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载体
墨禾提议:“我们也跑吧?”
风颂瞥了一眼墨禾和乔莫生紧紧握着的手,他说:“你们先走吧,我回家一趟。墨禾,我还有很多问题只有你能给答案,你欠我一个解释。”
乔莫生拉着墨禾顺着人潮离开,到僻静处,看到了等候已久的秦娅歌。
她从暗角出来:“哥哥他们先回去了,你俩和我走吧。”
复活法阵是在秦家一个郊区的别墅地下密室里,密室外围用青幽笛设置了极强的隔绝法阵,在全民审判的骚动中,诸葛算和阵法均安然无恙。
墨禾跟着秦娅歌走到祭坛中心,打量躺在中心位置的“载体”,那熟悉的脸庞,竟是昏睡着的斯诺。
墨禾的心被揪紧,怎么会是他?墨禾和斯诺也算有师徒情谊,他没有和她透露过哪怕一点他的打算。
秦娅歌安顿好关键人物:“人齐了,法阵差最后一步唤醒步骤了,我们再试一下吧。”
墨禾站在属于她的位置注入灵力,随着灵力不断加强,法阵光芒亮起,斯诺的身体缓缓飞起,诸葛算围绕着他旋转。
族长爷爷苍老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一声一声地喊着:“文良,归来吧。”
墨禾抬头看着斯诺,她想起他曾经教她的画面,他说他习惯在阵眼位置放一块聚灵石,那是他偶得的幸运石,他觉得能提高阵法的成功率,此刻中心位置放着的那块青色的石头,正是陪伴他多年聚灵石。
所以连阵法都是他亲手布置的啊。墨禾难过的情绪一点一滴积累,完全替代了任务成功的喜悦。
阵法毕,斯诺缓慢落到地上,他坐起身来,重重按压太阳穴位置,睁开眼睛。
秦娅歌扑了上去,试探问:“杨文良?”
“秦总,目前还是我。”
秦娅歌毫不隐藏极其失望的表情:“难道是中断阵法导致失败了?”
族长驾驭诸葛算,在斯诺身边摇晃,眉头逐渐舒缓:“成功了,太好了。”
秦娅歌不解:“他还是斯诺啊,那里成功了?”
族长爷爷蹲下来,握着斯诺的手:“我感觉到了,文良的意识在他体内了,假以时日,文良就彻底回来了。”
杨文良复活成功,每一个人都很开心,杨晓敏和乔莫生在一旁单独说话,大概在说赎罪成功的事情吧。
此刻还不是杨文良的斯诺反而受到冷待,人们在等他彻底成为杨文良的那天才会爱他和接纳他。
墨禾不是这样的,她走到斯诺身边,她完全不能理解他慢性自杀的决定:“你为什么要选择做杨文良的载体?”
秦娅歌和她说过计划,原计划里,杨文良的载体是家属签过协议的脑死亡植物人,仅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斯诺的眼神昏暗不明:“因为,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所以,死就死了,但我又想别人替我活下去。我很怪,是不是?”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她知道的。双亲早逝,校园霸凌,开除学籍……每一件事都将他推得更远。
但是,墨禾认为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应该轻言放弃。
“不是……你只是想逃跑而已。”
“哈哈哈,”斯诺笑得很大声,直到笑累了,他轻声说:“是啊,可是无处可逃。我逃不掉了,墨禾。”
墨禾心中伤感,每一天都可能是他作为斯诺的最后一天了,不知道哪一天,再醒来他就是杨文良了。
“你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觉得挺好的,真的。我很期待,杨文良的意识,彻底吞并我的那一天,那时候,世界上再无陈克难,难关太多,我不克服了,我选择屈服。”
杨文良的意识,彻底吞并斯诺的意识……
这句话让墨禾脊背发凉,子夜,斯诺,他二人的出现和她又有什么关联……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一种听起来很荒唐但的确可能的解释。
她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斯诺扶着她:“你脸色好差,有没有人?”
乔莫生飞奔过来抱起她:“阿禾,你哪里疼。”
墨禾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流,乔莫生完全慌了神:“我带你去医院。”
墨禾疯狂地摇头:“走,走……”
秦娅歌凑过来:“墨禾你怎么了,我叫私人医生过来。”
秦天明和杨晓敏走过来,天明问:“是否是灵力耗竭的问题?这里是紧急疗伤药。”。
墨禾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压抑的密室,她也充当了“杀死”斯诺的刽子手,不是吗?诸葛算是她偷的,法阵力量是她提供的,如果有一天斯诺后悔呢?这是不可逆的过程,此刻的她没有办法面对斯诺了。
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呢?她原本是谁,又是谁将沈一梦的意识注入到她体内呢?她是不是,也根本没得选择。
墨禾勾着乔莫生的脖子,眼神里满是恳切:“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
乔莫生直接将她带回了家,墨禾在沙发上哭累了便睡了,乔莫生将她抱回房间里,在一旁守着她。
乔莫生心疼她,没有打扰她发泄情绪,墨禾一直很坚强,是什么让她如此伤心,会不会因为载体是斯诺,而斯诺是她的朋友所以她感到愧疚伤心?
一夜过去,墨禾情绪稳定了许多,她起身时,乔莫生也醒了:“阿禾,你饿了吗?”
摇头。
“渴了吗?”
摇头。
“我帮你请了长假,这几天好好休息。”
墨禾靠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平缓地说出她的猜想。
“乔莫生……”
“嗯,我在。”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和斯诺一样?”
“和他一样什么?”
“一样只是别人的载体。”
乔莫生从未设想过,在他眼里,墨禾一直是天赋异禀、法力高强的海淞族人,怎么可能……
“你……你是怀疑……白禾?或者说是沈一梦?”
“我还没给你讲我和子夜,就是前大长老的事情,他在驾驭水晶球的几十年里,被水晶球里原风颂的意识影响,他一直以为沈一梦是他的爱人,所以他才会找到我,和我成为朋友。”
“他知道自己来处,所以他只是意识迷乱,可我不知道我的来处,我只知道我醒来就在深海,醒来我就觉得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拯救族人,哦也会有声音让我寻找他,寻找沈一梦的烙印爱人,风颂。”
“所以有没有可能,我也有来处,我和斯诺一样,曾经有亲人。”
如果这个设想是真的,那么对墨禾来说太残忍了,她一直将苏醒海淞族人作为自己的使命,假如说里面带了利用和欺骗,她该怎么办?
“阿禾,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现在遗传谱系查询很方便,如果你有现代的血缘亲人,一定可以找到。”
“好,那就这么做吧。”
“阿禾,我想和你说,你对自我的认识决定了你是谁,你可以决定你是任何人,你可以选择你要过的人生。”
墨禾已经不复之前的自信,曾经的她一心只想着修炼,二十年在海底孤独枯燥的修炼她坚持下来了,她的修为放眼当今也是佼佼者,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是海淞族人,如果她不是,她平平淡淡过着日子,对,就当一辈子科技部的科员,不也很好吗?
这个设想否定了她有记忆以来的所有努力,她过去的汗水和积累似乎都化为了虚无。
“可我还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也有来处。”
在寻亲的日子里,又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圣物诸葛算失窃后,风颂引咎辞任科技部部长一职,部长一位空悬,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二是水晶球直播的变种人待遇震惊全国,各地爆发多场大规模游行,为变异物种为他们争取优待权利,议事厅为了镇压民意忙到不可开交,护卫队出征雪原的计划转为秘密进行,三是大长老俞当众操控水晶球失败,全国公开招募可以驾驭水晶球的圣童,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和当年的页一般,江爆冷当选了,或许将谱写新的传奇。
墨禾与乔莫生在街头看到了圣童当选的视频,墨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那明明是墨宝吧?
乔莫生拦住要闯长老院的墨禾,试着劝她:“我们可以先回深海里确认一下。”
“没弄清楚我身份之前,我不会再回深海。我很确信,江就是墨宝,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畏惧可以失去的了,曾经的我怕被发现怕被当成变异人抓走,会顾不上沉睡的族人,但现在的我,没有什么比让我知道真相更重要。”
乔莫生与她一起到了长老院,他不方便陪她进去,毕竟他得罪长老团的人太多了:“我陪你进去反而可能会有麻烦,我外面等你,如果有危险,随时感应我。”
墨禾和守卫说:“我要见你们圣童。”
“你是谁?圣童是你想见就见的?”
“我是圣童的监护人,够吗?”
几个守卫窃窃私语,圣童还有监护人?没听说啊。
守卫摆手赶她:“不行,没有预约不可以。”
另一个守卫附和:“对,圣童刚参加完典礼还有庆祝酒会,没时间接待你。”
“那劳烦你通传一声,说他的姐姐,墨禾要见他。”
守卫们不再理会墨禾,只当她是疯子。
墨禾一忍再忍,忍不住了,谁也不能阻止她,她用灵力波大喊,声音贯彻整个长老院大厅:“墨宝,出来见我。”
附近守卫离墨禾太近,被灵力波伤到了耳朵,眩晕到站不起来,一个守卫挣扎着按下按钮:“呼叫增援。”
乔莫生跟上来,与墨禾进入战备状态。
不一会儿,有一个守卫一路小跑过来,喊着:“圣童允了,请贵客进来。”
墨禾被领到一个房间里,打开房门,那穿着华袍的人自带一分清冷和疏离,墨禾肯定他就是墨宝,站在他身边的女孩,是娇娇。
娇娇还像从前一样活泼,扑到墨禾怀里:“教母,你好久不来看我了,我好想你。”
墨禾轻柔地摸摸娇娇的头发:“娇娇,你怎么在这里?”
“是哥哥带我来玩的。”
墨宝走过来说:“乖,今天先到这里,先送你回家,我和姐姐有话要说。”
娇娇向墨禾招手:“教母再见。”
娇娇被侍从带走后,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陷入了沉默,都在等对方开口。
墨宝,你该和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吧。
墨禾,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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