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浑噩
“刚开始，手气特别好，一连几天都是赢钱，我还以为是有财神保佑。
有的时候，连店里面的事都不管了，整天就待在那赌桌上面。
一来二去，就开始输钱，从开头的三万两万，到后面的十万八万。
时间一长，钱输多了，眼睛也跟着红了，就一心想着要翻本。
家里面所有的积蓄全部都赔了进去，最后连大排档也给转让了。
后面还借了不少高利贷，越借越多，越输越多，输打后面，有很多人开始上门要债。
老婆带着孩子也走了，哎……”
张少杰悠悠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江老大，整个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
这样的故事，江老大听说过很多，可以前也只是听说而已。
没想到有一天会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忍不住的开口问道：“那后面这些年？”
“为了躲债，我不得不去别的地方生活，我一直也想着要重新开始。
而且我也那样做了，找了个地方安安心心的上了班。
想着等手上积蓄多一点，到时候再重新开一家店，从头来过。
可是每一次手上有了一点钱，就觉得特别的不甘心，想要把之前输掉的全部给赢回来。
总是这样来来回回，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一事无成。
期间我也偷偷的回来过两次，第一次我妈还在，我不敢让她发现我。
就躲在我们家的橘子林里，看她一个人在里面除草，修理枝桠，精神不错。
然后我就在想，等我以后挣到钱了，我一定会早点回来，让她过上好日子。”
“你偷偷的回来过？”江老大一直以为这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却没有想到，他在中途居然也偷溜回来。
显然心里面还是舍不得他的家，之所以没有现身，大概是因为自己没脸见人罢了。
“对！我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我妈过世，”
“你……”
江老大忍不住大吃了一惊，当时张大妈过世，就是因为她没有了家里人，后事几乎全部是村委会里面办的。
如果不是因为此刻的地点不对，江老大只怕早就对着他一番拳脚功夫伺候了。
“我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看完的时候，我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偷溜回到了家里。
我原本想着跟她见上一面，把我这些年在外面发生的事情都给她说了。
她要是愿意原谅我，我就好好的待在家中，侍候那一片橘子林再不出去漂泊了。
如果她不愿意原谅我，大不了我就去继续流浪，
我原本以为我与她之间还有一个选择的机会，可回到家中我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一直以来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堂屋，那天居然变成了灵堂。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连烛火都燃尽了，却没有人给她点新的。
我一直在那里看着她，白天的时候我就躲到橘子林里面去，晚上我再悄悄的溜进去给她守灵。
我也很想给她摔盆打幡，送她上山，看那个时候我手上一分钱都没有，根本就承担不起她的安葬费用。
我只能看着你带着大家伙，把她送上了风勻山，我在那山上陪着她两天才离开，那段时间我特别后悔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去沾染赌博。”
张少杰说到这里，居然痛哭流涕了起来。
江老大不由得回忆起当年的那几天，因为大家都不是至亲的缘故，所以并没有留人下来守灵。
当时也确实觉得有些奇怪，香烛燃了一个晚上居然都没有熄。
原本以为是有人早起过来给点上的，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是张少杰在守灵。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今在追究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江老大冷冷的扫了一眼，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悔悟了。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不想再四处流浪。
可家里的房子早就倒塌了，我现在连个栖自之所都没有。
我还是继续四处流浪，走到哪里死到哪里或许才是我最好的结局。”
张少杰显然根本没有什么规划，大概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让他对人生早就失去了信心。
江老大心里面特别厌恶赌博的人，看到眼前这人变成这样，恨不得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听他说过这些话。
可终究都是一个村的村民，而且还是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如果真的就这样甩手不管，只怕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年龄也不小了，就不要再四处漂了，咱们村子里面现在发展的不错。
你不是做厨师的吗？等出去之后炒两个菜给我们尝尝。
要是技术不错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养老。”
江老大想了想农家乐里面的厨师，还都是一些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
全部是村子里面炒菜好多人组成，虽然说眼前这人真不怎么样。
但好歹也经过专业的学习，而且也有自己开饭店的经验，说不定……罢了，还是先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江老大在心里面劝说着自己，张少杰却激动的抬起了头：“我真的可以留在村子里面？”
“有一个条件，工作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处理，住的地方我也可以暂时先给你解决。
但从今以后，要是被我发现你参与任何形式的赌博，我都会直接把你撵出去……不，直接砍掉你这一双手。”
江老大忍不住放起了狠话。张少杰唯唯诺诺的点头说道：“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你先写一个保证书……罢了……保证说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用。
以后还是由我来监督你，不为了什么，就为了你这条老命，你也得端正起生活的态度来。”
江老大知道要让一个赌鬼改邪归正，无疑比登天还难，所以心里面下定了决心，从今以后定好好看着张少杰。
“你家的橘子林，后面变成了一处荒土，现在被易家的娃儿租用种李子。
村委会代收了十年的租金，刚好可以付你这一次的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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