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永远不改变
摩勒刚一跳出来就看到了天问雨蹲下了身去安抚瑶华，也看到了瑶华狠狠地将其推开。他意识到了那又是人家的小情趣，奈何一声“师姐”已经引来了二人的目光，不然他真该默默地退回去才对……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明明是人家两个人的游戏，他却是最容易当真的一个。虽然长大后也渐渐明白了，却还是在最关键的瞬间里匆匆忘记。
而前一刻还对着瑶华柔情蜜意的天问雨，听得了摩勒这一声唤，先吃了一惊，立马就冷下了脸来，甩开衣袖，长身而起。他周身的冷静和肃然，让还卧在地上的瑶华只在这一个顷刻间就像是与他再没有了关系。
南宫瑶华淡淡地笑了一笑。换在往日里，她的反应并不会比天问雨慢上一丝一毫，可今时的此刻，她却只是轻轻地撑着地，慢慢地站起了身来。没有因为窘态被摩勒撞见了而产生什么不适，相反，她还觉得是终于等来了倚靠。
待摩勒走近，天问雨睨目斜视，率先冷喝：“你师姐说你才刚到，怎么不在房间好好休息，却又出来乱跑了？！”
摩勒“呃”了一声，南宫瑶华立马笑着解围道：“定然是见着山谷里的风景奇佳，惬意游走，结果不慎迷了路，小笨蛋，是不是？”
摩勒尴尬地点了下头，天问雨冷哼了一声道：“摩勒啊，只在山里迷路不打紧，若是在人生的大是大非里迷了路，可就是罪在不赦了。”
他一点儿都没觉得瑶华的说辞是开脱的敷衍，并非是相信师妹，而是他太相信师弟压根没本事能来追踪窃听。
摩勒脸上一阵热，心中有忐忑，嘴上并没有反驳。
倒是南宫瑶华很不客气的回顶了一句道：“这话每个人都适用，不该是单指摩勒一人。大师兄，你我也应该在这范畴之中。”
天问雨侧眸看了过来，见瑶华轻嗔薄怒间更增出了三分丽色，心中自然而然也翻涌出了依恋的柔情。
如果不是碍于摩勒在旁，他或许会低下头去吻她的嘴唇。
这个念头一经打过，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暗暗庆幸还好有摩勒在，否则自己岂不是成了痴缠在儿女情长里的懦夫？
他咳了一声，低头间整理情绪，再等抬颌已经完全恢复了如常的冷静。
他依旧看着瑶华，只是眼眸里已经没有了前一眼的追寻渴望，有的只是身为兄长的谆谆告诫：
“既然摩勒已经来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就陪着弟弟玩一玩再回去吧。但要切记，乱花虽美，却易迷眼，赏之一二，点到为止。师妹，一时的任性是可爱，长久的任性就只剩下可气和可恨了。”
明明白白的意有所指。说完，他又瞥向摩勒，很不屑地滑过了眼神，甩手背过身去，丢下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摩勒躬身拱手：“师兄慢走。”
“师兄！”瑶华却喊住了他，哑着声音追问：“我想知道，师兄你……有任性过吗？”
摩勒很自觉地退去了一旁，他没有选择回头去找蓝绦，而是慢慢地向林子的深处走去。瑶华的问题他也想了一下，答案无比肯定，他爱邬山月，如果是任性，愿一直任性不清醒。
天问雨则是呆呆地站住了，因为背对着南宫瑶华，他可以偷偷地露出了苦笑。
任性？当然有过。他甚至可以如数家珍地说出第一次为她哭，第一次为她笑，第一次为她着急，第一次因她生气，当然还有第一次由她而起的怦然心动。
然而没有人会总拿着家珍出来炫耀，更多的是找个隐秘的地方好好收藏。或许就是因为他收藏得太深太久了，连自己都忘记了他是拥有的。
天问雨最终也没有回答，一步步向着他的前方走去，身后的南宫瑶华大声地喊道：“我知道你任性过，因为你也曾经可爱过。可是师兄啊，如今的你却只剩下了可气和可恨。”
天问雨听得清清楚楚，背对着瑶华掉下泪来。
在心里他一再地跟自己重复，好男儿何患无妻，瑶华再好都只是一个女人。
他想加快步子快点离开，但身后真的有他的不舍。他不能回头，也不愿快走，就只能像现在一样走得不紧也不慢。
南宫瑶华凝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期待着他有稍微一点点的驻足，却终究等到的只是失望。
她再次高喊了一声“天问雨”，又慌忙地低下了头，在眼泪落下来的一刻轻轻念了一声“师兄”。
她害怕再抬起头时依旧是失望，便是一咬牙，自嘲地一笑后决然地转过了身去，她跑向了与自己的心相背离的方向。
而摩勒也没有只一味地埋头向前走。他本来就是为了回避，既然已经足够了距离，便开始了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缓下来的步子，刚好可以让他柔软了心去细细地想他心上的人。
她在哪儿呢？
在玩什么？
会不会那么碰巧的也在此时此刻想到了他？
……
竹深，树密，有虫鸣。以为是风，却又不见风。身后传来了动静，摩勒轻轻回头，明知不可能是心里想的人，但在看清了是南宫瑶华的一刻，他依旧略略失望了。
“师姐……”
摩勒迎了过去，看了看瑶华的身后，涩涩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跟师兄走了呢。”
南宫瑶华与他相隔一丈有余，没再靠前，无声无息无言无语，却在将他不住地打量。
摩勒尴尬地笑了笑：“你们聊完了？”
南宫瑶华眨了下眼睛，摩勒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习惯性地认错：“对不起师姐，我总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摩勒，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啊？我……”摩勒愣了一下，错愕了。
师姐的“这里”是指哪里，是巫医谷还是特指了幽篁里？他要不要问清楚，万一冒不失地答非所问，会不会让师姐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再染阴霾……
好在瑶华紧跟着就补充道：“摩勒，你不是赏景迷路，你是特地来找师姐的！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对不对？”
她声音急切，样子诚恳。她在追一个答案，找一份关心。
往日里，她就像身前这最坚毅的青竹，傲骨临风；现在，却更像是脚边的小花儿，楚楚可怜。
“师姐你怎么了？”
“回答我，摩勒，直接地回答我！”
摩勒低下头，谦卑地说：“小豆说你要嫁给这里的小巫王，所以我来找你，想问一下是不是真的……”
“只问真假吗？”瑶华笑了笑：“那么真会如何？假又当如何？”
“假的话，我就回去把唐小豆揍一顿！倘若是真……”
他抬眼看向了南宫瑶华，一时间那种因为无法理解而产生的气愤涌到了心头和脸上。
“师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虽说嫁娶未必会困住人的一生，但也没道理将嫁人当儿戏啊！第一次嫁庄友新，你就是莫名其妙。今次再嫁小巫王，我不相信你还要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
“难道不是吗？我不相信你嫁他们是出于真心，况且……”
摩勒一下子卡住了，他知道师姐在为谁伤心，不敢提及，只得将“心有所属”的一茬生生地咬牙咽了下去。但一句“况且”已经足够，聪明如南宫瑶华又怎能不知所指是何？
南宫瑶华痴痴地凝望着他，忽地一笑，带了泪。
当初在珞珈山上，摩勒就是唯一站出来反对她出嫁的人。这次，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第一次瑶华觉得很烦，为什么摩勒非要来触及她必须去履行的伤痛。
但这一次，她却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可以让自己回头的机会。
“摩勒，会不会已经晚了？”
摩勒皱了皱眉头，表示很疑惑：“为什么会晚？您不是还没嫁吗？”
“我是说……”瑶华冲动之间险些说出她是想在师兄与师弟间重新选择了，然而恍然间她又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过真正的选择机会。
又一滴眼泪坠了下来，她忙着抹去，淡淡地自嘲道：“怎么会不晚呢？今日不嫁，明日也得嫁，早晚不过是一日，总要嫁。我人都在这里了，还能怎么样？”
“既然如此，师姐，我们走吧。”摩勒忽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期待，点头等着一个肯定。
但这只是出于弟弟想要带姐姐脱离苦海的一份情，并非相思情人之间的那份爱。
可……瑶华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在和弟弟分开的短短半个月之间，另一种感情已经滋生到了郁郁苍苍。
她仍旧和珞珈山上的其他人一样，清楚自己与天问雨的彼此有情，并知晓着摩勒对她也有着长久以来单方面妄想的痴心。
她想，至少摩勒不会变。
坚持了太久，强压了太久，她急于一个肩膀来依靠。
她将摩勒的手反握住了，凝着眼泪，坚定地说：“摩勒，你愿意娶师姐吗？”
摩勒一下子呆住了，瑶华紧跟着又说：“师姐嫁给你，好吗？”
“师姐……”
“只要你点头，师姐跟你走！”
摩勒静置了须臾，似乎是听懂了，但却是轻轻地松开了瑶华的手。
“师姐，我们一起走，但你无需嫁给我！”
如果只这一句话，瑶华只会当做是他胆子小；但他还松了手，瑶华便知道她的师弟胆子一点儿都不小。
她笑了笑，并不觉得羞恼，只是为自己一时间的冲动而感到丝丝的羞怯。
“怎么，你不喜欢师姐了？”
“不，我永远都敬爱您！”
摩勒回答得很干脆，几乎可以说是很坚决。但一想到瑶华竟然在向另外一个男人探寻爱或不爱，他觉得好心酸啊。
他再次抓住了瑶华的手，按了一按，像是在给她力量。
“师姐，其实在你的心中，我与庄友新、小巫王并不应该有什么不同。我们都不是你所爱之人，都不该是你选择嫁与的对象。人可以不嫁所爱之人，但更不应该嫁给不爱之人！”
瑶华静静地听完，轻轻地笑了。
确实是晚了，有些关系一经确定便不会再改变了。
她不想改，同样摩勒也不想。
“不，你跟他们不同！你是我弟弟，我永远的弟弟。”
“对，我是你弟弟，我永远都会保护我的姐姐！”
瑶华松了一口气，轻轻地俯进了摩勒的怀里，在他的胸膛上，听可以让她安心的心跳。
“摩勒，你有心上人了？”
“对，我很爱她。”
“是那个小妖女？”
“对，但她不是妖女。”
“那你要好好保护她了，因为师姐不会放过她。”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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