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阵地从餐桌转移到茶几，客厅摆放的三张沙发容纳他们十个人绰绰有余，但怎么坐就很有讲究了。
昭雾感觉身侧的沙发微微一陷。
崔商将切好的蛋糕递给她，然后大大咧咧地在她旁边就近坐下，这张沙发宽且深，他并没有刻意凑过来，两人中间还隔着个最佳社交距离。
而许星渡就更夸张，他独占着对面的沙发。
他身材高大，倚着沙发也没有显得留白太多，反而自带生人勿近的氛围感。
他翘着长腿在看手机，灯光下的神情寡淡极了，不管谁看过去都能感觉到这少爷现在心情肯定很不爽，没人敢凑过去触他霉头。
一边是冷火山，另一边是殷勤小狗。
哪边都不好掺和，导致正中间那张最长的弧形沙发上面七个人排排坐着，多少显得局促。
但并不影响游戏的进行。
在场十个人，徐渭快速地洗好十一张牌。
桌上留着一张作为国王的暗牌，大家低头查看各自拿到的牌，昭雾也看向掌心的扑克牌。
一张平平无奇的红桃a。
凯文主动亮出牌，他抽到了鬼牌。
他是第一轮的国王。
大约是这一刻等了太久，他那头显眼的红发都更有光泽了，透着食物链底端翻身的愉悦，他盯着崔商几人摩拳擦掌，按在地上摩擦之仇不共戴天。
这种游戏玩的就是违禁的刺激。
在场的关系越是多角复杂，如果有念念不忘的前任或者crush的时候，都能借着游戏惩罚肢体接触或者相互试探，哪怕失败也能借着游戏名义一笑而过。
凯文清了清嗓子：“红桃5和红桃7拥——”
目光突然对上崔商旁边的漂亮少女，猛然想起对方这棵祖国娇嫩的花朵，卡壳了半秒钟说出口的就变成了：“……十指相扣直到下一轮惩罚环节结束。”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国王命令也太轻松了，懊恼地揉了一把那头茂盛的红发。
“红桃5和7是谁？”徐渭先看一眼他女朋友——公主切女生手里牌，松了口气又伸长脖子到处看。
林正彬往后一靠，把牌推出来，他是红桃5。
但迟迟都没人认领红桃7，凯文的表情逐渐从镇定自若到惊疑不定，伸手摸向自己那张暗牌翻开。
一张明晃晃的红桃7。
凯文：“……”
还好他刚刚手下留情了。
乱杀到林正彬并非他本意，这厮心黑又记仇，从小到大他被坑了太多次，恐惧深刻进了dna。
他的位置在左侧角落，此时站起身和另一个男生换了位置，讨好地朝林正彬凑过去。
“彬哥，我……”弟弟爱你的。
对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从兜里掏出一瓶便携消毒液给他手上全方位喷完，指使着他擦干净，才屈尊把手递给他贴贴，无声中嫌弃得淋漓尽致。
凯文：“……”你妈的，死洁癖。
第二轮很快开始。
这轮的国王是江冬阳。
她托腮想了会儿不知道该提出什么命令，就轻笑了下：“红桃4喝一口红桃2杯里的酒吧。”
抽到的是徐渭那对小情侣。
公主切女生大大方方地拿过男友的杯子，一口气喝光，然后拉过男友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口。
男生们皆发出了起哄的笑声。
几轮游戏下来，气氛渐热。
昭雾感觉脸颊也有点热，手背贴了贴耳侧感觉到不太正常的温度，头也开始犯晕，实在很像喝醉的感觉……她难以置信，这具身体沾点酒味都能醉？
不知道是第几轮。
抽到国王的寸头板正男生的露出了坏笑：“红桃2和数字离你最近的女生……”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从头顶上方传来，整个别墅都猝不及防陷入了漆黑幽深之中。
“啊！”对面的女生发出几声惊呼。
“是跳闸了吗？”
“总不能是没电了吧？”
“怎么有种恐怖片既视感？”板寸头男生说着，突然被冰凉的手摸了两把短裤下的大腿，顿时汗毛都竖起来：“我操！老子被色鬼耍流氓了！”
凯文幽幽地：“怕就闭嘴。”
突然从灯火通明落入到漆黑环境，强烈的感光冲击下昭雾什么都看不清，如同身处极致的黑，身侧崔商清亮的嗓音关切问道：“没事吧？”
她闭了闭眼，回应“没事”，她并不太怕黑，她以前在黑暗和混沌里待了太久的时光。
黑暗甚至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却忍不住想到，许星渡的那道狰狞的疤……是否就是这次意外停电事件时留下的呢？
徐渭：“你家配电房在哪儿啊哥？”
“好像在地下室，那里堆了些老物件，我也没去过……”崔商也不太确定，这栋别墅是他姐名下众多房产之一，因为离市区远，他平时也没怎么来。
“……”
地下室，老物件。
这他娘听着委实觉得凉嗖嗖的。
徐渭几位自诩血气方刚的大汉集体沉默，真不是他们害怕……好吧，摊牌了，他们就是害怕。
“不是还有惩罚没做？”一米九大块头但都是观赏性肌肉的板寸男吞了下口水：“红桃2…和离你号码最近的女生下楼去检查下是不是跳闸了吧。”
他还不知道国王的暗牌是数字几，他很怕自己到最后像凯文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9。”凯文松了口气：“谁是红桃2？”
“是我。”
昭雾听见许星渡懒倦又带点轻慢的嗓音。
像野风裹挟落叶，在半空中兜了个圈儿才轻飘飘落下，恣肆又漫不经心。
果然……
昭雾摸了下耳垂上黑银色耳钉，是截然不同于耳尖热度的冷硬，她这一轮抽到的牌是红桃10。
这方面她似乎总是没什么运气……
为什么是“总”？她突然皱了皱鼻梁。
屋外今日无星，路灯被葱郁的树荫遮挡住，窗外透进来的亮光微乎其微。
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大家玩什么都不方便，崔商提议：“都报一下手里的牌吧，我是红桃5。”
熄灯前已经看过自己手里扑克牌数字的大家都配合地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红桃7。”
……
“红桃6。”
“红桃8。”
公主切和另一个蝎子辫女生也报出了自己的号码，安静了几秒听到江冬阳的声音：“红桃4。”
此时，只剩茶几上的暗牌，和昭雾的号码没有亮明，也恰好是离许星渡最近和最远的数字。
她是红桃a还是10呢？
大家安静地等待着悬念揭晓——
昭雾视觉已经恢复，多年和黑暗作陪的经历，她的五感比许多受过训练的人也要好得多，也分明地看见了许星渡那双极黑眼眸里沉默的倾注，冷漠孤僻，热烈乞求，她轻轻摩挲了下掌心的红桃10。
如果是原文里，应该就是男女主一起结伴去地下室了。那怎么行，她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时钟滴答滴答走着，仿佛过了很久。
“我是红桃a。”女生的轻笑在黑暗里落在其他人心上，轻描淡写揭开谜题，轻柔的嗓音有些懊恼，“完蛋，我昨晚才看了一部恐怖片……”
其实只要掀开茶几上的底牌就能发现这一戳就破的谎言，但她自然笃定的姿态，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忘记这件事，以为剩下的国王牌就是红桃10。
毕竟没什么人会上赶着去接受惩罚。
崔商：“地下室太黑了，我替你去吧。”
许星渡已经站起身，半眯着眼有些敷衍又挑剔地打量了一阵，似乎也觉得她这个拖油瓶实在无半点可取之处：“不用，我自己去。”
“行啊。”昭雾走到他身边，拖长了语气，一副真挚无辜的口吻：“你知道电闸长什么样吗？”
许星渡眉心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对方软刺他那一句话，而是他感觉到他的掌心被指甲轻轻剐蹭了下，就在刚才。
像奶猫不谙世事又讨好般试探的逗弄，坦率又隐秘，淡淡的酒气盘旋于鼻尖，分不清是谁的。
猛烈的痒意顺着尾椎脊梁上涌，在干涩的喉间横冲直撞，清晰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许星渡的声音低哑且燥郁：“操。”
“……”
在座的少爷们都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他们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停电跳闸，也不清楚这玩意儿长什么样，干巴巴的：“说的在理。”
徐渭：“有危险咱就跑，千万保重！”
林正彬：“有危险就先踹许星渡一脚再跑，女孩子得放机灵一点，大难临头各自飞。”
板寸男：“踹他那里！”
眼看许星渡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昭雾敷衍着嗯嗯应付两句，推着许星渡朝楼梯口走。
许星渡握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走在最前面。
四周无窗的老式地下室比客厅更黑，楼梯陡峭里带着嘎吱作响的回音，很像恐怖片里探索荒郊古堡废弃地下室的感觉。
两人虽然全程没有什么交流，但下楼梯时昭雾感觉到手腕被轻轻扣住，引着她一步一级。
“许星渡。”
对方懒洋洋嗯声，倒还愿意理她。
她边走边观察着周围，不敢松懈：“如果待会儿遇到什么危险，你会不会保护我啊？”
不等许星渡回答，她又摇了摇头，“还是我保护你吧，你这种少爷估计也没遇到过什么意外……”
踏进地下室，到处都是白布遮盖的物体，虽然闻不见什么奇怪味道，但空气里似乎漂浮着细小看不见灰尘，地面还有些装修剩下的木板建材。
两人很快就在角落的黑酸枝柜子旁发现了被柜体遮住大半的铁艺门。
门被柜体严严实实挡住，许星渡推了推，实木柜的重量惊人，柜体在他手下纹丝不动。他把手机递给昭雾，手背上淡青色的筋络微微绷起，用力把柜子朝外挪动了一大步。
明显感觉到有重物从柜子顶部掉落下来，许星渡在电光火石间被猛地一把推开，啪嗒几声玻璃落地的厚重碎裂声，紧随其后是一声撞到铁门的砰响。
惯性之下他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后背撞到身后的石膏像上，尾椎疼到麻木，他撞出一身火气。
操了。
他缓了两秒，借着摔在地上的手机打出的块状光看过去，看到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几块大玻璃已经碎成几瓣，而女生安静地蹲在玻璃砸落的不远处，手捂着头半天没有动，表情匿在黑暗里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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