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对面的人,一脸生无可恋,梦游似的走到了,摊上软皮长椅,手搭到靠背,脚一撩,一身精细的烟灰色套装,也盖不住他骨头缝里冒出的猥琐气。
但郁仪不在意,此人名叫余豪,名副其实的豪,杭城头号房企科斯的二公子。听说人挺浑的,不上道,远不如他家闪耀的大公子。但浑就浑吧,正好,郁仪想,没什么人来竞争,当对象还能由着她摆弄。
——这么看去,越看越觉得,这混蛋是她有把握,也想拿下的人。
“抱歉,提醒下,车不该停路口,有人贴罚条。”看不惯这瘫子,脸朝向窗外,蹦出句这样的招呼。
“这么停省事,车库太远,懒得走。”
瘫子百无聊赖样,像没睡醒,斜吊着眼说。
郁仪忍住不适,瞟去一眼,保持基本的礼貌,见这人脸面细窄,身也细瘦,是有几分精致,像日漫里那种没骨头的——“美男”。
定下心来,开门见山:“直说,我今年二十五,年纪大不大小,适婚适嫁,长得,自认对得起人,学历美帝mba,家世你清楚。而且,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一身清白,是那种,你们很在意的清白。”
“还行,”瘫子不在意地,抬了抬眼,伸手直指,“那里,欠点意思,这衣服开口,往下点更好。”
郁仪心领神会,不计较,上装果断扯下一截:“看顺眼了么?”
“不错。”瘫子便瞧得坐直,眼神直勾勾。
而手往前再一点:“来找我的,都像你这做派就好了,我喜欢。”
郁仪恶心死了这胚,移目愣愣向窗外:套红马甲的周忱还在不远处,就想姻缘他管得着,那有伤风化他也该管得着。
想到安心一截,果断回头,却有点惊,余豪忽而正经地对视着她,若只看向他眼,茂林似的迷蒙眼里,是那种小狗狗一样的忽闪神情。
“真的喜欢?”郁仪惊疑不定问。
“比你小一岁,找个够渴的姐姐,像也不错。”余豪又没正经,眼神勾人地玩味。
“不是找,是交换,”郁仪拍上桌耸身过去,抹胸拉起,“结亲,想借你家一个亿,还河城和良城的两块烂尾地盘,你家去收了建好。你帮我做到,便婚后自由,你这么浑,能爱找谁玩就找谁玩。”
“原来姐姐不愿献身,”余豪呛笑,异常冷漠地,“看我就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说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郁仪气不打一处来,满心的被羞辱感,不过愣一瞬后,也自悔失策,不该重复上局对付那渣男的手段,这色胚,就是个暧昧的主,得冒险,去一探他底线了。
跑去拦路,调整好眼神:“不只金元宝,还想,见识些别的。”
“是么?”余豪哈哈大笑,前仰后合得腰都快断,“果然是,我喜欢的做派。”
低底座跑车,被开得轰隆轰隆,动辄一轰,让郁仪直犯晕。
周忱的身影早看不见,但不想看车里地狱似的污黑装饰风,还有轰进脑的爆炸乐。于是把车窗摇最低,目不转睛地看窗外。
阴沉的天,浓雾不散,有点像那天,烟火弥漫的沉重天幕,摇曳在眼前,修罗似的周忱,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可怕回忆。
——但当初不是。
“要进去吗,卡借给你,十块。”第一次见那人,是他学生卡上,意气风发,像透着耀眼光亮的脸。
五年前,她为了考英语,上京城补习。出国和上京补英语,都是钱多没处花,又要显摆,杭城小老板子女的标准操作。她成绩不差,也想高考,但家里不让,更因后妈嫌她碍眼,要把她踢得越远越好。
孤身在京城,举目无亲,不想在混纨绔堆,便混到了好学生都企慕的燕大。当时怀着卑怯的心,蹭到门口,排在登记证件的长长队伍里。烈日火热,头昏脑涨时,就那么碰到——像发小广告似的周忱。
“还能食堂蹭饭,不过得按金额转账给我。”进了挤挤攘攘校门,周忱热情地招呼。
“嗯嗯。”她的确渴得快冒烟了。
“你要是天天进这里,考研什么的,我也能天天服务,不过得服务费,因为费我时间。”
她递出手机,微信码朝上,怯生生抬头——因为在眼里,这人,妥妥的名校精英,挺拔身姿,散发着好闻的阳光味。声音那么随性、自在,便是要钱,也要得让人挺乐意给的。
在她这个大学都还没上的北漂看来,那一刻,周忱是个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的人。
车又一轰,郁仪惊醒皱眉。
“那场事故,毁了他吗?”皱眉心疼地想。
又起疑了:“但他一点都不颓唐,至少精神上是。”
“到了。”余豪熄火下车,甩手关门。
轰轰音戛然止,偌大的地下车库,红漆地面,日光灯白惨惨,郁仪觉得有些瘆人,手抱紧露出的胳膊,犹犹豫豫蹭下车。
“有监控的,你别想乱来。”莫名瑟缩了下,嘟囔句。
“家里没监控,姐姐放心,不过让你见识。”
余豪讪笑,仍是那种没睡醒的困样,佝偻着背,挪身到后备箱。郁仪以为他要拿什么,却忽听到支吾的人声,明显是个人,被牢牢塞住口的,气闷的支吾声。
就匪夷所思看到,余豪从后备箱拎出个人,一身黑衣,脸和颈异常白,跟他一样没骨头似的瘦长。半身被麻绳,给艺术性地绑了,腿脚不停颤,脸上也不知是被汗还是泪糊的,水光荡动。
“你绑架?”惊呆了问。
“哪里,游戏而已,你情我愿,”余豪一脸无所谓,指电梯口,“浑是浑,违法犯罪倒不敢。”
郁仪不敢想象跟这俩狗男男挤电梯场景,呆着不动。余豪自顾自推搡人走,呵呵讥笑:
“不是要见识么?不想见识,一楼自己出去。不是个圈子的人,那就此告辞。”
郁仪大步跟上,受不了被这人渣鄙夷。想当年在美帝,半夜纽约地铁也坐过,什么龙潭虎穴她不敢闯。
不是龙潭虎穴,是更惊世骇俗。
这绿林环绕的私密小区,建得却像个水晶宫。整面整面的玻璃幕墙,郁仪对着,只能确凿无疑断定,外面看不见里面,以及,这帮人毫无羞耻心。
被拎上来叫阿花的“美男”,被扔到客厅正中的床垫,立马一男两女围上来,穿得那叫个嬉皮,给阿花宽衣解绳后,然后搅在一起,群魔乱舞了。
郁仪被这污眼的,惊得连连后退。但门嗙当一声响,余豪已经关了门,挂着阴邪的笑,死死堵在门口。
“心里不适,我要出去。”
“看着,就适了。”笑得更阴。
郁仪感觉手被人一撩,又面朝污眼的,而后面,人手搭上了她背脊,蛇一样游移。那手法老练又娴熟,可恶得,已让她从头到脚,汗涔涔,身发软发虚。
“放手,我不愿,你这是违法。”醒过神,大声喊。
“这我就不喜欢了,怎么碰下都违法。”余豪继续笑。
郁仪知道要被这色胚羞辱定了,回想学过的防身技,当机立断,捡他弱点反击。一招把余豪给掀走,朝门口跑,却发现电子锁精巧异常,她全然打不开。
“跑不了,既来之,则安之。”
余豪捂肚子,坐到沙发,没发怒,只是架出个画架,拍拍身侧,示意郁仪一起观战。
郁仪想吐,拼命忍着恶心摸手机。看到落包底的手机,赫然连着周忱的名片,她就下意识拨,凝神聚气,扯破嗓尖叫:
“救命啊。”
“物业抄煤气表。”没过多久,有人敲门。
“明天抄不行吗?”
“大爷,小区千把户,燃气公司一月就来一次,不让抄,那等着停气。”
余豪不耐烦了拉隔帘,去开门。郁仪心灰地看到,门口真是个物业抄表大叔,拿着个蓝夹子,二话不说到厨房扒表抄。
但变故陡生,半开的门又蹭进来一个,是个胖墩墩大妈,一脸祥和,忽嗓门奇大地:“哎呦。”
“哎呦呦,天天奔命地跑,宣传,普及,怎么还有这种事,还让我撞见。”
郁仪就见大妈搂着个粉红环保袋,掏出一打小蓝盒,闯进污眼的床垫,一个一个发,宣传教育:
“这社区,今年就出了三个,你们这是还要给我整一个啊。危险,危险知道不,不怕不孕不育也就算了,死总该怕吧,染上了,三五年绝对死。”
那衣衫不整的几人一愣一愣,手拿上小蓝盒,也不知该说什么。
“一传就是一串的。去年社区死的那个,全身都烂了,家里恶臭得不行,找不到人送饭,我捂住鼻子送,那烂得,真是活得鬼都不如。”
大妈抖着身讲,痛心疾首,胖白的脸扭曲,看眼前几个人,真就像人家全身烂了一样,苦口婆心地:“哎,高危行为,别再干了。”
“算不上高危。”
郁仪这才发现,周忱从从容容倚在门口,再冷不防蹿过去,举手机拍照,把拿蓝盒盒的人拍了个遍,也顺道拍了张余豪。
“你谁?”余豪暴躁。
“哦,忘介绍,我社区书记,这位是管计生的张干事,说得有点危言耸听,我补充下。”
“干嘛拍照?”
“计生用品发放,要拍照留档,回去得做帐。”
“手机给我,谁要你们发,滚出去。”
“那我补充完,”周忱半蹲下郑重,“科学来说,概率不大,社区人口8139,才3个有病,发病率0036,小意思。”
朝向那个叫阿花的人:“像你们男性,更低,138,就算你能耐,让他进一万次,只有138次被感染,不算多的。”说着再瞟眼余豪。
其他人还不及反应,只见那叫阿花的妖孽,昂首站起,对周忱深深鞠一躬,拉起他手甩:
“领导,救命之恩,万万没想到,他是个,哎,还好没沾,以后一定洁身自好,洁身自好。”说完掩面而泣跑走。
后面剩的三个,也顿时觉悟,齐齐跑来鞠躬,感激涕零,拿好蓝盒子,屁滚尿流地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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