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朝如青丝

少年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中醒来，脸上冰冰凉凉，已经敷了一层药膏，眼前映着一张脸，月光般皎洁，两束长发落在侧脸极是温柔，脸上还有淡淡笑意。

        这般温柔的神情，他已经好些年没有看到过。

        “娘。”他不由轻唤出来。

        “谁是你娘？”木茯苓的脸僵了僵，手中的药碗也险些洒了，“你若是乱叫我撕烂你的嘴。”

        少年恍惚中看清面前的人，比起他的娘亲，她面容要艳丽百倍，半晌他才开口，“为何要救我？”

        木茯苓掰开他的嘴强行将药灌下去不甚在意道，“我是在绑架！”

        艰难咽下药后，少年咳嗽道，“我今日之情形，姐姐与其说绑架倒不如说救我。”神色极其平静。

        她撇嘴站起身道，“救你”她打量少年，整个身子浸在橘光中，“你以为你是谁？”

        少年蹙眉，“我一没钱二没势，姐姐若是求财大可不必这般，若是------姐姐也不见得会看上我。”

        话音刚落，一鞭子甩在空碗上，瓷片碎了一地。

        木茯苓将绳子套在他脖子上使劲往后勒，在他耳边轻呼，“你倒是想得美！司马长风作恶多端，你作为他的子嗣竟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么。”

        父亲一向多情，难不成是又惹了什么情债？

        少年笑的薄凉而又嘲讽，“那姐姐抓错了人。”司马翎脸色憋得通红，却是没有挣扎，他脖子上已经留下勒痕。

        木茯苓松了手嗤之以鼻数落着，“司马家的儿子一个搔首弄姿，一个弱不禁风，今日看你在街上骨头硬的很，却没想到也是一个怂包。”

        少年未答话坐起身来牵动腰间的伤口，血流如注，木茯苓将一壶酒尽数泼在他伤口上，又洒了一些金创粉后扯下一块缎子随意给他包住，少年仍是连哼都不哼。

        他整理好自己破旧的衣冠微躬拱手说道，“今日那人------”

        木茯苓不屑一哼将手头药瓶一丢，不耐烦道，“死了。”少年一震身子就要向后，木茯苓突然凑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不过你若乖乖配合，或许我待你会好些。”

        “多谢姐姐。”

        木茯苓朝着他脸一脚踢过去，“少套近乎，看你就来气。”

        第二日天一亮木茯苓拽起少年就往山庄赶去，木茯苓一身轻松坐在一匹黝黑的高大马匹上，摸着黑马顺滑的毛发哼着歌。

        “司马翎，快些！”木茯苓不耐烦地朝后喊着话。

        “好！”后边传来声音，少年身体恢复一些元气，可脸上伤痕太多，木茯苓嫌丑拿一块布给他遮起来，她骑在马上，手中牵着一根捆着少年双手的绳子让他走在后面，少年的鞋袜几乎全破，脚趾露在外面，一路走到这，也留下了一滩血迹，这情形看过去，似乎比起昨日也好不在哪里去，少年心中惴惴不安，不知眼前喜怒无常的女子究竟会怎样对他？

        眼看山野处有一茶摊，木茯苓果然停下来径直走过去将腰间的荷包扔在桌上，“老板，沏一壶茶。”

        待到日头正盛时，木茯苓已惬意地品完一杯茶，矮桌上还有些未吃完的小菜，她躺在椅子上打了一会儿盹儿，一甩衣袖，少年腕处的绳子已被利器划开，木茯苓指着旁边的座位，“累了就过来喝口水。”

        少年紧盯着茶壶咽了口唾沫终于慢慢挪在桌旁却不坐下，将壶中的茶倒在碗里悉数喝尽。

        沁人心脾的凉爽，在这六伏天里极其珍贵。

        少年的脸捂得极其严实，但身上破旧沾血的衣物十分惹人注目，茶摊老板擦了擦手走到二人中间，“一共五文钱。”

        少年拿衣袖擦了擦嘴看向木茯苓，忽地身子顿住，看向桌上空碗，“这，这茶有问题。”随后身子一晃径直扑倒在桌上。

        女子冷嘲一声一脚将少年踢在地上，“没用的东西。”随后站起身来转身看着身后的茶贩，那人抽出剑来挥刀横扫，将桌上茶碗尽数扫地，“你，你早知茶里有药？”木茯苓拍拍袖子，“区区蒙汗药也敢拿出来，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说着横踢一脚打落对方手中的剑，茶摊将袖子展开，嗖嗖放出几枚黑镖都被一一打落，看那人还未停手，木茯苓心一横，脚后跟踢中地上掉落的剑，将那人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上前在那人身上翻找了一番，这人所使用的黑镖太过常见，在任何一处打铁铺都能见到，身上什么都没有又是生面孔，这几个月来已经有过几次，下手的人不像真的要她命，每次都是不痛不痒的过几招，她站起来倒了一碗茶品了品叹息道，“可惜了一壶好茶。”

        日头西沉时马背上趴着的少年是被一壶水浇醒的。

        “到了！”她扯住马僵利落下马给他双手松绑后对折马鞭语气里不无警告，“我师父可不像我这般好脾气，说话谨慎些不然你小命不保……”

        他点头答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中已然开始紧张，眼前女子已是性格怪异，不知她师父又是何等人也。

        府中老少看木茯苓带回一个受伤少年嘴角带着一些不知所云的笑，木茯苓清清嗓子问着管家霍宗，“师父在何处？”

        老霍早年在各地跑货，也算见多识广，瞅了一眼少年后意味深长地笑着接话，“玉师父刚从祠堂烧完香，这会儿在静言堂。”

        庄外弟子秋广白从走廊路过向她行礼，木茯苓点头致意顺手将马鞭扔给他，让司马翎随自己一起拜见师父。

        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凌厉的风从两人身旁刮过，前面的红门突地打开，司马翎感觉面前一冷，身前已是站定一人，木茯苓镇定地走进去拱手说着，“师父！徒儿回来了！”

        眼前之人紫衣缠身，黑发并无打理垂落下来，风姿卓越，玉骨雪肤，两弯细烟眉下那明明极其美艳的双目此时摄人魂魄，透骨的寒。

        木茯苓赶紧将他拉近一点回答，“这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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