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抱着好奇的心情，沈长宁进入了系统。

        果然，系统从来不会让她失望。她的眼前，是一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芭蕾舞舞蹈室。这个舞蹈室的层高至少有十米以上，给人极强的空间感。高大的玻璃窗半开半掩，阳光穿过绿树在原木地板上撒下点点金色的碎片，风儿把象牙白的蕾丝窗帘轻轻吹起——这里还听得见蝉鸣，是夏天。

        转过头，另一面墙全部镶嵌着巨大的镜子。沈长宁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黑色长发已盘在后脑勺，她的身上已经换好了练功服，淡珍珠色的紧身衣，白色的大袜，桃粉色的芭蕾舞鞋。

        紧身衣质感很好，她能感受到她被紧紧地包裹着，但每一块肌肉所承受的压力是均匀的，能充分展示她身体的线条却不会影响她舒展活动。

        芭蕾舞鞋的脚感极佳，是她穿过的感觉最好的一双。芭蕾舞鞋共分为三种：软底鞋、软足尖鞋以及足尖鞋。软底鞋和软足尖鞋是初学者使用的，成熟的芭蕾舞演员表演使用的是足尖鞋，也是普通人认识的芭蕾舞鞋。足尖鞋需要舞者拥有强壮的踝关节力量和大腿外开肌肉的要求，没有经过充分的训练而使用足尖鞋，容易造成严重的伤害。

        足尖鞋的秘密便在于前面的鞋盒，可以让芭蕾舞演员的脚背立起来，展现出最美的比例。事实上鞋盒没那么神秘，是用胶水和布一层一层糊上去，形成坚硬的前部，包裹住脚趾的一部分，提供强大的支撑力。

        系统直接给沈长宁换上了足尖鞋，证明她过往的训练成果被肯定了。

        沈长宁开始热身，她扶着墙面的栏杆，把基础的下蹲、抬手、开肩做得娴熟标准。她感到了久违的快乐，身体微微发热，她知道自己准备好了。

        她更好奇的是，系统给她安排的老师。

        正想着，一个温婉的女声出现了：“长宁，您好。我是你的芭蕾舞老师，夏洛特。”

        夏洛特非常年轻，长着一副古灵精怪的面容，带着少女特有的俏皮。她有一双非常清澈的湛蓝眼睛，身高和她差不多，整个人瘦削却充满力量感。

        沈长宁知道，系统给她安排的老师绝对是一流的。夏洛特的腿部线条无声地说明，她是一位经过千锤百炼的舞者。

        夏洛特周围打量了一下，随后满意地点点头：“长宁，这是我梦想中的排练室，希望你也喜欢。”

        “我们开始吧。”说完这句话，夏洛特的神色变了，她眼神渐渐犀利，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沈长宁点头。她知道，第一天不会太轻松。

        沈长宁的身材条件相当不错，身材比例上佳，软开度足够。沈万宜给她请的老师也是非常出色的，她从小接受的是科学严谨的芭蕾舞训练，没有染上不良的习惯，技术干净规范。

        但是，芭蕾舞是非常吃时间的舞种，职业芭蕾舞演员在走上舞台前，每天需要六到八小时的训练，从八九岁，甚至更早开始。在成为舞台中心的女主角之前，要经历漫长的蛰伏。有太多太多天赋极佳的舞者，等不到那一天便犹如彗星匆匆扫过寰宇，从此消失。

        沈长宁的体力算是不错的，但一天的芭蕾舞训练训练下来，她还是感受到了异常的劳累，她知道是肌肉紧张导致的。

        “很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夏洛特点头：“慢慢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沈长宁点点头。

        芭蕾是艺术，强大的训练和安静的思考一样重要。在技术到达某一种层面时，也许后者才是决定上限的主要因素。

        离开系统，时间依然停留在进入时的那一刻。

        沈长宁想了想，决定到楼下超市进行采购。她决定买一周左右的食材，就宅在家里专心练习，直到陈笑通知她录制综艺。

        现在外出，她已经需要戴墨镜口罩作为掩饰了。不过，在后疫情时代，戴口罩的人稀松平常，不会有人特别留意她。大家也想象不到，前亚洲首富的女儿，会藏身在京郊的一所半新不旧的单身公寓里，深居简出。

        录制完《挑战冠军》，扣除公司抽成，沈长宁领取到一大笔酬金，终于把信用卡债清走了一大半。她做了一个excel把收支情况仔细填写了一下，预计完成《耀舞扬威》的综艺录制之后，就能还完信用卡债。她现在除了买菜做饭，几乎没有额外支出，每个月花费不到三千块，跟过去纸醉金迷的生活有了天渊之别。

        沈长宁盘算着，等她手上有了存款，首先要好好答谢一番保姆李妈，按比市场价高一些的价格，把公寓的房租支付。然后她计划搬到市区，方便工作。

        沈长宁喜欢独处，但又很喜欢到超市采购。她推着购物车，慢悠悠转过一个又一个琳琅满目的商品货架，看还嫩绿的白菜，看水灵的茄子，看圆头圆脑的土豆，心情就格外好。她还喜欢在调味品货架前长时间的驻足，把瓶瓶罐罐的说明都仔细读完，虽然明知道不会买。

        逛超市是沈长宁重新认识真实世界的方式，她很喜欢。

        从楼下超市采购了足够一周使用的食材后，沈长宁拎着塑料袋往家走，不经意瞟到小区里面有一家舞蹈课室，外面贴了张海报招聘芭蕾舞老师，时薪一百块。

        嗯，有点低。

        沈长宁这么想着，正要上楼的时候。舞蹈课室的门被推开了，出来了一个妈妈和她大约十岁的女儿。

        沈长宁多看了她们母女一眼，因为女孩脸上挂着泪痕。

        妈妈大约三四十岁，她穿着朴素的白衬衫和黑裤子，纽扣一直扣到最上面那一颗。从有缝补痕迹的皮鞋来看，经济条件一般。从她跟小女孩的对话中，也体现出来了。

        “圆圆，妈妈对不起你。等妈妈下个月发了工资，看看再给你报班可以吗？”声音里满是疲惫、内疚。

        小女孩显然听出了妈妈的无能为力，懂事地擦掉了眼泪，用活泼的声音说：“妈妈，其实我可以跟着网上视频学的，也是一样的。妈妈，如果我不报芭蕾舞蹈班，你可以给我买一个甜筒吗？”

        “好的，妈妈现在就给你买甜筒。”知道女儿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妈妈反而更难过了。

        “妈妈，对不起，是因为我生病，所以……”小女孩声音沉了下去。

        “圆圆，没事。你的病做完手术就好了，别想太多。”妈妈牵起了她的手：“走吧。”

        沈长宁听到了母女的对话，心里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匮乏感。过于丰富的物质生活，磨灭了她对真实生活的认知和与普通人共情的能力。她不知道普通人要唱歌弹琴得付出什么代价，这些于她都是唾手可得，乃至于弃之如履的东西。

        到了现在，她需要分分角角地计算着生活费，需要面对银行催款时礼貌而锋利的追问，需要面过去不曾体会到的鄙视和羞辱，坠入凡尘的公主开始懂得人情世故。她知道保姆李妈对她好，经纪人陈笑对她好，她珍惜这种不求回报的善良。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在能力以内，做那个善良的人。

        沈长宁想了一下，拎着两大袋蔬菜走进了舞蹈教室，她要应聘这里的芭蕾舞老师。

        在燕京聘请时薪100元的舞蹈老师，能有人应聘就不错了。舞蹈室老板问了沈长宁两句，便把她定了下来。这家舞蹈教室叫“小云雀”，开在小区里面，条件简陋，做点街坊生意，生意普普通通。

        小云雀的老板是个年约四十的女性，面容已有了岁月风霜的痕迹，但长期练舞的缘故，身材保养得非常好，修长灵巧，从背后看宛如十八少女，她负责教授小孩子们跳民族舞，之前教芭蕾舞的老师嫌授课费太低走了。

        “请问这里是有一个叫圆圆的孩子吗？”

        老板听见沈长宁问到圆圆，楞了一下，随后又叹了口气：“圆圆呐，哎。”

        圆圆就住在隔壁街区，因为父亲早逝，妈妈一个人拉扯她很不容易。但圆圆从小就乖巧用功，两年前开始在这里学芭蕾舞，结果半年前查出了腿有毛病，要做个大手术，但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有可能以后就跳不了舞了。

        “圆圆妈妈为了凑手术费，东拼西凑的，最近连舞蹈班的钱都拿不出来了。”老板说完眼里也有点泪光：“只是我也实在困难，不然……”

        沈长宁想了想：“如果我不要授课费，能让圆圆来这里继续上课吗？就说，来了个新老师，试用期不用学费。”

        老板听了这句话，愣住了。下意识地，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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