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只妄求得你偏头一瞥能停留片刻
突然一双大手将摩勒与瑶华狠狠地拉开了。
“不许你们抱在一起！”
来人正是蓝绦，说话间更已经并拳起脚地向瑶华攻了来。
瑶华身随掌起，先是机敏躲开，然后紧跟着主动迎面一招‘醉酒罗汉拳’向蓝绦击去。
蓝绦嘿嘿一笑，也挥出了相同的一招，准备硬拼来顶。
而就在这双拳即将对击之时，竟然是摩勒飞身踢来了一脚，硬插进来了一股力量将这二人的硬碰硬阻截了下来。
瑶华当即一惊，她从未想过一直以来武力几乎如废柴一般的摩勒竟然能聚来如此强力的一招。而惊讶之余她便不及二次运功留下了空挡，蓝绦正是借此机会又要续拳挥来。好在摩勒立马挺身挡在了瑶华的身前，才令得蓝绦不得不及时收住了攻击。
“你怎么没走啊？”摩勒完全没把自己方才的一招记挂在心。
那可是绝对的高光，虽然只一招，仅一下，却是阻断了一老一少两个高手的招式。
可他却只管这会子冲着蓝绦喝道：“跟你说了很多遍了，她是我师姐，你瞎打什么呀！”
“怎么能叫瞎打？我是在救你！”蓝绦叉着两腰，昂首挺胸地冲摩勒嚷。
“什么救不救啊，说了她是我师姐！”
“师姐又如何，又不是师娘！即便是师娘，也不行！只要是女人，就是祸害，就是要害你！”
蓝绦的情绪很激动，话说得又快又乱，但听着就没什么逻辑。
摩勒只当他是胡言乱语，自然也就没有认真听，只挡过他，转身先对瑶华说：“师姐你别介意，他无心的！”
“怎么就无心了？我字字都是肺腑之言！”蓝绦说着又要挤身过来正面对峙。
摩勒只能赶忙回身用双臂箍住了他，连连求告道：“好好好，是我无心，行了吧！你冷静一下，跟你说了她是……”
“摩勒，他是谁？”瑶华忽地冷声问道。
方才见得此人攻来的一拳正是自己的一招，此刻又见其与摩勒这般亲近，瑶华的心下不禁万分警惕了起来。
“我是他舅舅！”不等摩勒回答，蓝绦已经伸着脑袋先喊着答道。
“舅舅？”
“啊，不不！”摩勒无奈地说：“他是小巫王的舅舅！”
“什么小巫王，是小杂种！”
“好好好，你是小杂种的舅舅！”
“你才是小杂种的舅舅呢，我是你舅舅！”
“好，我是小杂种的舅舅，你是我舅舅，你去捋捋咱们仨是什么关系吧！”摩勒真是被耗尽了最后的耐心，箍起蓝绦将他抱到了一旁，放定在了地上，还指着他勒令道：“在捋清楚咱们仨之间的关系之前，你不要再跑过来了！”
不是摩勒不记得要“尊长”，实在是蓝绦现在的状态，明显是“爱幼”更适用。而蓝绦抬头瞅了他一眼，露出的是一种“我由着你由着我”的眼神，嘿嘿一笑，真就乖乖地低下头，掰开了手指数起了人物关系。
摩勒这才吁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了瑶华的跟前，压低了声说：“师姐，你别介意，蓝先生其实是这巫医谷的舅老爷，好像是因为一些什么原因，总把我当成是他另外一个外甥……”
“哦？”瑶华的眼中划过精光，瞥向摩勒，笑道：“可惜了他只是将你错认，若你真是巫医谷的大公子，真就能免去师姐的诸多烦恼了。”
“师姐的烦恼只需要离开巫医谷便可自行消去……”
瑶华摇了摇头，苦笑道：“菩提血是灵宝玄门势在必得之物，你既然跟小妖女交好，那她会直接把菩提血给你吗？”
摩勒猛地抬眸看向了瑶华，心中不禁生出了寥寥失落。虽然这或许是最简单且直接的逻辑关系，但他总以为师姐会有所不同。
“她会给你吗？”瑶华复又一问，显然是有所期待。
摩勒却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聊过……”
“那你会为师姐开口吗？”
摩勒哑口了，但可以说他是打心眼里的不愿意。
仅仅开口而已，并不求他一定能达成，可他竟然都不愿意。
并非是不在意瑶华，也不单单是他道德标准太高，品洁质雅地不贪求非己之物。相反，却是因为他太贪了。
他贪恋与邬山月之间绝对纯净的关系，生怕对方会怀疑自己是因为有所求才与卿亲好……
瑶华等了一会儿，见其始终没有回答，便已然知晓了答案。
她哼笑了一声道：“你也不必开口，同样她也不会真的给你！有些东西是注定超越感情的，那师姐牺牲感情去换取，便是值得！”
“可是……”
瑶华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转过身落寞地说道：“师姐劝不动你，同样你也劝不动师姐，我们姐弟都是一样的蠢，就不要再废口舌了。”
蹲在路边的蓝绦一见瑶华转过了身去，立马蹭蹭地跑了过来，扯着摩勒嘿嘿地笑道：“你聊完了？我们走吧！”
“没聊完！”摩勒真的很想把蓝绦再塞回去。
“聊完了！”瑶华回过身，冲摩勒轻轻笑着轻轻说：“聊完了……”
她又看向了蓝绦，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不是江湖的礼数，而是寻常家女子对长辈所行的礼。
“老前辈，我很快会嫁给赤柏，回头就要劳您多多教导了。”
蓝绦皱着粗粗的眉毛瞅瞅瑶华，又歪头瞅了瞅摩勒，再回头面向瑶华，突然冒不失地问道：“你有哥哥吗？”
瑶华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蓝绦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又马上转头问向摩勒：“刚和她聊天的那个男的，是她师兄还是师弟啊？”
摩勒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些，却也如实地回复：“师兄，那是我们的大师兄。”
“她只那一个师兄吗？”
“对啊，师姐在珞珈山上辈分算高，上头只一位师兄！”
蓝绦立即双手叉腰，跳到了瑶华的跟前，目光凛冽地逼近。瑶华虽然不知其意，但丝毫不畏惧，面带微笑怡然地正视着对方。
蓝绦越发冷冽了目光：“你若要嫁我家的杂种，这头嫁了，那头必须与你那师兄断了往来，日后一眼都不得相见！”
摩勒觉得很莫名其妙，哪里有嫁人之后与娘家断来往的道理？
“您什么意思，难道我也见不得师姐了？”
“我只管哥哥，不管弟弟！”蓝绦本就不太正常，此刻更是严肃得尤为异常，双目凝视着瑶华厉声道：“你若不嫁，我不管你。若是嫁了，再对我家的杂种有丝毫不忠，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您过分了！”摩勒挺身挡在了瑶华的前面，怒对蓝绦：“这不是一个长辈该对晚辈说的话，即便是好心，也是恶语！”
“我知道了。”瑶华的声音很柔和地从身后传来。
摩勒回头看向她，瑶华很平静，他觉得师姐好委屈，委屈得他都难受了。
“师姐，我们走吧，我们回珞珈山，好不好？”
瑶华却是没有答他，依旧温和谦逊地看着蓝绦：“多谢舅舅提点，晚辈记下了。”
“你别叫我舅舅，我只是我杨儿一个人的舅舅！”蓝绦瞬间恢复了嬉皮笑脸，扯过摩勒道：“走，舅舅带你玩儿去！”
摩勒还没说什么，蓝绦却又忽地回头冲瑶华道：“我特别讨厌小杂种，你是他媳妇，那我也会厌屋及乌地讨厌你，所以你赶快走，我不要再看到你！”
瑶华愣了一下，看了眼摩勒，似有思忖地笑了笑，慢退了两步，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摩勒急喊了一声“师姐”，便要跟上去，蓝绦慌地拽住了他：“你回来！她走她的，你得跟着我走我的。是两条路，各走各的。”
摩勒想挣脱，却发现蓝绦手间的力量非常大，死扣着他的腕子，根本挣脱不了。他怒地抽出了背后的长剑，作势便要冲着自己的手挥斩下来。蓝绦见状忙地撒了手，惊吓地说：“你疯了？”
摩勒冷冷地看着他，决绝地说：“我不愿意，谁也逼不得我！”
蓝绦惊住了，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话，竟是数年之前他杨儿曾对他说的。
摩勒并没有去追瑶华，他知道追上去亦是没了能说的话。他只是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明知道巫医谷的路没人带着很难走，但他真的只想一个人静静。
蓝绦也看出了他的情绪，匆匆跟上，却又很懂事地隔开了距离。
他几乎是不眨眼地看着摩勒，不是怕跟丢，而是他贪恋着这一抹背影。他在借此来想象，离别后再相逢，他的杨儿或许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瑶华则是头也不回地一路往前走，飒爽身姿透英气，窈窕身段有毅风，她又变回了清冷如这幽篁里的翠竹，全然不似刚哭过的样子。
天问雨太懂她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多做纠缠和劝诫。因为他笃定了，所谓刹那间的任性，清醒后，他的师妹依旧是那个南宫瑶华。
可瑶华却并不太懂她的师兄。在她快要走到林子口的时候，遥望见天问雨在前方焦急徘徊。一瞬间，她以为那是为她停留的等待，心忽地就紧了起来，小腿肚子都微微打了晃。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双目炯炯，期待着师兄回头的一刻向她投来的微笑。
终于天问雨向她看了过来，还疾步走了过来。瑶华也快出了几步，激动的笑容已经溢出了眼角，然而……
“该死，方才那两个领路的人不知跑去了哪里，我左右都找不到。这里的路奇怪甚极，无论我怎么走，结果都是在原地打转！”
一盆冷水就这样将南宫瑶华的心火再度浇灭了，她忍不住地在心中自嘲，有些期待就不该存在，存在就是个笑话。
可转念再一想想，此刻她站在这里，身边是天问雨，而摩勒却在背道的远方，那么她不也同样是回到了原点吗？
她轻轻笑了笑，面对天问雨，她可以始终善解人意。
“师兄莫急，我们再好好找找。”
瑶华也终究是细心的，很快就在林口的拐角处发现了那两个被打晕的领路人。只是身上被掩盖了树枝杂草，极其简单的隐蔽，竟然就轻松瞒过了天问雨的眼睛。
“不打紧，只是昏迷，稍后便可自行醒来！”瑶华探过了鼻息，还把了一下脉，确定了才说与了天问雨。
天问雨气恼咒骂：“谁干的！”
瑶华已然猜得明白，便将所遇蓝绦之事说了出来。当然她免去了与摩勒的那一拥，最末了时更提出了她话语里的关键：“如果蓝绦能帮忙弄出菩提血，我便也没必要委身给小巫王了。”
“可你方才也说了这人疯疯傻傻，能成什么事儿？”
南宫瑶华摇了摇头，缓缓地走到了一旁：“我与他简单地对了两下，他是很有预谋地在试探我的招式。试问一个懂得试探的人，怎么可能是傻的？况且他的功夫不低，小巫王与他相比，连他的一两成都不及。”
“我们要的又不是他们家的武功招数，我们要的是提取菩提血的本事！”
“至于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愿意押上一码！反正输了没什么可赔，赢了就是白赚，我为什么不试？”
天问雨也略一思忖，缓缓地走到瑶华身后：“当然，如果他能有用，确实可免了师妹你的牺牲。”
说话间他很自然地伸出了手，想要搭在瑶华的肩膀上。却偏巧一阵风吹过，沙沙的竹叶声提醒了他此刻所站的并非是珞珈山的土地上。他将手又缩了回去，背到身后，清冷地说：“只是小巫王那里咱们也不能放弃，以防不备。”
瑶华回头瞥了他一眼，立马又把头转了回来：“我知道，方才你还没到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完全拒婚。只说是还未抓到小妖女，前提不在，婚礼不能先行。这小巫王还是挺讲信用的，同意了将婚事押后再提。”
天问雨满意地点了点头，却紧跟着又愤恨地一捶手：“只可惜我们高估了那小妖女对摩勒的兴趣，她竟然没有跟着来。”
“不，她一定来了！”南宫瑶华的眸子里一瞬间交织而过的是既凌厉又谨慎的光。
她眉头稍稍蹙了一蹙，转身看向天问雨，轻轻笑道：“还记得跟摩勒同来的那个小村姑吗？我已经教了唐小豆过去探话了，稍后就有回复！”
天问雨明显一惊，随即笑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摩勒，难道你已经开始不相信你最亲爱的小师弟了？”
瑶华听出了这话里的挑衅，狠狠甩过一个白眼：“摩勒又不是你，他值得永远被信任。只不过小妖女诡计多端，摩勒单纯，想必会是第一个被骗的。”
“你担心他被骗，却还乐于拿他作饵？”
天问雨如此随意地就点破了瑶华不愿承认的事实。
他轻一声哼笑，背过身，扫眼四周美景，淡淡地说道：“师妹，这也是我为什么永远都信任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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