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她泪眼婆娑地睁开眼，隐约见他穿了件白色的t恤，有些短寸的头发干净利落，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处了一个头还多。
她还含着哭腔，小心翼翼问：“真的么？”
“嗯。”他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让许幼梨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递过一个用宣纸扎起来的小盒子，耐心哄道：“你先拿着吃，我开完来找你。”
许幼梨依稀能察觉到他应该比她大几岁，不像是初一的学生，她接过，声音还有些不可控的抽噎。
她小声道谢：“谢谢哥哥。”
后面的事情许幼梨记得并不清楚，在无数次回想后，她猜可能是某个好心的路人，也可能是她大院里认识的十二个哥哥里的其中一个。
遗憾的是，许明薏班级的家长会率先结束，舅妈出了教室后不由分说把她带回家，最终她还是没能等他出来。
所幸家长会的事情被解决，许幼梨原先以为会发生那些，同学的疑惑好奇或是老师怜悯的目光都没出现。
留在她记忆里的，当时的无措惶恐少了许多，只有甜糯的柿饼香，和不属于她的清冽气息。
后来再忆时，她脑海中不光记得那天的柿饼好吃得一如既往，还在心里永久镌刻下一个少年模糊的轮廓。
许幼梨有时候会想，长大之后，她的口味变了不少，渐渐的不那么爱吃甜的了。
但柿饼却依旧是她最喜欢的，她想可能不光是因为它的味道，还有他的原因。
来苏市读书之后，她回去的日子并不多，况且那里也并不是一直都卖着柿饼，仔细想想，她还真的有好几年没吃过了。
许幼梨迫不及待取了一枚，甜糯的感觉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尝了一小口，她就有些餍足。
许幼梨后知后觉道：“你是去的南淮吗？”
“嗯。”江沉舟随口应声。
“怪不得呢，我小时候常吃这家的点心，最喜欢的就是柿饼了，”也许是回忆太美好，她眉眼含着淡淡笑意，乖甜道，“看来我们还挺心有灵犀。”
许幼梨两颊微微鼓起，像只小仓鼠，她说：“早知道你去南淮，我还可以给你推荐推荐景点呢，我可熟悉那里了。”
他沉着嗓子，随口说了句：“我也挺熟悉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暑假常回去。”
“是嘛，”许幼梨小口嚼着柿饼，随口说了句，“那说不定我们以前就见。”
灯火氤氲下，江沉舟没有再做声。
不一会儿，许幼梨吃完了一个，唇齿间的香甜还未消散，手机里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外婆】
许幼梨扶了下额，略含无奈接起：“喂，阿嬷。”
外婆和蔼的笑意透过传声孔落进耳中：“幼幼啊，和小江吃饭感觉怎么样？”
许幼梨随口糊弄道：“还行吧。”
在老人听来，没有拒绝就是还有戏，她继续撮合道：“还行就是很好，我们已经帮你们订好了明晚的餐厅了和电影票了。”
许幼梨下意识提高音量，委婉拒绝：“可是我晚上还有事情呢！”
“什么事能有你的终生大事来的重要？”外婆在那边劝她，“你啊，就应该多出去走走，不要一天天自己一个人闷着。”
电话被挂断，许幼梨心如死灰。她拿起手里的柿饼恨恨地咬了一口，软糯的柿饼被扯成好长一条。
“……”
江沉舟：“怎么了？”
腮帮鼓起，许幼梨一脸生无可恋：“明晚不能来支持你生意了。”
昏暗的灯光下，江沉舟嗓音低缓：“出什么事了吗？”
许幼梨目光转向他，一字一句，幽幽开口。
“确实有点事。”
“我又要去见别的哥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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