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色往事

三年前，乔莫生、李心、薄云和杨晓敏是预备院最出色的战士，乔莫生一毕业就被大法官破格授予上校军衔，任护卫队总队长。他们四人在对抗和歼灭变异生物、保卫市民安全的战斗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数次生死与共，四个人之间关系亲密无间。然而有一天，他们接到了a级保密任务——歼灭玉色部落全族并拿到该族圣物诸葛算。

        乔莫生作为此次任务的总指挥，有权限查看军队关于玉色部落研究的最高机密文件，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在北方的沙漠里有这样一群拥有高强法力的人类存在，而且拥有得天独厚的修习法力资质的人类不仅仅存在于玉色部落，还有昆雪、海淞和幽笛三大部落。大法官将四大部落的人划入了人类敌对势力中最高危的人群，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即使乔莫生对于大法官贸然下达“剿杀令”的行为存在疑问，还是准备全力以赴。为了对付“法力高强”且“穷凶极恶”玉色人，乔莫生四人等经过了半年的集训和准备，才出发去伊翰尔大沙漠。谁曾料大长老提供的地图信息有误，他们意外坠入了沙漠黑洞中，在无尽黑暗里困了整整一个月，干粮耗尽，濒临死亡。奇怪的是，这一个月中，他们给朝京军队总部发了无数次求救信号，却始终没有得到救援。正当他们以为会丧命于此的时候，杨文良出现了。

        杨文良，人如其名，乔莫生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身着深蓝色长衫、眼角含笑，向绝望无助的他们伸出了手，声音如同四月的春风般和煦：“我是杨文良。来，我帮你们离开这里。”

        在玉色部落调养的日子是如此的平静安宁，安宁到乔莫生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名军人，曾有那么些时候，乔莫生真想永远留在玉色部落生活，留在他心目中的桃花源。乔莫生作为总指挥却迟迟不下剿杀令的行为惹恼了薄云，他认为乔莫生是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乔莫生，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动手？”薄云已经记不得他这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了。

        乔莫生说不出放弃行动这句话，沉默了会儿，开口说：“再等等。”

        薄云一拳捶在桌子上，咆哮道：“等等等，又是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大法官亲自来吗？”

        乔莫生不说话了，算上他们困在沙漠黑洞的日子，已经离开朝京两个月了，两个月还没能完成任务，回去将面临何等惩罚，他心里是明白的。他手里摩挲着茶杯，玉色一族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怎能恩将仇报，何况，玉色人没有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刚刚苏醒，法力没有恢复，和平民并无两样，自己怎能屠戮没有能力反抗的人呢？

        一旁的杨晓敏插话道：“薄云，这事你能不能不提了，你不烦吗？”

        薄云气极：“好好好，我看你们三个是打算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吧？”

        杨晓敏没好气地回道：“不回去就不回去，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李心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扶气鼓鼓的杨晓敏坐下，说：“薄云，莫生有他的考量，玉色族人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大法官的指令如何执行，他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救命之恩？你们就会翻来覆去说这四个字，现在玉色人没有恢复法力，我们剿灭他们易如反掌，假以时日他们恢复了，我们都要死在他们手下。死的不只我们，还有我们曾拼命保护的市民，他们更是没有反抗的力量。我不杀人，人便杀我，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等惨案发生吗？”

        李心不知怎么接话，看向了乔莫生。乔莫生叹气，说：“薄云，你说得对。但平心而论，玉色人的品性这一个月来我们有目共睹，他们与世无争，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薄云对乔莫生的论调充满了鄙夷：“万一呢？军人为守护国家而生，任何会对国家安全造成威胁的，都要连根铲除。他们有与生俱来的法力天赋，如果……”

        “咳咳。”李心示意薄云噤声。

        玉色族长敲门，李心开门，杨晓敏跑过去一把挽着族长的手臂，兴奋地说：“杨爷爷，您来了，快坐快坐。”

        族长摆摆手，说：“不坐了，我是来告诉你们个好消息的。”

        杨晓敏瞪圆了眼睛，娇滴滴地问：“爷爷，什么好消息呀？”

        “今晚是圣火节，点燃圣火的时候玉界防会出现裂痕，你们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我让文良送你们。”

        杨晓敏摇头：“不要，爷爷我不想走。”

        “哎，小丫头，爷爷也挺舍不得你的，不过你今晚不走，再想走就要等到明年了。”

        “明年就明年。”

        薄云忍不住打断：“杨晓敏，要留你自己留，我反正今晚就走。乔莫生，李心，你俩不会也要留着吧？”

        乔莫生说：“谢谢族长收留，我们今晚走。”

        送走族长，四人意识到事情不能再拖了，乔莫生只能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不杀玉色族人，偷到诸葛算我们就走。”

        薄云反对：“玉色人，必须杀。”

        杨晓敏一拳捶在薄云背上：“不能杀，杀了你怎么破玉界防，你想一辈子留在大漠对吧？”

        薄云眼睛一转，不再反对。

        入夜了，玉色族人点燃了圣火，杨文良亲自送他们出大漠，焕土堂里的诸葛算是科技部依据图纸伪造的，真正的诸葛算此刻被封住灵力气息，就藏在杨晓敏怀中。

        望着杨文良的清澈的眼睛，乔莫生内疚又心痛，说：“杨文良，谢谢你。我们走后，请务必加强玉界防的结界力量。”乔莫生没说出的是：以后……还是不要让陌生人进来了，以后，希望我们没有以后，有生之年，不要再见了。

        杨文良点头：“我会的。”说着开启了玉界防的缝隙。

        就当乔莫生松了口气，本次任务终于得以结束的时候，薄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消魂枪，对着杨文良眉心开了一枪，同时将流光弹投掷到远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乔莫生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杨文良倒下了。

        乔莫生接着杨文良，他没了呼吸。乔莫生愤怒了：“薄云，你怎么能擅自行动。”

        “不要感谢我，我早就料想到你会妇人之仁，走之前我就和大法官申请了消魂枪和流光弹，这下任务才算完满完成了。”消魂枪和流光弹是军方承诺不轻易使用的武器。消魂枪，顾名思义，可将人的神魂打散，一旦中枪必死无疑。流光弹是大规模杀伤武器，可以引满天流光攻击，受攻击的区域百年内寸草不生。

        想到这一个月对她呵护备至的族长爷爷，杨晓敏已经是泪流满面，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朝着远处流光大火跑去。

        薄云大吼：“杨晓敏，你去送死啊？你回来！”

        乔莫生拦在杨晓敏面前，说：“杨晓敏，你留着，立马解开诸葛算的禁制，说不定能救杨文良。那里，”乔莫生看向了流光大盛的远方，“我去救。”

        李心跟着乔莫生走了，九死一生，只救得族长一人的性命，还有十几条玉色族人的性命他们没能救下。

        薄云没有阻止杨晓敏用诸葛算救杨文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徒劳，中了消魂枪的人，没有活得过来的。见到活着的族长的时候，他眉头一挑：“乔莫生，我们的任务可是歼灭全族，你留一个活口是违抗命令。”

        乔莫生跪下：“族长，我有罪，我没能救下其他人。”

        族长苍老的面庞上布满了泪水：“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啊，”他浑浊的眼神不知道安放在哪里，直到看到诸葛算，他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生机，咆哮着：“你把它给我，把它给我。”

        杨晓敏怔怔地将诸葛算递过去，被薄云一把夺过去。

        乔莫生起身，说：“族长，您走吧。”

        薄云威胁道：“乔莫生，你要是敢放走他，我可是会告密的。”

        乔莫生觉得心中无比疲惫，薄云那张熟悉的面孔此时看起来无比陌生，甚至有些厌恶。乔莫生充耳不闻，将族长送到安全的地方才离开。

        玉色事件的结尾是，乔莫生因私自放走族长被撤去现有职务，在审判长的坚持下才没被逐出军队，而是成为了预备院总教官。薄云被补缺成为护卫队总队长。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化了。

        一想到那晚玉色发生的事情，杨晓敏湿了眼眶，走吧走吧，还是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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