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年以后。

　　李靖刚考上大一，省里的一所三流大学。本来成绩一般，高中时无数次翘课，硬是被他父亲李德双逼了回去。头年高考一塌糊涂，第二年才勉强上了大学。

　　刚到学校报完名。老家就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水。李靖向学校申请延迟了一周行课的时间。回家帮忙村里一起抗洪来了。李靖自己家里就他和奶奶。父亲早年在镇里就买了小小的两居。在镇上，地势高没有受到洪水影响。听他奶奶说，这房子还是他妈嫁来以前，就买下来的。他二叔还因为这房子的事多年去了陕西不愿意回来。李靖母亲走了以后，就把奶奶从村里接到了镇上来住着。现在村里的老房子遭洪水冲了个干净，但也不碍事，这房子毕竟也荒废了多年了。

　　李靖正收拾了自己要带东西，第二天得返校了。那会儿读大学还是个比较稀罕的事。特别是在农村，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好与差，管是考上了大学的，说出去都是一样的有面子的事。奶奶在厨房给他烧饭，样样都是他最爱吃。

　　对面街道的张叔叫李靖过去接电话，说是他爸厂里来的。那时候电话是稀罕物件，不是家家都能有的。张叔是李靖家邻居，家里做点小生意，有了座机电话以后他家是第一个买的，基本周边邻居有家人在外地来电话的都打他这里来，这接听也不是免费的，按时算是2毛一分钟。李靖应了话，放下手里的东西，给奶奶支会了声，便飞速的夺门而去。

　　外面还下着小雨，李靖匆匆的进门来，还拍着身上的水珠子就问道：张叔，是我爸打来了吧？抬头却不见张叔不说话。咋了？李靖见张叔不搭腔一边问道一边走过去。

　　张叔神色凝重的说：好像是你爸那边是出了事了！

　　李靖急忙接过他手里的电话，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奶奶做好了饭，嘴里念道着，接个电话这都去半个钟头了！还没见回来。正要出门准备去叫他。便见他推门进来，家里的老式灯泡发着昏黄的光，昏暗的灯光下他衣服彻底湿透了，满脸的雨水，样子看着狼狈。奶奶心疼的拿着毛巾了去擦干他脸上的雨水。问他：靖娃儿，你这是咋了？

　　李靖回过神来，两眼无神看着奶奶，奶奶一看便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连忙问他，他不回答只是失魂落魄的往屋里走。进了房间关上房门。神志才清醒过来，他艰难的把心口里的锵在嗓子眼的苦涩硬生生的哽咽了下来。奶奶在门外着急，急切的追问他。他清了清嗓子说：没事！奶奶，就是我明天可能去不了学校了！奶奶追问他怎么了？他垂下的眼帘，焦灼和悲愤又瞬间刺痛了眼眶，清了清嗓子，才缓了缓才开口说：没事，就是爸出了点事，我得先过去看看。奶奶一听急了眼了，急忙冲门进来问他：什么事，是大事了吗？李靖知道奶奶急了。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他想了想才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过去看看，就是说让签个字。

　　等奶奶出去，他平躺在屋里的床上，看着周遭的一片漆黑，模糊的视线里滚烫的泪水从眼角大滴溢出。很多年没哭过了，母亲和妹妹走了以后，父亲告诉他，他是男子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没流过泪，可是如今他！他连父亲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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