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是足智多谋呢,还是狡猾算计?余豪看周忱指挥人的背影,又不知该断定他是怎样的人。
同居共处过,玩笑起来,也算亲密无间,因而心生的佩服,偶尔的默契,几乎兄弟般相处了,彼此相当仗义。但总觉得,这仗义不自然,掺杂了刻意的引导和安排,就像周忱做的一件件事,总是为某种目的,而刻意构造。
明知穷山恶水,那修路法不得当,但他一言不吐,和稀泥看别人做无用功。还扬言这种“愚公”少见,准备大大地给宣传一番。
把别人要致富的艰难,包装成美丽说辞,来求取荣誉和关注——不能说不好,可味道不太对,如手写自己血泪人生,跑街上乞讨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觉。
“完了吗,我请吃顿饭,难得碰到有吃饭地方。”镇希望小学,余豪见校服交差得差不多,提议,想好好跟周忱说下话。
“学校食堂能凑合顿,外面吃只怕你受不住。”周忱点着校服,随口回。
“跋山涉水,我都贫下中农再改造了,还有什么受不住。”
余豪去招当苦力的三个人,想着三人够倒霉,被忽悠出来,自己的农产品一点没卖,又是刨土挑土,又是担货搬运,干整整一天杂活,钱赚到了倒是。
“那好,”周忱转身,也朝向那三人,“看出来干活好吧,还能不要钱蹭饭吃,真心劝,别窝山沟里了,出来天天有活干,天天有饭蹭。”
怎么一顿饭都不放过,都要当下忽悠人的资本,听到周忱声音,余豪扶额,万分感慨地想。
大餐的确很丰盛,不过“丰而不盛”更准确点。街边一间门面的苍蝇馆子,红彤彤的招牌后,是红彤彤的菜单贴了满墙。反正辨不出好坏,余豪一溜一溜地点,最后两张腻乎乎的竹桌子一拼,淡红薄塑料布一盖,大碗小碗便山堆海积地给摆上了。
色香味不敢恭维,类似门外新新旧旧的楼面,被各色招牌一装点,是种乱糟糟的寒碜感觉。
众人围坐,因各种原因,貌似对一桌菜不感冒。周忱把半褪色的塑料凳一支,当先“喧宾夺主”举杯:“大金主一向豪,你们辛苦,别跟他客气。”稀薄塑料杯里,啤酒晃荡,余豪膈应着入乡随俗:“难得领导答应让我请,不吃完是对不起我。”
勉强碰杯后,那三人还是别扭,一筷一筷默默地吃,缩着肩,低着头。不过唆唆声四起,余豪从这急声中,是听出了食欲的满足的,想这些人想大快朵颐又不敢,真是可怜又难受。在自家山沟趾高气扬,一旦被□□,真像拔了壳的乌龟,连吃个饭都胆怯畏缩不已。
是被封闭太久,再好的生活,兴许在人眼里,不及乌龟壳的安适自在吧。
周忱又开始打破乌龟壳的工作,这人狼吞虎咽,毫不掩饰,吞得唆唆声都没,几口扒完饭后,再举起杯:“以后来镇里会很方便,路拉通,车走进去,村口那片便是安置房。以后也不用养毛驴,不用人当骡马,拿安置费,去学个开车,生活总有着落。”
对阿玲的丈夫多杰,重点说:“你老丈的病,不能耽搁,搬出来,才好转到镇医院看看。
“路拉不通,那里也没法住,祖祖辈辈都没碰哪里,你们开山,小心遭到报应。”多杰嚼着菜闷闷地说,死脑子依然坚决。
余豪却觉得有道理了,固执的迷信,兴许背后,真是无数生活经验的积累。周忱跟他交待过实情,想着想着,干脆拆穿,拿塑料杯装醉态:
“是拉不通,我做工程的,实话告诉你,这种塌方山开不了路,开了就塌得一塌糊涂,你们领导为完成任务,尽哄你骗你。”
本以为周忱会来个掀桌子举动,没料他举起的手,只是把自己脖子一勾,环得死死:“别听他的。大金主见工程不赚钱,想跑路,找借口。”
转先那三人变严厉:“你们还没点搬的决心,等大金主借口找全,跑得没影,到时候想搬都没机会。”
这锅给甩的,余豪不可怜自己,只可怜那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老实人。似乎勒够,周忱确定他跑不了路,换了神色,把他抛一边,异常严肃地,收拾起桌上碗筷。
是这种收法,抖掉四五个塑料碗的汤水,底朝天盖桌上,前后错落,再用手戳,一戳碗就一瘪,最后筷子首尾相接,连成一条线,横穿不再瘪的倒扣碗。
”什么魔法?”余豪莫名其妙。
“演示,这山是不能开路,但路拉得通,不过是要足够的钱,足够的支持,用高架和隧道,怎么就不能通出一条路。”
余豪张大嘴,觉出点端倪,想起那游龙似穿行于大山的火车奇景,只觉不可置信。不过周忱不对他解释,全是做那三人工作:
“能想象这壮观不,你们配合点工作,早签同意书,我才好向上面去争取这些。”
灰不溜秋的水泥“大道”,被两侧小楼房密密地夹持。道边是经雪后倒歪花草,道上来往着三轮车、骡马、和为数不多的四轮车。
积水反射着晦暗的天色,见车不能坐,得趁夜赶回村,余豪心情更晦暗,吃出菜虫蚯蚓的大餐,也无形中增加了晦暗程度。
“小马路,叫长乐大道?”瞅头顶上牌子,嗯哼,“不过看着有路,这脏兮兮的镇子我都羡慕不已。”
“我们来的草田村,属于长乐镇,本来一般做法,是穷的村都搬镇上,”周忱一本正经解释没路的问题,“但民/族杂居地方,不好把所有人一股脑搬镇上,大山重重,空间也不够,任务就变成,十分深山老林的,就近搬条件好一点的大村。”
“然后更重的任务是,得让一穷二白的苦哈哈,赚上钱,富起来。”余豪小声附和,避开赶毛驴的三人,没精打采地和:
“建起工厂和平整路面,放这镇上,倒还可以。搞高架和隧道,你都料到,g家工程,不是我这种人干得了的,真不知坑我进来干吗。”
“坑你进来接受挑战,锲而不舍,绑上这项目,不能通路便做不了,自然全力以赴帮我。”周忱抱臂微笑,脱口而出。
余豪自觉走得离他一丈远,像是为躲避危险计,正经过那间希望小学,眼角余光,瞟到木格子窗户里堆堆叠叠成衣。这里的空教室,充当了郁仪交货的仓库,是郁仪被绑在这里,只能做下去的束缚,想想,也是周忱碰到她,与她纠纠缠缠扯出的好大一个局。
任务已说清,是为眼下轰轰烈烈事业,为一方人,赚上钱,富起来。
如今自己也深陷,是周忱的利用么?说不清,东鼎集团的行将末路,有点不可避免,是老产业式微,老总又转型失败缘故。大厦将崩,郁仪走马上任,也根本来不及救,这么奄奄一息地拖也是个法。
而自己一骨子叛逆,无所事事,还受不了包围着的庸俗无聊,被他引出来做些什么,也活得好歹有意思点。
不定是壮举,那山路穿山越岭的壮美,貌似不可能地,把产业和楼宇插到与世隔绝山村,像小时候画“家乡变化大”那种图,要真实地绘一幅翻天覆地的变化图景了。
——大概比闲得无聊,架个画架,画抽象派神经质图更有意思。
想着回以笑,周忱挂嘴角不灭的微微笑,看了就不免希望满满,又不怕危险了凑过去,犯贱地迎合上这人:
“要怎么帮你,不用你催,也不用你逼,我赴汤蹈火地帮。”
“赴汤蹈火不用,不过人手不够,要你多多干事,”周忱也报以诚恳,“真不是坑你,会让g国工程为你项目打底的,眼下同心协力,前期工作做到位,然后呢,村里万众一心,想修路致富,屡塌屡建,锲而不舍凿山开道,这样宣扬出去,会有g家工程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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